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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叹往事不堪回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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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久,当玲珑吸食□□到迷幻之际,冯仕才来了。
泪早已风干,空余泪痕,妆容被化开,像只花脸猫。
“我的玲珑,你怎么了?”冯仕才趴到地面上,关心地问道。
玲珑眼神空洞,气息微弱,仿佛死人一般。
“你怎么了?美人儿,你别吓我啊……”仕才坐起身,一只手臂抱起玲珑,用另一只手去轻拍她的脸颊。
“呵呵……呵呵呵……”这是玲珑的反应。她眨了眨眼,皱起了眉头,那笑声,似是哭声。
“呼,你没事,没事就好。”仕才松了一口气,“这□□呀,果然是不能吸太多的。”
“你来作甚?”玲珑问仕才。
“你说呢?”语毕,他吻了上前,玲珑想要推开,却无力,想说拒绝,却喊不出声。
玲珑被放到她亲爱的金银床上,明知它很硌人,却觉得它硌得很舒服。她紧闭双眸,陷入了如梦一般的回忆之中……
罗刹江边,钱塘郡里,那繁华的一帘幽梦。
府里有一树杏花,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她,是郡守任萍的掌上明珠,她是府里唯一的小姐,在她之前,父亲有四个儿子,即是,她有四个哥哥。
她虽然是个女孩,却不输男儿,自小被父亲捧在手心宠爱不说,与四个哥哥们一起读书,另外父亲还雇了老师来教她女德,除了学才以外,她还习艺。
这么多种艺中,她最喜欢唱戏了。因为那是母亲亲自教她的,然而那只能在私底下练习,皆因父亲不让她学习。她不明白,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他讨厌母亲,他看不起唱戏的人?
小时候,她不懂事,每每母亲哭泣,她就去哀求父亲:“爹,你能不能对阿娘好些?”
而大娘总在旁插话道:“傻孩子,你娘跟你不一样,不需要别人宠着,呵护着。”
而亲哥哥呢?不去安慰母亲罢了,还指责母亲道:“你怎么这么懦弱?丢自己的脸就算了,你儿子我,怎么在这府里待下去?我有什么脸面,有什么地位?我连个女孩都不如!”说“女孩”二字时,他分明指向自己,琉璃记得一清二楚。
她渐渐长大,在长年累月的父亲对母亲的冷淡中,其他姨娘对母亲的排斥中以及兄长对母亲的不敬重,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那是一种令人发指的行径,是这个时代这个社会不争的现实。她害怕了,原来她不是绝对的优越。
她,只是一个女子。
而在这个时代里,女子要存活,必定要仰仗男子,男尊而女卑。她是高官府第中长大的女子,却也不能幸免,要是终有一日,她被嫁了出去,而不幸又没有丈夫的爱,那她岂不如一条搁浅的鱼,无法存活?她开始为自己的性别而悲哀起来,上天为何如此不公?
再后来,她母亲被冤枉与其他人通奸,自杀死了。
她母亲姓窦,名唤仪兰。姓窦的,都注定冤死么?
这就是她为何那么喜欢唱《窦娥冤》的缘故,这出剧本身就是一个诅咒。
后来,她收归大娘抚养。
而听闻,大娘就是那个诬陷她母亲通奸的罪魁祸首。
为了报复,那日她迷晕了大哥,想借机捏造他污辱自己妹妹的事,她想,父亲那么疼她,要是得知此事,一定会很生气,到时,大娘可就不好过了。
她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被哥哥揭穿了,而且被他阻止了。
她的亲哥哥,是她见过的最无耻,最不孝,最卑鄙和最虚伪的人!母亲在生时,他辱骂她,母亲去世时,他倍感羞辱,连一滴泪都没流过,他妒忌自己的妹妹,巴结其他兄弟,像只狗一样。
她怒极,发誓一定要报复。
他们任家,一家都坏极了!
他们疼爱她,却看不起她母亲,爱屋及乌完全不适用在她们母女的情况上,她作为一个女子,本是低贱的,之所以受宠,完全只因“物以稀为贵”。
她是她父亲唯一的女儿,简直就是掌上明珠,可为什么,她那可怜的母亲,得不到一丁点的尊重?甚至可悲到连自己的儿子都瞧不起自己?
她看清了,其实女人们只是男人的附属品,充其量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有时连生下来的孩子都不属于自己!这一点,无论皇宫贵族或是黎明百姓,无甚差别,唯一的条件就是——女人。
那么,既然如此,她也无需要再伪装下去,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她不要当她要去当他们最瞧不起的一类人,让他们明白,他们宠的,爱的,不是一个叫任琉璃的人,而只是一个拥有家中独女地位,养尊处优的女人。前者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后者却是可以被替换的。
她要用行为来反对他们,叫他们认清自己的狼心狗肺。
母亲已经被那群妻妾害死了,自己留在府里,又有什么意义呢?她愧对母亲,愧当这个女儿,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好,她算什么女儿。
她需要以仇恨来报复他们,让他们也充满仇恨,让他们知道仇恨的滋味不好尝。
她的亲哥哥不是怕丢脸么?那就丢狠一点。她豁出去,当一个比她母亲当年作为一个女伶时更低贱下作的女人——妓女。
及笄那日,她带着两个愿意追随她的,自小陪伴在身旁的丫鬟黛云和玉烟,离开钱塘,去往那更繁华的京都——金陵。
她亲哥哥立刻与她决裂了,可是她父亲没有。她可要看看,他能隐忍到什么时候。
她的目的达成了,所有人都知道任家出了个放荡小姐,自甘堕落,卖身去青楼,作孽,这女人是魔鬼投胎么?
没有人知道这其中的因由,人们,特别是男人们,借着好奇靠近这个女子,闻起来有危险的异香,却让人神往。
她之所以鄙视同行的,身为妓女却瞧不起妓女的原因,是因为觉得自己与她们是不同的,既然她们没有别的目的,为什么要当妓女来依靠男人生活呢?独立不可以么?可悲……
她自是不同她们的,她要的不是男人,不是钱,她要的,自是复仇。她呢,是迫不得已的,而别人却不是的。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不与其他姊妹为伍,不靠近她们,甚至蔑视她们,欺负她们,谁,让她们非要作践自己呢?
可黛云曾说:“小姐,她们不也是可怜人么?其实,小姐和她们,都是同病相怜而已。”
“是么,黛云,你真是这么认为?”她问黛云,其实也是在问自己。谁知道,这样的生活也很痛苦,仇恨只有铺天盖地蔓延之势,毫无收敛之意,她不知道自己要恨到何年何月,只知道,已经死去的母亲实在太冤枉了,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啊!
是时候,梦该醒过来了。再不醒来,她都快要哭出来了!
她睁开双眼,青天白日的,明晃晃的阳光晒得她只能眯起双眼。
又一个黑夜过去了。
冯仕才却还没有醒来。
她坐起身来,找她的衣衫。
冯仕才一个翻身,似乎醒了。
该死的,她怎么也找不到她的亵衣,慵懒地复又躺下。
“你醒了么,仕才?”她问道。
“嗯?”半睡半醒的声音……
“你肯定听过这句话:‘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我呀,很快就到这种地步了吧?”玲珑似是自言自语的道。
“哪里的话,玲珑你还那么年轻。”仕才笑道。
“我又不一定能徐娘半老,现在再怎么年轻,容貌也是有期限的。我也不小了,说快不快,说慢不慢,时间,一下就过去三年了。唉,再过半个月,我就十八了。”玲珑叹息道。
“什么?”仕才反问道。
“我是不是好老?”玲珑趴到他的胸膛上,问。
“如果玲珑你都算老的话,那这世界上不就有一大堆老妖怪!我也是那其中一只呢!”
“呵呵呵……”两人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