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扣の海棠花开，君可知否？》笑望蝶

11、第 11 章

　　花赫允桃花眼微眯，敛去了此刻眼中的锋利光芒，似乎是在沉思。
　　再回身看向少阳时，脸上已是一片释然：“原本还在想要不要顺水推舟……可是，如今看来怕是不能如了冥王国那位的愿了……褚！”
　　“属下在！”灰衣人中有一人立刻下马半跪道。
　　“立刻派人秘密跟随承皇子，不到危急时刻不要现身。目的只有一个，保承皇子安然无恙地回到冥王国宫中。”
　　“是！属下遵命！”灰衣人垂首领命。

　　花赫允满足一笑，旋身上马，扯起缰绳回城。
　　少阳紧随其后，平日温和的脸上也不禁欣慰一笑，徒弟总算是长大了！

　　空旷的官道上，一行姜黄色骑马侍卫护卫着那辆白色的马车缓缓行驶着。
　　马车内，龙涎香幽幽袅袅，精致高雅的裘榻之上，一位白衣少年斜然而卧。纤长的手中，书页又被轻翻过一页，一双丹凤眼沉静再沉静。
　　蓦地，官道边的树林一阵树叶的摩挲声，随即平静。车内白衣少年一直轻抿着的薄唇轻轻勾出一个弧度。
　　“请。”像是对故友重逢的邀请又像是对于外边侍卫的命令。

　　帘子微掀，身着浅藏青色绒锦长衫外套白色轻衣，任一头飘逸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只有一小部分束在头顶中插一根细长的墨玉长针的少年走了进来。
　　两人在一车内，一个神圣如天上之神，一个妖媚如彼岸之花。

　　“没外人，就把丝带去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盲人呢！”冥炎承没抬头。原来这刚进来的少年，细长的眉不画而黛，一根褐色的丝带轻绑在面上，遮去了一双眸子。
　　“既然没外人，那么我就不客气了。”少年说着就将褐色丝带一解，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狭长迷人的眸子流露着妖媚与哀伤……就如同美与危险完美的结合！

　　冥炎承抬头看着那双眸子……真不知道这个家伙怎么生出这么一双令人又爱又恨的眼睛来的！怪不得每次在外头都要遮着！

　　“喂！我都揭掉丝带了，你该摘下面具了吧？”少年随意地坐在冥炎承的对面，翘着二郎腿，一副玩世不羁的模样。可是那份表情在如此的容颜之上，只平白添了无数的邪魅。

　　“摘了还要戴，太麻烦了。”冥炎承对于旁边这位的自觉也不恼，反正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位。记得似乎是几年前，不知道从哪儿跑出个幽冥公子，一时在江湖上名声鹊起。自个儿当初也是年少轻狂了些，愣是没头没脑地打听了不少这幽冥公子的事情。结果，还没完全满足好奇心呢，就把当事人招来了。结局就是那场江湖无人不知的子夜比武，而后，就摊上了这么个粘死人的的幽冥公子。

　　“不公平！不公平！冥炎承你个大赖子！”幽冥公子不满，一双邪魅的眼睛里闪烁着些许不甘。
　　“你又没说要公平……”冥炎承无视身边这个叫喳喳的人，反正这人的心思决计没有表面看着的那么简单。
　　“你……”幽冥公子跳起来，刚想继续大叫。
　　“来了。”冥炎承突然打断之前的斗嘴儿。
　　“……这么快就来了？真是没耐性啊！坐着等吧！”说吧，将丝带重新系在脸上，而后掀帘出去。

　　周围的姜黄衣侍卫均未动，一直保持着刚才的位置围在马车周围。而马车也没有丝毫移动的迹象，更没有一匹马嘶鸣的声音，有的只是刀枪摩擦的声音，有些刺耳，却很干脆。半盏茶的功夫，外头再也听不到一点儿声音。幽冥公子再次掀帘而入，和第一次进来时一样，不染一丝尘土。

　　“走吧！”冥炎承对着外面说道。
　　马车缓缓行驶，绝尘而去。
　　而留在原地的全是一具具黑衣人的尸体，尸体上均是眉间一点猩红，然后全身再无伤痕。他们的表情全是惊骇与茫然的，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也未能明白究竟杀死他们的那个邪魅的少年……究竟是不是人？他的可怕胜过地狱修罗。

　　“你让我过来就是去解决这几个废物？”幽冥公子的口气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好不好一样。
　　“这几个废物可是可以轻而易举于千军万马中取敌人首级而安然无恙的杀手，若是让皇兄知道你这样说他千辛万苦培养的手下，他会伤心的……”冥炎承一边儿看书，一边淡淡道。
　　“伤心关我屁事啊！这几个废物的确是不值一提嘛！不过他们的武功……的确是狠毒之极，照你这么说，看来你皇兄还真是下血本不让你回去了？”幽冥公子继续翘着二郎腿，一副无关紧要的表情。

　　“皇兄自然不会错过如此大好的机会。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允王竟然没有顺水推舟之意，反倒有护我安然之心。”丹凤眼中一片淡然，深似桃花潭水千丈不见底。
　　“杀你干嘛啊？你这么可爱……嗯，不是，是高雅？悠闲？狡猾？好看的没天理？……反正连我这个人见人怕的幽冥公子第一眼见你都不舍得杀你，花赫允干嘛杀你？”幽冥公子以调侃的语气道，眼神中是有点儿小嫉妒。

　　“皇兄那边……其实你来不来都无所谓的，只不过你来了的话我就可以一直呆在里面不用出去而已。而我现在头疼的是恐怕以后我得有个劲敌了……”冥炎承挑眉一笑，因为已经有人打算和我日后好好切磋了，而那人就是也很有实力的允王哪。

　　“反正我幽冥公子从认识你那天就栽了……想我一世英名啊～～～真是不甘心～～～”说着，那一双魅惑的眸子还时不时地瞥向那张金色的面具。

　　从他看到那张面具下的脸后，他的自信心顿时一落千丈啊！不过虽然很打击人，但是那张脸的确是让人永远都忘不掉的……最最最可恶的是，想他幽冥公子在江湖中已是修罗之最，谁知道眼前这个身着翩翩白衣的人竟然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所以他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位，就栽了，而且栽的极为壮丽！

　　“哪天要是我心情好了，你心情好了，大家心情都好的时候，我和你再比一次？”冥炎承浅抿一口香茶。
　　“你说的？”幽冥公子惊喜。
　　“我说的。”再轻抿一口茶，嗯，这茶是不错的。
　　“耶！那么这一路上你就窝在车里得了，什么暗杀啦，下毒啦，光明正大的刺杀啦等等的，就交给我了！”某人开心得一塌糊涂，完全忽略掉了身旁那个白衣少年嘴角勾起的奸计得逞的笑。

　　无名山庄中。
　　人人都面戴一块沾了药的纱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梨花香。
　　“旖璇……”晴儿戴着纱巾掩盖了她抽搐的嘴角。
　　“干嘛？”旖璇半跪在地上，手中的蒲团扇轻轻扇动，从那药罐中飘散出的正是那淡淡的梨花香。
　　“旖璇你这又是要干嘛？”今早有个小丫鬟忘记戴那沾药的纱巾，一出房门立刻就昏迷了过去，虽然解了毒，但是现在还没醒呢。
　　“研究新的药啊，这梨花香单独闻的话绝对能让你昏迷个十天半个月的，配了解药后半天也就醒了。但是配合着你们这纱巾上我特制的清荷散后，绝对对你们是有益无害的。什么强身健体、健脑醒神、生津活骨、调节食欲的都不在话下啦！”说着，手中的蒲团扇摇得更欢快了。

　　“那这新药叫什么呢？”晴儿无奈地问道。
　　“无风杨柳漫天絮，不雨棠梨满地花。叫棠梨好了。”摇摇小脑袋。
　　“那……这山庄周围要是有人，或是那些山间的动物怎么办？”晴儿略有些担心。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还没想到呢！”旖璇低头沉思，“待会儿晴儿你找几个人就像我一样把清荷散倒入药罐中扇动好了。至于解药……我一会儿配了也和你们一起去扇好了。”真是佩服自己的解决办法啊。

　　“好吧。不过小姐，你以后再配药能不能不要这么大面积撒网？”这种事情三天两头来一次，他们都快被旖璇折腾得不行了。
　　“好啦好啦，下次我直接放在水井里好了。”旖璇顺口一答。
　　“……小姐！”晴儿跳脚。
　　“嘿嘿！开玩笑嘛，别当真！”
　　“……”开玩笑？问问庄里的人谁会认为旖璇这么说是在开玩笑？他们的命真是苦哪！万一小姐哪天手一抖倒错了东西……他们可就全都不得善终了……以后喝水还是走点路到庄外那条河去挑水好了！

　　于是，无名山庄中上演了一出几十个丫鬟、侍卫挑水喝的故事……

　　世陵国，麾文殿。
　　袅袅檀香从十二麒麟铜炉中升起，悠悠然然弥漫了大殿。
　　十六青铜立鹤嘴衔琉璃灯盏静静独立大殿两侧，淡黄色的轻纱被玉勾拢起，垂下五彩丝绦。殿外阳已西下，宫人谨然而立，殿前安静的仿佛快没有了生命。突然，一声传喝由外门门传来—允王殿下求见皇上。

　　“宣！”大殿高位上，皇帝花毅仁说道。
　　“宣允王殿下觐见———”又是一声声传门而出。

　　不一会儿，一个身影便由一重重门直入而来。换上了一身亲王绣龙宝蓝色滚边冕服，步步生风，气宇轩昂，尤其是那张容颜温润如春风，却又掺杂了一种睥睨天下的冷酷。
　　饶是见惯了七皇子的宫人也不禁微微垂首，因为那样的人儿是令人永远不敢靠近的春风。

　　进殿，所有宫人都退了出去，身后的殿门缓缓关上。那灯盏更亮了，檀香更浓了。
　　“儿臣参见父皇。”微微俯身，并未行半跪之礼。
　　“免礼了，冥王国那边如何？”花毅仁也有一股天子的威仪，几十年的皇帝令他总会不经意间就流露出这份天下人都敬畏的气势—除了下面的那个儿子似乎从不畏惧。
　　“儿臣已派人随时保护承皇子，不过承皇子似乎不需要。”刚刚传来的消息证明这个冥炎承果然不简单，或者说他是个很好的对手。
　　“允儿，你要记住你今天的选择会影响你以后的一切，冥炎承这个人会与你势均力敌。”花毅仁最疼爱的就是下面的这个儿子，天生的气势与那份看不透的温和。

　　“儿臣谨记。”微微颔首。
　　“罢了，你要如何朕自不会过分干预，不过关于……”花毅仁的语气顿时冷了下来。
　　“父皇是说后棠的事？”花赫允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令花毅仁没有看清却也感受到那种冷静。
　　“你……”花毅仁也没想到花赫允会如此大方地说这件事。从上次花赫允十六岁的寿辰后两人都对此避而不谈，因为这件事涉及到了皇家的继承人之选也涉及到了父子间的信任。

　　“父皇的意思儿臣不会不明白，父皇为儿臣好，这点儿臣也明白。不过，关于后棠这一事……送出去了哪有收回的道理？拥有后棠之人必会是世陵国最尊贵的女子，也必须是儿臣心中的那个人，其他人……没有资格。父皇与母妃间不就是这个道理？”花赫允字字珠玑，他心里也不禁苦笑如今对于旖璇这四面楚歌的形式不就是自己的父皇一手安排的？如今，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旖璇。
　　“……”花毅仁沉默了，花赫允的母妃便是已故的兰妃，想起当年种种，也的确年少轻狂。

　　“若是朕要立储，允儿愿意么？”花毅仁突然问道。
　　“若是如此，儿臣不愿。”
　　“为何？”花毅仁有些吃惊。
　　“因为父皇说那是‘若是’，太子一位安全，也不安全。儿臣若真有意，那么儿臣自当竭尽全力，因为太子……不好当。”花赫允颇有深意道。
　　“哈哈！允儿的确是很不错的人选哪。既然允儿不愿如此之早的就成为众矢之的那么朕也不会强迫你，不过你要记住—江山美人孰轻孰重。”花赫允颇有深意地强调了后一句话。

　　“是！”垂首那一刻，花赫允皱了皱眉—江山美人孰轻孰重？若是十三岁以前他必定会选江山，可是十三岁之后……若那美人是她……孰轻孰重？

　　之后，允王被赐镇国大将军一等公一职，手握世陵国一半兵权，朝堂之上大展身手，众臣敬畏。兵场之上训练有素，赏罚分明，民心向背，军心向之。虽未有太子之称，却早有太子之势。而皇帝也有意如此，所以允王一词在世陵国意味着什么，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