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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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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思重想留何若薇住在府邸,何若薇哪敢住下,婉言推拒了。
“天那么黑,这样吧,我派人送你们回去。”张思重见她抵触,只能退而求其次。
“谢谢张公子。”何若薇低眉敛目。
张思重让四个衙役点了灯笼一前一后地送两人,他送了一段距离,才在何若薇的劝道下停住脚步,目送着人消失在黑暗中。
“就是她吗?果然国色天香。”一把女声忽然在背后响起,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酸楚和嫉妒。
张思重转过身,皱皱眉,“沈韵,你怎么出来了?”
沈韵是一个十分娇小的女人,眉目细致,好像一个瓷人儿。
“前面闹成一团,老夫人让我出来瞧瞧。”
“已经没事了。”
“她就是何若薇?夜半来找县太爷出资救人,实在是有勇有谋。”沈韵说。
张思重叹了口气,“是啊,若为男儿身,恐怕我也不如。”
“但是她这样做,恐怕也是在沽名钓誉罢。”实在受不了张思重赞扬的语气,沈韵忍不住说道。
张思重厌烦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就这么看不过她吗?我没有娶她,也没有找她,当初我听你们的安排和你成亲,也没有和何若薇来往。你知不知道因为这样,害得她难产?”
沈韵一怔,“难产?”
张思重自知说漏了嘴,连忙警告道:“不许到处乱说。”
沈韵乖巧地低头,“事关女子名誉,况且她还未婚,我不会说出去的。”
张思重道:“你知道就好。”
沈韵低着头,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何若薇回家之后,她谢过了衙役,自己回到房间。一开门,却发现蜡烛燃着,何夫人坐在里头,像是一直等着。
“娘,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何若薇赶过去问。
何夫人满脸泪痕,“你也知道这么晚了?要不是我觉得心头不安来看看,还不知道你这大半夜的出去了呢。”
“娘,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没事就好。”
何若薇连忙把自己出去做的事说了,何夫人拉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你担心文均和孙大夫安危,我和你爹也很担心。傻孩子,你出去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呢。”
何若薇无言半晌,起身在何夫人身前跪下,“女儿不孝,害娘亲担心了,女儿自知有错,请娘亲责罚……”
“快起来……”何夫人忙把她拉了起来,“你这是为了文均,孙大夫,也是为了黎民百姓,我们怎么会责怪你?”
“爹爹知道了?”何若薇坐在她旁边。
何夫人摇头,“我没说,他还不知道。若薇,这次我过来,是想跟你说些事儿。”
何若薇直觉和今天饭桌上的争执有关,凝神听着。
何夫人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为你爹爹不忿,明明一心为国,为天下,但是却落不得好。可是女儿呀,不要怪你爹不识时务,非要迂腐地当什么废太子党。你还小,很多事我们都没在你面前说。但是这阵子,我们看你成长懂事,见识也长了,所以今晚为娘才特地过来说说。”
“娘亲说什么,女儿都听着。”何若薇细听这话,心中诧异,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何夫人站起来,慢慢走到屋中,“其实你知道吗,如果没有皇后娘娘,我们何家早就没了。”
何若薇也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女儿不清楚这件事。”
何夫人拍拍她的手,道:“那时候我和你爹爹成亲不久,陪着你爹爹进京赶考,不小心冲撞了丞相的亲戚,原本要拉去下大狱的,要知道,下大狱不死也得脱成皮,就算能出来,你爹爹也无法参加科考了。是皇后娘娘刚好路过,为我们说了好话,救了我们。后来你爹爹一举得中,得了榜眼。”
她顿了顿,转过头来问道:“你可知你爹爹无权无势,为何能当上安阳刺史?”
“自然是爹爹勤政爱民,政绩卓著,受到皇上赞赏。”
“错。”何夫人笑道,“女儿呀,你我是女人,可以不懂政治,不懂权谋,但是看事一定要学会看。男人在外操劳,多少人盯着呀,我们女人在内就要小心谨慎,不能给男人添麻烦。虽说不参与他们之间的那些,但是多少要知道一些,也好规避一些事一些人。”
何若薇仔细听着。
何夫人慢慢道:“现在只有你我母女二人,有些话也可以说罢。现在朝廷,早就被丞相把持着,要想升官发财,只能进入丞相一派。可是,你爹爹却并没有找过丞相,仍然升到了安阳刺史。除了你爹爹勤政之外,更多的是受到张廷元的提拔。而张廷元,是皇后娘娘的人,废太子殿下李聪的老师。所以你爹爹能够高升,全仗着皇后娘娘。”
“如此说来,当初上折子力保废太子,也是无奈之举?”何若薇道。
何夫人点点头,又摇摇头,“对,也不全对。我们和皇后娘娘是一体的,也是和太子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保太子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可是琴妃和丞相势大,我们抗衡不过,最终落得现在这个地步。但是,我们保太子,还是因为太子是个宽厚的人,江山由他做主,定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顿了顿,何夫人忽然转头问道:“小薇,你见过太子,说说对他的印象?”
何若薇心中惊骇,她见都没见过太子,哪里说得出什么印象?
她虽然脸色不变,但是心中却惊涛骇浪翻涌不停,手脚都有些发抖了。主要是她忽然想到,如果何夫人知道她不是她的女儿,该怎么难过伤心!
只要想到自己会被认为害死他们女儿的凶手,被一家人憎恨,何若薇就心如刀绞。
曾何时,她居然如此依恋这家人了?
何若薇在心中默想。这次夜闯县衙,不过是为了怕兄长出事。
她抬起头,我了两声,终究答不出来。
见何若薇答不上来,何夫人倒是笑了,“可能你不记得了,那时候你才八岁,我们进京面圣,曾见过太子。你说他不像太子,更像兄长。当时我斥责了你,可是太子却说‘太子是一国储君,是百姓的兄长,兄长理当疼爱自己的兄弟姊妹’。当时太子才十二岁,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胸怀,将来必定是个好皇帝。就算不为我们自己,为了百姓,我们也是要力保太子即位的。”
何若薇虚惊一场,出了一身汗,话也说不出来了。
何夫人长叹一口气。
何若薇回过神,镇定了许多,问道:“可是太子被废是他犯了过错。如果太子那么好,他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呢?”
“我们也不相信,但是皇上这么说,我们也没办法。”
何若薇毕竟是现代人,没有对皇帝那么忌讳,道:“如果太子没犯错,那他就是冤枉的,那么皇上就是是非不分。”
“嘘……”何夫人连忙阻止,道,“皇上哪会是无能之辈,皇上眼睛亮着呢。”
“可是现在琴妃为后,李弘为太子,不是他做的主吗?”何若薇问。
何夫人叹了口气,“你可知道丞相是谁?”
“听说丞相是两朝元老,门下门客无数。”
“丞相安怀明是两朝元老。实际上,他在先皇的时候,势力就很大。到皇上即位,他已经一手遮天了。你以为皇上为何宠爱琴妃?琴妃为何能明目张胆地陷害皇后娘娘?还不是因为有丞相在。”
何若薇啊了一声,算是明白了。心中惊颤,这其中绕绕弯弯,莫不是争斗,和现代看过的宫斗剧历史剧也不遑多让。
何夫人又笑道:“我和你爹爹都认为,皇上是断不会让丞相的外孙做皇帝的。他这么做,有自己的考量。要不然他也不会让张廷元张三公留在朝中了。”
何若薇听后沉默半晌,道:“还是爹娘明白。可是,娘,我们就不可以丢下这一切找一处地方安居乐业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到哪里去寻一处世外桃源?况且皇后娘娘对我们有恩,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现在正是我们报答的时候,哪能一走了之?”
何若薇轻叹。
何夫人抬头看看天色,道:“都快天亮了,你快快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我送你。”何若薇将何夫人送出门之后回到屋中。望着那只蜡烛,心中忽然升起了“已在局中,焉不为棋?”的感慨来。
却在这时,那蜡烛终究燃到最后,寂灭无声。然而屋子并不昏暗,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何若薇忽然心有感触,匆匆回到床上和衣而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