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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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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冰,不,何若薇修养了一个半月,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
原本何夫人让她再多休息一下的,可林冰不喜欢一直呆在床上,加上她实在很好奇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一落了好,便急急从床上下来走动了。
在这一个月里,她从丫头蓝巧那里断断续续地把自己的情况套了出来。原来自己的名字叫何若薇,爹爹叫何贤道,原本是安阳刺史,后来因为支持太子李聪即位被人陷害,如今罢官回乡。
说起这其中的由头,实在可以写一本大义朝政局风云史。
皇帝有五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太子李聪早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立了,又是皇后所出的长子,名正言顺。可谁想到琴妃所出的二皇子李弘才华卓著,更是手腕高明。帝后本就不和,琴妃更是皇帝的心尖儿宝贝,加上琴妃的父亲乃是当朝丞相,门生遍布整个朝廷,李聪的太子之位便也不那么牢实了。大约三年前,太子李聪因受贿被皇帝责令闭门思过,尔后他又不知悔改,在闭门思过期间和宫女厮混,最终皇帝勃然大怒,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太子被废之后,琴妃便指示人上奏请求皇帝册封李弘为太子。内阁大学士张廷元上书请求为废太子复位,何贤道也上了折子。正是这道折子让何贤道遭了祸,皇帝本来就疼琴妃,也疼李弘,后来皇后莫名暴毙,皇帝就立了琴妃为皇后,然后册封李弘为太子。
何贤道因为曾上奏保过太子李聪,李弘成太子之后,丞相便在御前参了张廷元和何贤道一本,张廷元是朝中元老,皇帝心中顾念他,没有如何为难,但是何贤道就惨了,直接被贬回老家当了一个县令。不过短短一年,他这个县令又被查出受贿白银十万两,抢占良田百亩,甚至还和废太子来往甚密,皇帝勃然大怒,差点就要把何贤道全家抄斩,后来是张廷元贿赂了琴妃,在皇帝面前说了几句好话才幸免于难,要不然林冰也成不了何若薇了。
以上这些并不是蓝巧所说,只是何若薇通过最近的所见所闻加上自己的判断大致推论出来的。身为一个看过无数宫斗片和小说的现代人,何若薇知道何贤道是冤枉的,不过是站错了队伍而已。
成王败寇历来如此,何若薇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感受到自己身处在一个怎样的朝代。这里的一切都是由皇帝做主,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有强大的官僚阶级统治着这片土地。不像现代,官僚压榨百姓都不敢明目张胆,然而到了古代,官僚压榨百姓是天经地义的事。身为女子,就更无法自由自在了。
说起先前的何若薇,据说是个单纯善良的大家闺秀,后来何家落败,跟着父亲迁至云乐县乡下居住,生活潦倒困苦,后来有一天她和蓝巧上庙里上香祈求家人平安,碰到了一个翩翩风流佳公子,从此彻底沉沦。那个美公子便是造成何若薇死亡的罪魁祸首——云乐县县令的儿子张思重。
不得不说的是,张思重确实长得风流俊俏,追起女生来手段高明。何若薇单纯善良,哪里是他的对手,再后来就人约黄昏,更是有了鸳鸯交颈之情。
这样的事情原本不会隐瞒这么久的,但是何家刚落败,一家人心思都在朝廷上面,加上新来云乐,事事都要亲自动手,就没怎么注意何若薇的事。直到三四个月后何若薇肚子大得隐瞒不住了,这才引起了家人的恐慌。
连番追问下,何若薇吐露了实情。
事已至此,何贤道虽然又气又痛,但是也只能舔着老脸上县令家去劝人上门说媒了。谁知道那县令推三阻四,何贤道哪里受得了这等气,自己嫁女儿居然还被人给气受,一甩袖子就回来了。
过了三日,张思重派人偷偷来送信,说是他爹爹县令大人还不知情,他得劝说一阵子,他对何若薇的感情海枯石烂,一定会劝说他爹爹来提亲的。
何若薇相信了,何贤道虽不知道真假,但是也无可奈何。一家人千盼万盼,就在何若薇早产前日,张思重又派人来说一定会来提亲,而且还偷偷送了一对玉镯子,说是聘礼,何若薇欣喜若狂,可就在第二日,张思重却娶了隔壁县县令的女儿。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何若薇就腹痛难耐,早产了。
何若薇体质较虚,遇到的又是难产,情况实在凶险,最后一命呜呼,香消玉殒了。
林冰听完个中曲折,只能叹气。
这何若薇也太大胆了,居然敢未婚先孕,这不是在现代,就算在现代,这事儿也是遭人戳脊梁骨的事,何况是在古代。
何若薇又是罪臣之女,无权无势,只能含冤而死了。
谁想到一死一生,何若薇死了,又活过来了。何若薇死了还好,现在活了,恐怕以后也只能背负着“未婚先孕”“不守妇道”的骂名。
为这事,何若薇倒是放得开。
首先,她本是现代人,对于未婚先孕的事并不像其他人一样避之如蛇虎,事情既然发生了,就想想以后该怎么过下去。其次,她暗自揣测,要不是何若薇未婚先孕最后难产,自己也不见得能重活过来。
如此细想,她实在没有埋怨的理由,所以这阵子都在安心养病,争取早日康复。
家里人最初看她沉默寡言不发一语,心中还怕她做傻事,那时候何若薇也不敢多开口,后来她弄清楚事情之后,某天何夫人又在她面前哭,她劝解了两句,道:“娘亲不要再哭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悲伤难过也没有办法,只能伤及自身。经此一事,女儿定不会再为了负心人伤心难过惹娘亲爹爹伤心。女儿知道天底下只有家人待我最好,只盼能养好身体,以后能尽心侍奉爹娘和大哥……”
何夫人听了这话,震惊异常,但后来看她脸色如常,心里又是诧异又是安慰,又是哭泣道:“小薇你能如此想,那就最好不过了,只是我们女子……罢了罢了,如果你爹爹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还怕没人来提亲吗?”
何若薇忙摇晃何夫人的手臂道:“娘,女儿只愿意侍奉在娘亲膝下……”
“你呀……”何夫人破涕为笑。
一个半月之后,何若薇可以下床走动了。她一下床,就去了自己爹爹那里。
这是她第一次见何贤道。
何若薇是生产养病,家里男子都要避嫌,所以何若薇并没有见过自己的爹爹和哥哥,只从蓝巧口中大致了解爹爹何贤道的脾气有些正直,或者说迂腐罢,而哥哥何文均的脾气却是有点火爆。
当初为她看病的孙义荣孙大夫,就是何若薇的哥哥何文均情急之下寻来的。来云乐县之后,何夫人患上伤风,何文均就到处打听哪家大夫艺术高明,后来就寻到了孙义荣。孙义荣生平不会为达官贵人看病,但是偏偏何文均的脾气很对他的胃口,又听说了何贤道被陷害落官的事,感慨之下就来为何夫人看病了。
后来何若薇难产,这种事又不好传出去,情急之下,何文均就拉了孙义荣来。也亏得是孙义荣,现在何若薇人也还好好的不熟,未婚先孕的事儿也没有传出去。估计只有何家和县令家知道。
何若薇边走边想着见到爹爹时该说的话,总之她得为以后自己的改变做一些铺垫。
蓝巧跟在她身边,心中也是惊讶异常。
要说了解小姐的人,莫非蓝巧了。她原本是何若薇的丫鬟,后来何家落败,只留了她一个。以前的何若薇温声细语,柔柔弱弱,天真单纯,也喜欢打扮自己,和平常的十六岁女儿家一个模样。可是经过此事之后,何若薇变了。细细说来,也说不上变了什么,只是感觉更稳重,不像以前那么天真单纯,性子也不如以前那么活泼,更不会让她到院子里摘花给她簪上。
也是,遇到了这样的事,任何人都会长大的。
蓝巧想着,紧紧地跟在何若薇后面。
何若薇在前面慢慢走着,一身素色衣裳,乌黑的头发上只簪了一只银簪子,一步一摇,身姿婀娜,就算是如此朴素的装扮,也美得赏心悦目。要不是老爷出了事,到底会有多少青年俊彦上门提亲啊?可是现在……
蓝巧连忙摇摇头,在心中叮嘱自己:决计不能再在小姐面前触她的伤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