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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金盆洗手 ...

  •   龙浩天走后,萧缈有些紧张地坐在椅子上,心里惴惴不安。看来不在乎还只是一时的,她自己很不争气的是一个钟情的人。

      龙浩天前脚一走,萧逸后脚便进来了。他关上门,回头看自家徒儿的模样,讪讪笑道:“我在外头都听到了,我说你这么细心的一人儿,怎么会说出那么出格的话来?”

      萧缈抬头,茫然问:“出格,哪里出格了?我对谁不都是这态度吗?”

      萧逸摇摇头,“过了。”他坐在萧缈对面,有些心疼地看着伤心的萧缈说,“啧啧,你就傻子一个。我虽不喜欢那小子,却也看得出,他那是找不到自己的主心骨。你说这世上什么好的坏的,别人都已经说尽了,若是人没有找到自己的那条衡量的线,也就跟他一个样。”说完他又有些高兴地笑了起来,轻轻摇头说道,“那心思其实婆婆妈妈的跟娘们儿似得,这样也好,这等没出息的男人,即便看似光鲜,想必你以后也不会想着了。”

      萧逸看人很毒,一直都是。萧缈低下头,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了。

      第二天,和往常一样,师徒俩没有与任何人告别,便踏上了回去的路。两人两匹马,很快便回到了自己家中。晚上,萧逸前去黑市要账。而留在家中的萧缈,却从萧逸的包袱中摸出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萧逸回来后,见到了在客厅中黑着脸的萧缈。

      “怎么?”他开口问了一句,但看到桌上的那堆东西——金手镯、银子、珍珠等,他便明白了几分,他说道,“你不会因为这些跟我怄气吧?”

      萧缈说道:“师父,你怎么连自己的故人也偷?”语气中有些不快,原本在龙家庄便被人看不起了,萧逸居然还偷了别人的东西。

      萧逸甩了袖子说道:“我不会把他当成我的故人。再说,他们不是误会你偷了人家的东西吗?那我索性将这罪名给坐实了。”

      原来萧逸听到了沈丹青的话,萧缈有些头疼,虽说师徒俩对自己的职业不是特别在意,但却极不喜欢别人的冷嘲热讽。她翻了翻桌上的东西,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一只玉钗,成色不好,样式也不新鲜,就算是街上摆着的便宜货也很难入眼。她抬头问:“那你也偷些有用的啊,你弄这个做什么?”

      萧逸拿过那玉钗,同样疑惑地说:“我也不知道啊,我看这东西藏得最严实,嘿嘿,龙奎就将它放在自己桌子的暗箱下,还是让我给翻出来了。”

      萧缈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玉钗,没觉得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她将东西重新包起来,唯独留下那盒子,说道:“这东西说不定真是别人重要的,这个留下,其他的就处理掉吧。”

      “喝!”萧逸叉腰说道,“为什么那个就要留着啊?”

      萧缈非常无语地看了一眼她的师父,她还不了解他老人家,要真想卖出去今天就出手了。既然龙奎那么看重这东西,肯定会让人来找的,赃物留在家中的确百般不合适。她握着盒子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这东西放在她认为安全的地方。萧逸嘴上不愿意,但还是由着萧缈安排了。

      日子恢复成常态的时候,师徒俩听到了一个骇人的消息:万听楼被人灭门了!

      万听楼惨案一下子传遍了江湖,传闻从楼主到杂役,无一活口,杀手杀人干净利落一刀毙命,没有留下可疑的线索,而成为了江湖中罕见的悬案。

      从黑市中打听到消息的萧逸急忙回到家,当时夜晚,萧缈穿好一身男装正准备出门。

      “别出去!”萧逸拦住了萧缈,他的手在发抖,连牙齿都打战了。

      萧缈有些担心,却忍不住调侃自己的师父:“大夏天的,您这是见鬼了?”

      “去去!”萧逸反身关上了大门,将萧缈拉到了大厅,说道,“起码这几天不要出门。”

      萧缈瞪着眼睛问:“师父你怎么了?”

      “万听楼都被灭门了!”萧逸用夸张的表情轻声说。

      萧缈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当是什么事情,被灭门了关我们什么事情?万听楼在都城,离这儿隔着两三个郡呢,怎么都与我们没有多大关系好吗?”

      萧逸拍了一下手,着急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啊,可是那灭门的方式我太熟悉,我这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我们是大祸临头了。我们去龙家庄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了。”

      萧缈索性坐下,不耐烦地将一只脚抬起来踩在椅子上,汉子模样地摸着自己的假胡子,说:“我记得上次你这么说的时候,是一年前,我与飞盗莫一郎比赛,后来我们把人家折腾进县衙里了,你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能一样吗?”萧逸突然就嚷了起来,“莫一郎是贼,就算他有强盗撑腰,那也是江湖上的人物!”

      萧缈听这话头不对,仔细想了想,小心问道:“莫非这次万听楼不是江湖事端,而是和朝廷有关?”她听说过万听楼也替朝廷办事,“可这个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因为万听楼也收着师父的消息,所以师父害怕了?“师父,万听楼收着你什么消息?”

      萧逸见她越猜越不对,摆手说道:“不是,别瞎猜,万听楼被灭门之后,他们所谓的情报库都被烧光了。”

      “那不是更与我们无关了吗?”萧缈再次松一口气,“江湖上的事情从来都是这样,冤冤相报,谁知道万听楼接了什么不该做的生意。那也轮不到您老人家来担这个心。话说究竟什么事情?我怎么变得和你一样啰嗦了?”

      萧逸终于将事情说了出来:“那天我们决定要出龙家庄的时候,我去偷龙奎的东西,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东西,跟皇族有关系,也跟万听楼有关系。当然,我没听全,总之我们跟这件事是有一丝联系了,你最近就不要出去了。”

      萧缈听完也开始担心起来,她原先就觉得替嫁这件事情荒唐得很,当时蒙着盖头模糊地听他们说话,貌似是为了引蛇出洞什么的。赵家原本就是做皇族的生意的,如果万听楼的事情跟他们有关系,看起来也不稀奇。她扯下假胡子,皱着眉头,有些失望,有些难受,“那我就不出去了。”

      萧逸斜了她一眼,骂了一句:“你难过个什么劲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小心思,别再想龙家庄的事情!给我换上女装!看着心烦!”

      “切!谁想了!”萧缈看着炸毛走开的师父,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当贼,就无聊了。当贼,除了在夜色下看着的别人的人生,萧缈还可以遇到各式各样的人。就算是被莫狸追着跑,那也是相当有趣。

      连续了好几天,萧逸的心情都不是很好。事情大约过了五天之后,突然他就从外头带来了一个金盆。金盆!一个金晃晃、圆溜溜、没花纹、看起来还很厚的金盆!不过比夜壶好看一点!萧缈在厅里吃饭,看到后立马就震惊了,筷子也停了,嘴巴张得老大,确切说,她是被雷到了。

      “师、师父,您这是做什么?”萧缈问完,咬着筷子看他将金盆装了清水,放到了桌上。

      “金盆洗手!”萧逸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你吃完饭,就过来和师父一起洗两下!”

      “干嘛呢?”萧缈放下碗筷,叉着腰站在一边,看着那个金盆。

      萧逸说道:“退出江湖啊!哦你没看见别人都快杀上来了?”

      萧缈往门外探了探,笑道:“你这是看见啥影儿了?”她指着天上飞过的鸟儿,问,“你说的是那只鸟还是那片云呢?”

      萧逸冷冷地瞪着她。

      萧缈终于妥协,无奈地说:“用得着这样吗?如果不当贼,我们还能做什么有趣的事情?我飞猫的名号不就白费了吗?”

      “那个值不了一文钱!”萧逸嚷道,“关键是你洗不洗?”

      得,原以为师父的紧张最多让她砍号重练,没想到这次是让她注销账号!萧缈欲哭无泪,脑子转了好久没想出说服萧逸的话来,她有些委屈地皱着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然后一步一挪地往金盆旁边走来,手刚要往盆里伸,突然她就叫了起来:“师父,你被人坑了!这哪里是金盆!”

      萧逸闻声往盆里一看,那水面上飘着几片小金箔,而盆底早就稀稀疏疏地露出了黑色的铁皮,他骂道:“王八羔子!居然敢卖次品给你爷爷!”完全被意识到这句话让自己和王八同祖宗了,“我去找他算账去!”说完拿起金盆就往外走。

      萧缈松了一口气,希望师父等会儿回来能忘记这件事情吧。

      谁知萧逸转身又回来了。

      “差点被你绕走了。”他得意地说道,“幸好我反应灵活。那金盆的钱我也不要了,就当是济贫了。反正从今儿开始,我们就金盆洗手,不再当贼,也不接江湖上的生意了。”

      看来师父是认真的了。萧缈坐了下来,说道:“可是我已经习惯了当飞贼的日子了。那以后我们能做什么?”

      萧逸也坐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这问题我想了一夜,自从捡了你这个徒儿之后,说实在的,我日子过得逍遥。十几年前,我还会认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后来就不这么想了。我老了,跑不动了,假使有一天你出了意外,谁给我送终呢?上次我们去龙家庄,我看着你穿嫁衣,那心情也是激动啊,我当时就想,我要是有那么几个孙子孙女在跟前热闹,唉……”说着说着,他伸手抹了抹湿润的眼眶。

      萧缈听着也伤心起来,别人在他这个岁数,的确早就儿孙满堂膝下承欢,而他一生没有妻儿,应该也极羡慕他人的生活。萧缈从椅子上,蹲在萧逸脚边,说:“师父,我知道了。我听你的就是了。”

      萧逸笑了起来,将她扶了起来,说:“我想好了,退隐江湖后,我们可以开一家小店,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再给你选一个好女婿,等你生了孩子,我就将毕生绝学全部传授给他!”

      萧缈无奈地点头,“好。”

      萧缈恨不得生活里的每一刻都充满了新鲜的东西。但师父不愿意,他已经到了老的时候,走不动了。

      日子开始起了变化。萧逸将萧缈的男装全部扔掉,买了几套好看的女装和光鲜夺目的金银首饰。然后他们在街上买了一个店面,做的是首饰的生意,请了一个小厮看店。萧逸说到做到,自从金盆洗手之后,便再也没跟黑市的人联系了。在半个月之后,他居然也给自家徒儿找了媒人。

      从萧逸开始为萧缈张罗说媒的开始的三天后,他开始着急了,回家将萧缈训了一顿:“都是你平时玩心太重!什么都不学好!现在好了,媒人问我你会什么,我一个也说不出来!书没读几本,这么大了还没摸过琴棋书画!你说我该说你什么好呢!还说你最大的心愿是田亩小康,扯淡!都是扯淡!”

      萧缈正翘着二郎腿在院子里喝茶,等萧逸骂完后她还没反应过来:师父是被谁点了无名火了?

      后来在萧缈的软磨硬泡下,萧逸终于说了。原来他将她的生辰八字拿去给媒人,媒人们都那几个问题:家世如何,读过什么书,会做什么,厨艺如何……

      偏偏这些萧缈都不会!

      所以才让萧逸气了半天。“你这些年都白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金盆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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