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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hapter 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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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封真院子里开出了满院的薰衣草。
他有些纳罕,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种过薰衣草,薰衣草长的杂乱无章而又郁郁葱葱,起先他觉得乱糟糟的碍眼,而后来他心情平复,感到了来自心底久违的寂静。倒了一杯冰冻茉莉花茶,在沙发上看着满园深紫浅紫,心想或许是薰衣草带着药性的气味让自己平复如初了。
他猜想这些花是自己的前任女友种下的,前任女友是个相当漂亮性格又好的姑娘,然而名字太平庸,他一时竟是想不起来。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他们二人分手的时候分得不太好看,自己这辈子的耳光估计都让对方给甩完了。而自己也确实是做了狼心狗肺的事,是应得的。
呷了一口凉茶,他在清凉舒适的温度下翘起二郎腿,周身清爽干燥的没有汗,然而长久地凝望落地窗外的强烈阳光,他开始替入伍的弟弟感到了火急火燎的热。
扯了扯领口,他毫无征兆地一笑,笑的淡滋寡味,像手中丰润幽香却微微涩然的茶。
………………
封真身边是不缺人的,而一直到次年年初,他坐在壁炉前发觉自己活成了心如止水,心底祥和的不太妙了。
赤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他独自嚼完两袋薯片一包蛋卷和一把牛肉干,静静地望了一会儿月色,下了个不痛不痒的决心。
两个礼拜后,他交了一名男朋友。
同样清冷寂静的月色下,他的别墅里骤然热闹起来。
他的小男友坐在他的沙发中,大嚼薯片大磕瓜子,不客气的吃完了三包薯片两袋蛋卷和一整包牛肉干。
封真笑盈盈坐在他对面,决心做一名合格的男朋友,“小风,等下就要吃晚饭了,留点胃。”
小风是附近音乐学院的一名大学生,相貌是极其的优质,同时还会拉小提琴,颇有艺术家气息。
他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眼梢有点儿上挑,像一只纯情无辜的小猫:“饭?你做饭了?”
封真笑着摇摇头:“我在酒店定了外送。”
小风一撇嘴:“外面的东西都有毒,地沟油做的。”
封真笑道:“放心吧,我向你保证。酒店五星级的,我是股东之一。”
小风咬下一口巧克力,大眼睛定定看了一眼,“哎?油多糖多,容易胖嘛!”
封真嘴角扬着,练过似的笑容持久,不动声色地瞄过被他吃剩的食品包装袋,他道:“听话,主食不能不吃。”
小风跟着他走,说道:“你光脚啊?不冷吗?”
“有地热啊。”
“哎呀,你不觉得脏吗?”
这小子,还嫌起我来了?封真没接话。
“你的脚真好看。”
“……”
“封真,你真好看。”
“宝贝儿,你也很好看。”封真拿出碗筷盛饭,越发肯定了他的这名小朋友外表精明,内心单蠢。
“我的脚就没你好看啊,你浑身都好看。”
一起吃着饭,小风扒了两口,就没什么胃口了。
封真说:“你怕胖的话零食应该少吃。”
“戒不掉。”
“一天三顿主食吃饱了,就会对零食失去欲望。”
小风问道:“封真,你今年多少岁数?”
“二十八。”
他放下筷子,已经完全不想吃饭了,跃跃欲试地走到那台三角钢琴前,他问:“摆设?”
封真觉得他的思维太跳跃,一时也懒得回答。
“有钱人哪!真是奢侈。”
封真“哈”地笑了一声,抽纸巾擦了擦嘴:“论小提琴我是比不上你,但论钢琴我可以做你老师。”
小风看了他半晌,末了问:“封真,你看上了我什么呢?”
真实的答案封真答不出,因为他暂时还未看上小风什么,只是从众多可选择的群众中挑了个顺眼的。
他的目的是想和人谈一场持久缓慢且细致入微的精神恋爱,妄图以老套的步骤去慢慢体会出一个人的好,想必这样的过程会让自己有不一样的心得体会。
“你什么都好。”他语气顺溜,甜甜地说道。
小风在他的温柔熏陶下有点不知今夕何夕,但自知之明是从来都不敢丢弃的,他知道自己是被幸运女神眷顾了一下,而运气迟早是会用完的。
扒拉着封真这个从天而降砸中了他的烧饼,他决定抛弃矜持,在有限的时间里敞开了肚皮胡吃海喝,把从前舍不得吃舍不得买的统统趁机吃回来买回来。
整个冬季,他们二人畅游世界,从芬兰罗瓦涅米的圣诞老人村到马尔代夫灿烂的碧海蓝天下,或在拉斯维加斯赌一赌,或在第五大道压马路,一路饕餮般享乐,最终在新西兰皇后镇落了脚,度过了此地别有风情的一冬。
小风体重直线飙升,然而喝着酪梨酒吃着烤鹿肉,他提议道:“听说这里的奶牛都长得健康而强壮,我们带点奶粉回去吧。”
封真虽然觉得这个提议很无聊,但还是顺他意思买了两罐。
他没有嫌弃他飙升的体重,也没有透露出分手的意思,并且这么久都没要求过要和他睡觉。这让小风觉得颇受尊重——自己不像是被包养的小白脸了,倒像是个正经的恋人。
他心思略微的波动了一下,心想,他该不会是真的爱上我了吧。
小风是个大眼睛,想心事的时候眼中波光流转,看上去很是精明,总像不怀好意,并且没遮没掩的,他自己似乎是还不知道自己这一特点。不过人长得好看,也不会让人觉得讨厌,那双眼睛猫似的灵动极了,挺可爱。
在某滑雪场滑了两天雪,他们二人在装点温馨的小房子里烤壁炉,外面清空皓月,星辰明亮,积雪树林和一栋栋木屋构成了童话世界。
小风红着鼻头和十个指尖,柔柔弱弱地说道:“我觉得我们过了快半年的冬天了。”
封真喝着极烈伏特加,睫毛如蝶翅般缓缓展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小风想要撒撒娇,然而语调拗不过来,依旧是平平淡淡有点飘的声音:“封真,其实我很怕冷。”
封真顿了顿,把喝到一半的酒杯放到一旁,懒洋洋地朝他伸开双臂。
小风四脚着地地爬过去,片刻之后,他又飘乎乎地说道:“A市现在是夏天了。”
封真的声音在他上方,带着浓重的酒气:“……嗯,大夏天,热得人一整天都打不起精神。”
小风呼吸着来自他脖颈间的芬芳,男人的酒气一向令他难以忍受,而对方身上那混着香味的烈酒气息却芬芳地让他莫名有了关于性的欲望。
封真的手一只搭在他肩上,一只撑在地板上,骨节分明,洁白而修长,小风握了握他的手,感觉他浑身上下都充盈着一种诱惑力,健康而勃发,华丽而内敛,像一尊永不倒塌的俊美神像。
“我们早点回去吧。”他心甘情愿地用诚恳语气哀求道。
封真的头发在小半年内长得蓬勃而茂盛,一回到北半球,长发的存在感瞬间就压倒一切。
洗漱的时候扶着一把头发,他燥热的恨不得去剃个大光头。简略的在心中安排了下时间,他先去探望了自己的父母。
封真爸妈对他失踪小半年颇为不满,先是大呼他的头发阴里阴气不男不女,随后关心了一下他交女朋友的问题,然后提起封越,说是封越年里回来过一趟,问起过他。
最后他们作总结性的发言,长吁短叹地说“钱赚再多不及有个知心人,你可别赚钱赚得把什么都忘了。”
封真接受完一顿教育,麻木不仁地前去理发,果真是心狠手辣地给自己刮了个秃瓢。
回到自己家中已是下午三四点的光景,小风站在他院外的藤本月季下等。
地表热气腾出,阳光未散,此时正是最热的时候,又闷又热地烤得骨头里发痒。小风病恹恹的没什么活气,从南半球的冬季至北半球的夏季,完全没有过度,让他一时无法适应,发了点烧。
小风远远就看见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影,说陌生是因为自己并不认识任何一名和尚,熟悉是因为和尚那张小白脸很是突兀,是真的又小又白。
小白脸戴了副墨镜,开口时嗓音被蝉鸣压过去,显得低沉而乏力,“你来了?”
“嗯。”
小风确定了小白脸是封真。
跟着封真进门,他温顺地说道:“我有事想求你。”
封真不甚在意:“说。”
小风研究着他的光头,压抑着想要抚摸的冲动,哀求道:“我奶奶心脏不太好,要动手术……”
小风有分寸地顿在了那里,长久的默然不语。
封真略微有些诧异,而后笑了笑:“能帮的上你的,我总不会袖手旁观。”
他坐了一会儿,发现小风始终是站着,仿佛一名做错了事情的小朋友。
封真指了指椅子,和善道:“坐。”
小风想要做出羞涩或者风骚的模样,突出一下自己与他的关系,以便更有把握,并趁机询问一下细节,然而肢体不协调,羞涩的很假很僵硬,变成了满眼是钱的堕落公关模样:“封真,我奶奶已经在A市医院了,越、越快越好……”
封真点点头,起身倒水。
心脏手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感叹小风真是贵啊。
这种事耽误不得,既然答应了下来,就得负上责了。
小风有求于人,又怕封真出尔反尔,于是自己皮厚地住了下来,收拾出一间客房,并打扫全屋卫生,做了一桌好饭菜。
次日,二人来到医院,封真见到了小风的奶奶。
老人住的是普通病房,头发花白,面孔也是饱经风霜了,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她十指枯槁,拿了只苹果递给封真,那双手是吃过苦的手。
他知道小风家里人丁寂寥,他打打工,交交男朋友,经济正好是够学费开支和衣食无忧,遇到这种事,是要忧愁了。
接过苹果,封真转身塞进了小风的运动衫口袋里。
负责老人家的女医生站在一旁翻记录,说:“老人是早前就有心脏扩张过度的毛病,现在器质性改变,所以得做手术。”
“嗯,安排一下吧。”
小风问:“是什么样的手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医生笑了笑说道:“你们要是早点决定动手术就好了,这个毛病要切掉左心室心肌,再做二尖瓣、三尖瓣成形,要点水平的。做这个手术最好的是市医院的叶教授,可惜人现在离开A市了。”
“叶谦?”
“啊?你认识叶教授啊?”
小风也双目放光:“封真,我们去找他好不好?”
女医生说:“你们确信能及时找他回来吗?他春天的时候申请去援非了,听说现在人在西非,能回来是最好。”随后摇摇头:“那种地方这么乱,真是找虐啊,你们家属朋友什么的也不劝着点,唉……”
封真嗤笑了一声,轻声细气地爆了粗口:“谁他妈的是他家属。”
“……”
“……”
两人同时被他那句出其不意的“他妈的”惊了一下。
小风睁大圆眼睛望着他,封真说话极少动怒,语气中常常是没有任何波澜的,如今他剃了光头,尤其显出了那双深邃狭长的眼,看上去心思深远,小风忽觉得他像一名心有邪念的得道高僧。
封真又说道:“技术好的心外科医生不是只有他一个,你不用担心。”
他电话打给了自己的秘书,把找医生的事情交代了下去,随后转出一笔钱让老人家换了个环境好点的病房。
小风和他盘算着,说是自己奶奶有买过医疗保险什么的,手术的钱其实也不会高额的吓人。
封真看小风,是觉得他老实,就算是心里有坏主意,也不妨碍他老实。
小风看封真,愈发觉得他厉害了,他的□□他的钞票及至他的那种“厉害”,都让他觉得很着迷。
小风赖在他的家中,吃喝拉撒全用他的,还每次都炖汤给自己奶奶送去,那汤需得老火熬,瓦斯一烧就是一天,换了他自己家,他是舍不得这么烧的。
小风觉得自己应该和封真睡一觉,免得他突然哪天醒来脑子清醒了,觉得自己受了骗不划算,就不想要自己了,况且,他自己对封真也是很有□□,很想和他睡一睡。
封真捧着杯茉莉花茶,在客厅内来回踱步,心情烦躁。
末了,他打开电视,想要看看国际新闻。
老实说他是不在乎叶谦的,甚至是厌恶,然而,他怕他可别真的死在那里。
在一切安排停当之后,他去过市医院打探叶谦的消息,知道他是去了科特迪瓦。
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叶谦那个人,看上去干干净净挺惜命,会去西非那种动乱肮脏的地方实在是不太对劲,他不觉得自己做个了第三者妄图夺走封越有什么大不了,可要是因为这样叶谦要去送死,那么自己就是造了大孽了。
………………
…………
封越眼前景象被烈日烤得扭曲,在部队里的每一天他都觉得难熬,可还是捱了下来。
如今立了秋,已是熬过了一年多,他瘦出了一个尖下巴,因为人更黑了,所以牙齿看上去更加的洁白坚固。
吃饭的时候腮帮子鼓鼓的,和这里的弟兄们一样,因为长期吃饭太快太匆忙,脸颊显出了咀嚼肌。
日复一日的过着这样的生活,他原本那些对于叶谦和自己之间丝丝入扣的分析和心思,都被每日超负荷的体能训练所掩埋。
夜晚,天空悬上了一轮上弦月,他在幽寂的深夜早早入眠,打出了轻微的鼾声,思念和愁绪在长久的想遗忘中真的渐渐淡化,要被彻底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