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问天》贪嗔痴念

93、第十九章 莫道此生不关情（中）

　　淑芳斋里，彩霞神经兮兮的整理自己的衣服首饰，不时的有用抹布把桌椅器具擦了又擦。耳朵里是小燕子呜呜呜呜的声音和不时的□□撞上地板木头的沉闷声。没听一次，彩霞心里就紧张一分。脑子满是明月死的那副场景，就在淑芳斋的假山上，脑袋上满是血，流的到处都是。虽然小桌子小凳子说她是不小心跌下去客死的，但是彩霞刚回来的时候，因为习惯了所以没手没脚的闯进格格的卧室，结果发现一条染着血的九节鞭。彩霞怎么不认得，那是格格平常里最爱耍着玩的。
　　明月是怎么死的？彩霞不敢想，她甚至不记得当时还珠格格慌乱的在干什么了，只记得自己出来之后不是擦桌子就是抹地板，或者干脆刺绣缝补，把自己弄得没心思去想其他的事，但是现在每天晚上睡觉，明月的摸样都会在自己睡梦中出现，脑浆流了出来、红红的白白的一大堆全挂在惨白惨白的袍子上，看的可怖极了。然后彩霞大叫的惊醒，小桌子小凳子还吓她，若是把格格说了出去，他们这里的人都死定了。反正格格是不会死的，那自然是下人帮着顶罪死了，那么谁是最好的顶罪人选呢？
　　想着想着，彩霞就打了个寒颤，她浑身发冷。
　　那边小燕子被绑的不舒服急了，暗骂彩霞怎么不过来给自己松绑，自己嘴巴好难受，嗓子里干涩的发火。咳又咳不出来，连唾沫也咽不下去。呜呜，彩霞怎么还不过来，她想要喝玫瑰露。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燕子终是仍不住了，“扑通”一声，拼命的从床上想要下来，结果摔了个狗啃湿。呜呜，她的下巴好疼。不过运气好的事，这么一冲，嘴巴里的抹布居然就那么的掉了出来。小燕子再度咳了几声，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
　　她立刻扯开嗓子大吼：“彩霞、彩霞，你死哪里去了？快点过来，我渴了，快端水过来。”同时一边扭啊扭得往房门那边爬去。
　　还在擦一只汝窑瓷瓶的彩霞被这魔音灌耳一怔，她本来就心不在焉，而且十分的焦急紧张，结果自然是“晃荡”的一声，把价值连城的瓷瓶给摔碎了。
　　“怎么办？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她着急的收拾地上的瓷瓶，想要把它给拼回去，但无奈怎么弄都，弄不会原样。
　　不行，这可是皇上御赐的啊。本来小燕子的品级是用不起这玩意儿的，哪怕她是和硕格格的时候也是，只不过因为乾隆特别的疼爱，所以赐下了不少好东西。况且这只瓷瓶因为御赐有特别的贵重，因此也是登记在册的，而且御赐之物毁损，就是不掉脑袋，那也是要赔的，她也个小小的宫女子，哪里赔的起这么名贵的东西。一想起未来惨不忍睹的遭遇，心中充满了对小燕子的怨恨，且同时又惊又怕，也不顾被瓷片割伤了的手指，猛的往地上无力一座，姿势极为不雅，整个人伤心不已，坐在那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小燕子在屋子里“呜呜”的叫，哪知道外面也是一阵“呜呜”的声音，可惜那不是叫人了，而是彩霞在哭。这么一来，干脆不管小燕子了。她在里面怎么叫也没用，喊破了嗓子，彩霞还是无动于衷，只顾着伤心自己的未来。
　　“彩霞、彩霞！你死哪儿去了哟！我快渴死了哟！你还不给我端玫瑰露来。”
　　小燕子跟只蚯蚓一样在地上扭啊扭得，终于蹦跶起来，可惜自己的脚也被人用腰带绑的死死地，饶是她用力的拉扯，就连脚脖子上都扯红了一圈，怎奈何那条腰带质量太好，就是扯不断。她只能一跳一跳的出去找彩霞，其间跌了两次，继下巴之后磕到了额头跟膝盖，疼的头上肿起了一个大包，膝盖上出血了。
　　“彩霞！你给我等着，等我手能动了，我一定好好收拾你。”
　　小燕子狠狠地发誓，结果一出寝室到了正厅，就见着彩霞叉着腿坐在地上哭，身边时一片片白玉般的瓷片。
　　那是皇阿玛送给她的，小燕子再不识货也知道是好东西，尤其是乾隆不再送她东西之后，这些玩意儿她老是全部拿出来摆到被她叫做“木架子”的多宝阁上，个个都当成命根子一样，想着万一以后要回大杂院的时候，这些能换到多少钱。结果彩霞不理她不给她水喝，还弄坏了她的宝贝。
　　小燕子当场发威：“彩霞，你干什么吃的。居然打坏了我的宝贝瓶，你这个蠢货。”
　　说着就想往彩霞身上扑过去厮打，结果忘了自己的手脚都是被绑住的，扑通一声来了个五体投地，而且脸正正好扎到了那些瓷片。
　　“哎呀！”
　　小燕子痛得在地上打滚，结果身上扎到了更多的瓷片。
　　原本只是伤心的彩霞这会儿已经是有些神经质了，瞪大了眼睛看小燕子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鬼呀！”
　　对着小燕子那张鲜血淋漓的脸，彩霞怪叫一声跑了出去。
　　“疼、疼！彩霞，叫太医。”
　　但是小燕子这么喊着，却发现一件很恐怖的事情。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不论她怎么喊。原来一小片陶瓷扎到了她的喉咙里头，虽然没有割到大血管，但却是靠近声带的地方。方才她打滚的时候又让瓷瓶更加深入了，结果导致了自己说不出话来。
　　“啊！啊！彩霞彩霞------”
　　不管怎么喊，别说彩霞不理她，就是她自己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忍受着瓷片扎入皮肤的痛苦，整个人滚在地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小燕子总算是感受到了。
　　与此同时，眠月带着皇后让小燕子搬家的旨意到了。
　　恰好这日纳兰接到了掉令，来淑芳斋这边跟接替他的人交接一些事宜。等这里做完后就直接去养心殿报道，而因为来接手的人没有按时到，他只能先呆在这里一阵子。此刻正好碰上了眠月，手捧皇后的懿旨，还领着一个小宫女。
　　“是皇后娘娘的旨意，让还珠格格移宫去西三所。内务府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听了眠月的话，这里接手的侍卫还没有过来，纳兰只得在最后当一回差，处理眠月带来的皇后的命令。同时暗想：这里死了人了，格格再住着自然是不妥当的，而且眠月手中还有皇后的懿旨纳兰没有多想，便同意了眠月进去。同时为了安全起见，让小侍卫荣寿跟着眠月进去。
　　“眠月姑姑，我听说这个还珠格格是个母夜叉，皇后娘娘干嘛要把她弄到西三所去呢？”
　　小侍卫八卦的脾气又露出来了。
　　结果遇上的可不是纳兰惠生那么好脾气的人，眠月把脸一绷，若非此刻是在淑芳斋，她定是要当场落脸子的，哪怕是侍卫也不能说主子们的坏话啊！即便是还珠格格这样的，跌的再低也是个主子，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说句实话，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虽然有八旗贵胄，也有包衣侍女，还有那些不算是人的太监，在主子们眼里都是一样的，虽然很悲哀，但奴才都是跟小猫小狗一般的玩意儿，开心了喜欢了随便逗逗，若是不好了，连打你也嫌手疼，直接让人弄了出去，管你是生是死，还是生不如死。
　　“格格是主子，哪容得我们说闲话。您日后也还是小心点言辞吧！”
　　此话硬绷绷得，搞得小侍卫羞得低下了头。若是纳兰在这里，丁能听出的这毫无感情的话之下的好意，可惜他不在这里，倒也让这小侍卫对眠月误解起来。
　　“啊，鬼呀！鬼啊！救命啊！格格、格格…..快去救救格格。”
　　眠月听到这声喊声，明显觉得不好。立刻道：“这声音是谁？大呼小叫的，还有格格，格格怎么了？”
　　此刻荣寿却是在心里嘀咕，这还珠格格又闹了哪一出啊！不是都把她手脚绑上了么？怎么还能热出问题来？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拔腿就要跑，那还珠格格可是个母夜叉，一手的九节鞭不管不顾见人就甩鞭子。但脚一迈，立刻又缩了回来，这里还有储秀宫来的姑姑跟宫女呢？他要是跑了，可不给纳兰大哥跟侍卫们丢大人了。装作很神勇的挡在了眠月的前面，双腿一边发抖一边给自己壮胆似地大喊：“姑姑，您快跑，我来挡着。”
　　莫名其妙？
　　此刻眠月压根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什么让自己先跑还说他挡着，难不成宫里进了刺客？可是人呢？不由绷着脸奇怪的说道：“跑，为什么要跑，有刺客么？”
　　“不、不是刺客。”荣寿害怕的腿都要发抖，坚持说道：“是还珠格格，还珠格格来了。”
　　“格格？还珠格格？”
　　眠月跟另一名宫女面面相觑，心里大为鄙夷，就算这位格格做事出格一点，哪怕会点儿把式，怎么样都是个女儿家，这些侍卫可不都是大老爷们，居然也怕她跟怕鬼一般。奇了怪了，真真是没出息。怕鬼？对了，方才喊什么来着，不就是在喊鬼吗？
　　结果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劈头盖脸的撞了一个宫女上来，这回彻底让眠月懵了，同时也让荣寿吓傻了。
　　“你是谁，怎么走路慌慌张张的，都撞到姑姑了。”
　　跟随的宫女呵斥道：“都是些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下去。”
　　“等等，荣儿。”
　　眠月喝止了她，看了看那个宫女，发现很是眼熟，恍惚间想起来是谁，不就是还珠格格的大宫女彩霞么？再看她的摸样，辫子散开了，衣襟上解开了两个扣子，花盆底鞋也跑丢了。手上还有划得的伤口。再看她神情慌张，眼神涣散，活像受了很大的惊吓似地。眠月深深地皱起眉头，听说这位还珠格格虽然性子不好，对别宫的奴才也是动辄打骂，但对自己人还是挺好的，不老嚷嚷着自己的奴婢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么？怎么如今把自己的大宫女吓成了这副摸样？
　　“格格、格格，她……”
　　到了这个地步，彩霞索性一头缩在眠月肩膀上，同时伸出左手往身后指着小燕子所在的淑芳斋，磕磕绊绊的说道：“格格、格格，她好吓人，全都是血，我好害怕……”
　　没听到还珠格格的声音，也没见她冲出来指责自己欺负她的宫女。对眠月来说还真是天大的荣幸，本来嘛还以为这一趟能平平安安的走，只是一听彩霞说道“血、血”的时候，眠月立刻心道“不好”，对着荣儿吩咐道：“荣儿，你赶紧把她带下去。”可怜见的，怕是被吓到了，此刻眠月本能的把事情全部都怪道了还珠格格身上。
　　一边对着荣寿道：“我们过去看看，荣儿啊，把她送下去之后，通知侍卫们来这里。还珠格格怕是又出了什么事。”同时心里不禁抱怨，就是一个宫外野丫头，三番两头的惹事，把宫里折腾的人仰马翻，偏生之前皇上宠着，如今失了宠看她怎么办。不过，身后的荣寿怎么都卖不动步子，甚至很搞笑的躲到了眠月身后。那小气吧啦的摸样的惹得眠月大怒，这还是宫里的侍卫么？还是八旗的好儿郎么？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你、算了，你在我前面走！”总之就是不肯让他跟着自己后面。
　　“那个，”荣寿很没骨气的说道：“还珠格格就是个母夜叉，我可不是她的对手，我们等一会儿人来齐了再过去吧？”
　　“你--------”
　　眠月无语，最后道：“你还是个侍卫么？你还是个男人么？前面引路！”
　　荣寿怕的要死，又摄于明月的气势。结果只能战战兢兢的走在前面，偏生眠月的脚步都比他还有坚实沉稳，同时被眠月那句没头没脑的问得觉得羞煞人也。自己一个爷们，被个女人这么说道，总归是难受的。况且，虽然很想抖一抖御前侍卫的威风，但是只要一想到小燕子，荣寿心里就怕得要死。这一条短短几十步路的小道，他走的就跟去刀山火海赴死一般。
　　淑芳斋正厅，他踌躇着不进去。
　　都到门口了，眠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其中充满了鄙夷之色。
　　随之而来的哗啦哗啦碎片抖动以及血腥味传出来让眠月一惊，最后终于反应过来，赶紧道：“我们快进去，格格怕是不好了。”
　　果然，一进去，就见到一个满脸是血其中还带着白瓷碎片的怪物，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的可就是听不出声音，整个身子匍匐在地上，拼命的往外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