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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十四章 巧言慧解女儿心(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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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这次来我主要是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嗯?”
晴儿神秘的样子引起紫薇的注意,对她递过来屏退左右的暗示也极为不解,紫薇对着晴儿真诚的眼神觉着或是真的有什么事,便对听琴使了个眼色。就见听琴以各式各样的借口把余下人等给遣了出去,她自己也默默地推到门外并关好门。出于对主子的负责态度,仍是守在了门外。
“紫薇,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能有个为你食不下咽粉身碎骨的人是多么的难得,我感动得不得了。”说着拿出了尔康写的信:“紫薇,我还要跟你说一件事,我和尔康……”晴儿说的感动,连带着都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忽略了紫薇渐渐变绿的脸色,私相授受是宫内大忌,晴儿怎么这么糊涂?
“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信。”
说完晴儿红着脸,含羞带怯的将墨迹未干的书信递给紫薇。小心翼翼的看着紫薇脸上并无愠色,觉得应该没有为自己和尔康的事情伤心,也对,那是都是过去的事了。想到这里,晴儿又是为尔康开心又是为自己难过。
紫薇呆愣在那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之前尔康的种种表现说是让紫薇难过,而小燕子一事上让紫薇寒心,可这次就真真是让她害怕了。御花园那次他什么话都没为自己说,紫薇还可以认为是明哲保身不惹麻烦,便是自己在那个时候也是这般做法,也只是伤心了片刻,可如今太后回来了,那态度紫薇不是没瞧出来,漱芳斋都遭了几次央了,自己因为住在皇后这儿,人也是谨守规矩才避过了祸端,这气儿还没喘上两口呢,尔康就给自己弄了个这么大的祸端。紫薇入宫这么些日子,尤其是在皇后身边看了不少宫闱倾轧,那些坏了规矩的、私相授受的,皇后要么送去宗人府,要么交给原主子发配,储秀宫自己的奴才大小都是发配至辛者库,甚至有些抵死不认、欺上瞒下的,直接一顿板子下去,认了就照罚,不认便该了直接打死。一开始紫薇也不适应,觉得皇后过于严苛,可后来亲眼看着宫里一个不守规矩的奴才给自己主子带来了灭顶之灾,那个贵人刚刚晋封便因此遭到皇阿玛的猜忌,直接一条白绫被送走了的。看的紫薇不寒而栗,自此明白皇后着实是在防微杜渐,也跟着严苛要求自己的宫女,皇阿玛皇额娘的眼线暂时不用清除,估计宫里不会害自己的也就他们了,余下的紫薇还不知道有多少别宫的细作,但至少有一个宫她是清楚地,只是没抓到把柄。
好在方才让听琴把人招呼出去了,若是这话传出去------紫薇心里真是惊涛骇浪不息,同时也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尔康,你这是要害死我啊,传了出去我还有连做人嘛!连带着对晴儿都有些怨气。
“晴儿,这是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
紫薇向来温和,便是对侍女都不会横眉斥责,这般严肃地摸样倒是把晴儿吓着了。
“紫薇,你这是------”
晴儿愣愕的看着紫薇一把夺过信,直接就要往熏球里放。
“紫薇,你怎么这样,尔康他只是想把他心里的话告诉你而已。”晴儿忙上前阻止,好容易才抢到了信,急道:“你就是再生气,也该看一看啊!”
被这么一抢,紫薇倒也冷静了三分,索性一气拆开,倒是洋洋洒洒的写了很多,满篇都是我很想你、我要见你,我爱你之类的情话,看的紫薇脸都红了,实在是羞死人了。看到一半,仍是相见紫薇,甚至让紫薇去延熹宫和漱芳斋一边见面,甚至说了有信可以让晴儿带回去。尔康,紫薇急的想哭,他难道不知道,这封信一旦落到别人手里,她和晴儿便都完了。
“紫薇,你-----”
趁晴儿一个不注意,紫薇直接连带着信封都塞到熏球里,转瞬间化成了灰烬,待到晴儿尖叫着扑上去抢救时已变成了一丛青烟伴着兰花香味袅袅升起。
“晴儿,你记着,今天你没给我送过信,也没有见过福尔康。”紫薇正色道:“日后也不要再替他们传消息了?”
“紫薇,你生气了吗?”
晴儿还是以为紫薇为了自己曾经和尔康的过去而生气。
紫薇道:“晴儿,你老实告诉我,这是你自己要带的,还是福尔康求你的?”
“是尔康、是我------”晴儿讪讪的回了:“这有什么区别吗,紫薇,尔康他很想你,你知道最近他想你想成什么样子了吗?我从来没有------”
“不是因为这个。”紫薇这时已经冷静下来,拉着请儿坐下,道:“晴儿,你糊涂了吗?今天这事儿出一点差错,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我不知道尔康到底是误会了我什么以至于让你做这种事,可是你仔细想想,若是今天看到这封信的不是我,而是旁人,那会如何?”
晴儿一愣,这时她的脑子才清醒过来,之前的冲动缓和下去之后,聪慧的晴儿很容易就想到紫薇所说的事情结局,不由面色如土,回过神来,才发觉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打湿了。她想说一些话,可张张口有什么都说不出来。
“紫薇,我------”
“晴儿,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都当没发生过好吗?”
“可是?”晴儿语无伦次:“我没想过,再说------”
“福尔康,我只当是一场梦罢了。”紫薇木然的说道:“便是我对他的心从未改变,可是我却不知道他对我是真心有几分。”
“紫薇,尔康对你是真心的,我知道。”
见着急急表白的晴儿,紫薇忽然觉得很好笑,摇头道:“便是真心有如何,他这份从不为我考虑的真心对我来说只能是催命的毒药。晴儿,便是我初入宫晔都清楚这私相授受之过,你怎的就糊涂到这种地步呢?再说尔康,他便是对你无意,也不能将你至于这般尴尬境地,也将我至于死地。”
“或许是尔康他思念心切,所以才--------”
“晴儿你不明白,我已经同尔康明说了,如今正在孝期,我求的皇阿玛,等我出了孝,就给我和尔康指婚,这两年间我和尔康都不好再见面了。可是你说他------”
刚开始听的时候晴儿晓得紫薇请旨下嫁尔康,心里酸酸的,却又衷心的祝福他们二人,可是听到后面,一丝狐疑在心底产生,紫薇这么说了吗?为什么尔康------再看紫薇眼神清明言之凿凿,心里那丝怀疑立刻变成了愧疚之心,可是接下来对尔康的怀疑却是越来越大,尔康他-------回想之前发生的事,若是真的让人知道了--------晴儿在宫里地位超然是因为太后,而太后喜爱晴儿则是因为她自小乖巧懂事,可是晴儿明白,若是自己仗太后的宠爱不守规矩,不再乖巧懂事,那么太后的宠爱也就不会在了。一个没有家人撑腰的孤女格格在宫里回落的何种下场,晴儿再清楚不过,这般回想下来,还真是心有余悸。
“晴儿,不怕你笑话,对尔康,确实曾经愿意生死相许,我也不在乎那些虚名。只是,晴儿你也知道我额娘-------她的事,皇玛嬷不喜欢我我也明白,只是那毕竟是我娘,我做女儿的有怎么能再连累她的名声呢?”
说到底,一千个福尔康也比不过一个夏雨荷,这世界上如果说有那么一个人能真心无条件的对你好,那就只有把你生下来的那个女人了。
“紫薇,我不知道原来你------”晴儿感动道:“对不起,是我做事轻狂了。”
“这样不能怪你。”紫薇明白怕又是福尔康的主意,便道:“我知道是福尔康让你做的。晴儿,你信不信我?”
晴儿一愣,不明白紫薇为什么会说这种话,但还是答道:“我自是信你的。”
“那你就听我的,日后和福家还有漱芳斋和令姨娘他们远着些吧!不是我忘恩负义,只是我总觉着心里很不踏实,仿佛有什么事,总之你听我的。”
“我省的,只是尔康那儿?”
晴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我如今回到宫中,那我的事自是只能由皇阿玛皇额娘做主,便是我自己都------再说宫里的格格不都是去蒙古吗?”
对宫里的公主嫁往蒙古这事皇后跟紫薇提过,也让紫薇有个心理准备,倒是紫薇经过了福尔康的事,心里有些冷了,反而觉着嫁到哪里不是嫁,再说自己是公主,便真的嫁过去了,难道还真像人家那样去放羊吗?她倒是一点都不怕,大不了守着自己的公主府过日子。
“怎么会呢,皇上那么疼你,肯定不忍心送你去蒙古的。”
乾隆朝至今很亲的格格不多,而真正去蒙古的公主其实只有一位,还不是乾隆的亲生女儿,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倚着乾隆如今对紫薇的宠爱,便是晴儿也看出乾隆定不舍得送紫薇去蒙古的。
“便是不忍心又如何,再说了皇阿玛这般疼爱我,我做女儿的享多了父母的疼爱,自当为父母分忧。”
紫薇记起钱嬷嬷和自己说的和敬公主和婉公主和亲一事,元后留下的唯一嫡女,不还是去了蒙古?
晴儿听了倒是明白紫薇说的是什么,便悄悄道:“我知道你说的什么,你别看和敬公主和亲蒙古,其实三公主一直住在京城,去蒙古的只有和婉公主。”
“什么?”
紫薇倒是没想到这么一层,惊得张大了嘴巴。
和亲的公主一直住在京城?这倒是紫薇之前不知道的,但她也只是吃惊了一下,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深究,看着天色不早了,便道:“晴儿,今天这里的动静怕是传出去了,日后有人说起你只说讨论绣活,话尽量说得隐晦些,也不要再和尔康见面了。”
“我知道,但尔康那里你真的和他说清楚了吗?”
“会说清楚的。”
紫薇说这话的时候,晴儿总觉着有一股说不出的决绝。
“娘娘,有奴婢说看见晴格格来找公主说话。”
皇后放下手里的宫册,道:“这都忙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有空盯着和慎那里!”
容嬷嬷脸上的褶子皱成了一朵菊花:“奴婢也是偶然听到的,湘红告诉奴婢说是见着晴格格和福侍卫在假山后面窃窃私语。”
皇后这才抬起眼皮子,问道:“然后呢?”
“奴婢见着晴格格避开了慈宁宫的人,来找公主,说不了片刻话就屏退了太监宫女,呆了好长时间才出来的,奴婢见着那晴格格那时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和慎是懂规矩的孩子,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皇后又垂下了头,处变不惊道:“若真是和漱芳斋那边还有联系,晴格格用得着心事重重的样子吗?”
容嬷嬷闻言吃了一惊,但还是听从皇后的吩咐,道:“奴婢省的了。”
说着就要退下。
“等等!”
“我记得和慎那边有个二等宫女是内务府新分给她的吧?”
“是有这么个人,只是公主对二等上的宫女从不在意的。和慎不在意,我这个做额娘的却不能不闻不问,公主和晴格格认识虽然不久,但相见甚欢,格格每次来可是都满意而归的。怎么可能传出和公主不和的话呢?容嬷嬷,你说是吗?”
容嬷嬷在皇后身边服侍了这么久,怎么听不出话中的真意,这般下来,脸上的菊花猛地舒展开来,回道:“是奴婢不好,娘娘放心,这满宫上下,谁不知道晴格格和公主感情好,这二等上的侍女就是在忙,也能听说一二不是。奴婢这就去安排,奴婢告退了。”
容嬷嬷甩着帕子行了一礼,跪安了。
到是皇后听着关门的声音,不由得暗自摇头,心想:到底还是小姜不如老的辣,便是回了掩人耳目,恐怕还想不到善后,只是能走到这一步,也算这丫头心思活络了,真不知道接下来棋该怎么走?接着又自嘲的一笑,自己真的也算不上这盘棋局里的人,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好好看着便是了。
鹬蚌相争,才能渔翁得利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