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问天》贪嗔痴念

22、第十三章 家人燕儿重椒房（下）

　　班师回朝的路上，福康安的大部队很巧的和兆惠的军队相遇，两队人马由此汇合。
　　同是胜仗，不得不说兆惠的军队比福康安的神气多了，福康安的军队拉的是战利品和俘虏，而兆惠除了这些还拉着战败部落首领阿里和卓和他的女儿。说起这个公主可真是了不得，人家一出生时天赋异禀，不用熏香，自带有一股清香气味，颇似康熙时的良妃娘娘，让人啧啧称奇。
　　“我说世叔，这阿里和卓是怎么回事？”
　　趁着安营扎寨的时候，福康安私下询问起回部的事。
　　兆惠便饮酒边道：“阿里和卓的儿子和弟弟一直支持朝廷，他本人之前也在观望，大小和卓战败之后，便投降了，这次来京怕是表忠心的。”
　　那他拉着女儿干什么？福康安心里嘀咕，想起之前西藏土司来京，顿时有点明白的意思，怕是想和大清联姻的，不过这个回部可没有西藏那么重要的地位，这个公主怕是会留在京城。
　　“侄儿，听说你这仗可是打得漂亮，回去之后少不得封赏。”
　　乾隆对福康安的宠爱有目共睹，兆惠也不吝啬说好话。
　　只是福康安却不是这么想的：“哪里，不过是运气而已。世叔才是皇上该封赏之人。”
　　二人在营帐里说了些客套话，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兆惠让亲兵出去看看，不消片刻，那个亲兵回了来，面色有些古怪：“回大人，属下打听到回疆的含香公主病了，适才是她的侍女出来寻药，因为侍卫不同回语，争执了一会。”
　　“回疆公主病了？”兆惠有点诧异，但还是道：“公主需要什么你们尽量做到，不要让人家说咱们大清慢待客人。”末了，又道：“虽说是回人，但该的礼仪还是要有，岂可直呼公主闺名，吩咐下去，让士兵都注意些。”
　　“属下遵命。”
　　亲兵又退了出去。
　　兆惠和福康安心里都有些疑问，这一路上都没有事，怎么病的这么突然，难道是水土不服？方才也没问是什么病？怎么样了，这可是回疆向大清示好而来朝，怎么样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康安，我等是男子，回疆公主抱恙也不好前去探视，你的军营里可有侍女？”
　　兆惠记得福康安一向喜欢排场，想来会带那么一两个侍女，正好借来使使。
　　军队打仗哪里带的女人，就是带的也是红帐里的女子，回疆虽是部落，可他们的公主也是金枝玉叶，难不成能让那等女子侍候？再说回疆公主身边不是有侍女吗？福康安心里无奈，都说他喜爱排场，真真和皇上的爱好一样，其实那确确实实是皇上的爱好，每次出门办事都塞一大堆护卫仆从，长者赐不可辞，君主赐不能辞，他也没办法。京里与自己的留言甚多，福康安不是不知道，整个富察家都在装聋子，这圣宠太隆也不是件好事。
　　“我说叔叔，军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儿哪里有什么侍女。再说了，那个回疆公主顶不过问候一声罢了，阿里和卓也是回人，不定懂咱们的规矩呢，心意到就行。”
　　福康安自小养在宫里，与阿哥无意，甚是比一般的贵族大臣傲气几分，区区一个回疆公主怎的放在眼中。
　　兆惠也是这么随口一说，也有打趣福康安的意思，这么一来也不便说什么了。派人慰问了阿里和卓便算完事。算算日子，还有三日就是回京的日子。想着总算可以交差了，殊不知这意外往往都是在这么疏忽的时候来的。
　　这次一定要带含香离开，蒙丹心中暗想，第七次了，过了今晚，便不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兆惠大军的营帐之内，阿里和卓也头疼着自己的女儿含香，这个孩子自小因为身带奇香，被族人当圣女一样供奉着，也养成了孤高冷傲的性子。只是到底还是女孩儿，情窦初开，喜欢上族人英雄的儿子蒙丹，原本阿里和卓也很敬重为了族人牺牲的英雄，而蒙丹对自己的女儿也是一片痴心，本来也看好这门婚事，只是没想到大小和卓之乱，回疆民不聊生，清廷虽然停止了战争，但回人的生活仍是朝不保夕，为了族人，阿里和卓只有悔了这门亲事，将爱女敬献给清朝的皇帝，希望可以得到朝廷的帮助。
　　只是没想到一向疼爱有加的女儿居然在这个时候不理解自己，甚至不顾民族大义和那个蒙丹私奔，可兰经上讲私奔的人是要被石头活活砸死，阿里和卓省不得女儿，而他本身也只有这一个女儿，杀不得含香，只能用蒙丹威胁含香乖乖的进京，希望可以博得皇帝的宠爱以此来换族人好一点的生活。含香和蒙丹私奔了六次，阿里和卓都无法想象自小信奉可兰经、被奉为真神安拉派来的圣女的女儿怎么会有这样的胆子。当然，更头疼的是女儿的态度，她这样一路不冷不热的闹着性子，眼见着就要到京城了，她还是这样不清不楚的不合作，阿里和卓也想斥责，却听到女儿重病的消息，心里还是舍不得，只能作罢，吩咐侍女好好伺候。
　　而与此同时，含香也在自己的营帐内忙着收拾东西。维娜吉娜因为阿里和卓家的恩惠事事听着含香的，虽然觉得含香这么做不好，但还是帮着收拾。
　　三更已过，含香通过维娜出去采买药材和蒙丹的人接上头，约定好今天晚上三更之后含香趁着夜深人静换上侍女的衣服偷偷出来，跑到军营右翼最边上，自有人前来接应。第七次私奔的计划是很不错，可是实施起来就有一定的困难了，含香一个姑娘家，到的是汉族人生地不熟的军队里面，这左右翼什么方向她都不清楚，而且含香一直和阿里和卓闹着别扭，甚至都不踏出自己的寝帐香车一步，当然不知道军营里还有换班巡视这回事，至于蒙丹知道是知道一点，但他没有从军，而回疆的军队和汉族的军规也不一样。所以两个人都没有考虑到从军队里混出来的层层阻碍，只是或许含香的运气真的很好，居然一直混到了和蒙丹约好的地点。一对情人见面自然是激动万分，可就在这个时候，换防的侍卫发现这里不对过来查看，之前还以为是回族侍女和那个士兵有私，再一看那些人都白衣白帽明显是回人的样子，对大小和卓和回疆之战还心有余悸的士兵敏感的很，当即就用暗语召来了其他侍卫，在两个人你侬我侬的时候冲了出来。
　　含香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阵仗，之前私奔失败被抓的时候都是自己父亲的侍卫，怎么样对自己都是很顾忌的，但大清的士兵可没这个好心，而且含香还穿着侍女的衣服，自然而然的接受了逃奴待遇，连带着一路吼到底的蒙丹先是被带到了兆惠身边。
　　兆惠大半夜的被叫起来，心里不要说多气愤，本来还想着这种小事军奴私逃直接打死就是了。只是听说是阿里和卓的侍女，但私奔的是回人，怕有什么不清不楚的才来回报。本着谨慎处理的心态，兆惠还是很敬业的爬起来处理，等见了人他才呆了，那私逃的侍女不是别人，正是阿里和卓的爱女含香。
　　你说这大半夜的，好好地公主不当，扮成一个侍女和人家私奔。兆惠看着死命抱着蒙丹不放的含香一阵头疼，想来这也是人家的家事，便请了阿里和卓来，为了含香公主的名誉严令士兵不得乱传。正巧福康安也被闹醒了，便赶上来看看到底为何情况。
　　正巧听到含香公主用回语大喊：“你们杀了我吧，让我父亲死心吧！我就是死也要和蒙丹在一起，不会侍候你们的皇帝。”
　　福康安早年也曾围剿过回疆叛乱，对回语颇为精通，没想到未睡醒的福康安苦着脸来到兆惠这里，一进来就听到含香惊世骇俗的话。而兆惠身边的回语翻译更是惊得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福康安和兆惠对视一眼，其间深意怕是只有当事人才明了。因为这是阿里和卓的家事，只能派人火急火燎的请了阿里和卓过来，福康安对这个半夜打搅自己美梦的郎当公主没什么好感，乐的看戏，据说回人的教义中私奔是要被石头砸死的。
　　阿里和卓莫名其妙的被清朝士兵叫醒，正想发火，就听人家巴拉巴拉的倒出女儿又跟那个蒙丹私奔了，阿里和卓算算这是第七次了，也不说什么抬脚就去兆惠那里，想着还是先把女儿带回来。只是这反应就让传令的士兵摸不着头脑，女儿跟人私奔，不是应该非常恼怒还有羞愧的吗？怎么这位主儿跟平常一样，再听说那个公主跟个回人私奔了足足七次，心里更是看不起，这种事莫说一个部落的公主，就是京城里小富人家的姑娘哪怕是做一次都能去了半条命，这丢人现眼的。
　　阿里和卓好话说尽把含香和蒙丹都带回了自己的地盘，回到营帐的第一件事就是扇了含香一个耳光。
　　“爹！”
　　含香不可思议的看着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哪怕之前自己私奔都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可如今居然打了自己一耳光，含香委屈极了。
　　蒙丹看着含香泫然欲泣的样子，很死心疼的大喊：“和卓，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和含香无关，你要杀要罚都冲我来好了。”说着梗着脖子好不客气的怒视着咬牙切齿的阿里和卓，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阿里和卓心里恨得要死，可是由于蒙丹父亲超然的地位阿里和卓还真的不好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爹爹，你要杀就杀我好了，请您放过蒙丹吧！”
　　含香捂着肿了的脸哭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