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问天》贪嗔痴念

137、第三十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中上）

　　事情过的再久，圣旨还是圣旨，皇上的金口玉言是永远都不会过期的。他说含香不换满人的衣服，就不能出宝月楼。含香自然也不乐意换的，所以一直被禁足在宝月楼里。哪怕得乾隆心的时候，也没有让乾隆改了这个禁令，当然有可能乾隆自己早把其给忘了。只是乾隆能忘，他是皇上忘了不要紧，若是做奴才的忘了，那就真真是该死了。
　　是以如今，在含香面前，摆了十几盘衣服配饰，就等着她劳驾换一换。可惜含香不知道使的什么拗性子，死活不肯。她的侍女，如今怀了孕的常在吉娜，在一边拿着牛角梳子给她梳头，没有含香发话，她也不敢乱动。
　　其实含香还好，反正太后的原意是要看看两位怀孕的妃嫔，主角是令妃，吉娜身为有孕的常在自然也是要陪同的，可惜就是这个香贵人难搞，本来她不去也没什么关系。可她这个人不肯动，原本身为她侍女的常在也不敢动。最要紧的是吉娜还不会说汉话，他们奴才就是急死了也不管用啊，这时候总不能在去找个过来通译吧！
　　“贵人主子，奴才请您更衣！”
　　慈宁宫的老嬷嬷可是不耐烦了，再说她等得了，不代表太后娘娘等得了啊！
　　香贵人照样一言不发，干脆装作听不懂汉话，只管让吉娜梳头。吉娜本人又是唯唯诺诺只听香贵人的话，一时间可谓是让人束手无策。
　　这时连同过来的太监同嬷嬷说道：“嬷嬷，不会这个香贵人听不懂我们这里的话，要不要去找个通译过来？”
　　“老奴记得香贵人是会说我们这里的话的！”
　　可惜这老嬷嬷上次阿里和卓来这里时也是着手办香贵人的事的老人了，自然是知道含香会说更会听，不过是仗着皇上的宠爱，恃宠而骄罢了。但是盛宠在隆重，也需得清楚这宫里头谁才是真正该尊敬之人。
　　嬷嬷冷着脸子继续催促道：“老奴请贵人主子更衣，请常在更衣。”
　　含香的脸色一下子堕了下来，冷冷的哼了一声，还是什么话都不说。
　　这时外面的太监进来催促：“嬷嬷好了没，皇后娘娘都已经到了，皇上也起驾去慈宁宫了，这里怎么还没动静啊！比皇上还晚可就不好了。”也不知道这个香贵人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难道真的被皇上给宠昏头了？
　　嬷嬷被逼的也没办法，最后只好道：“哎呀，这尊大佛你让我们这么办？要不就算了吧！”
　　“算了！”太监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厉声道：“香贵人可以不去，可和常在是一定得过去的。”太后可是想着见见她未来的孙孙呢！他言道：“香贵人身子不适也可以不去。”反正香贵人的性子满宫里没个不清楚的，太后娘娘早就预料到了，说她如果穿了一身回装，干脆就不要让她去慈宁宫，省的丢人现眼。
　　可是这香贵人如今不动，那和常在也不动啊！这里面人都急的团团转，心里不由得把含香埋怨了个十成十，这就是个目无尊卑让人不省心的。
　　还未等他们想出好办法，不知道为何，乾隆那边忽然知道了宝月楼的消息，最近他忙着永琪永璂的事，公务上有烦心的要死。本来妃嫔有孕能让他开心点，可皇额娘不知道又抽了什么风要给那个逆子办什么筵席，他心里腻味了半天，觉得还是不能堕了他孝顺的好名声，所以跟皇后通气迟了许久采取，得知皇后銮驾到了他这里也姗姗启程，谁知半路上听到含香在宝月楼耍脾气，这一连积累的好几个月的怒气顿时瞥不住了。
　　不去？
　　乾隆脸色铁青的想：什么玩意儿？皇额娘办家宴，就是朕心里再不爽，也只能乖乖地去报道，她含香倒是比自己还要有面子，一句不想去就不去？
　　他气的吹胡子瞪眼，有想起自己给含香的禁令，不由怒道：“她不去就不去，高无庸，你让人去宝月楼，什么也别说，把和常在带去慈宁宫。传旨香贵人身为妃嫔，不思感念皇恩，恃宠而骄、降为常在。”乾隆好面子，琢磨着把那个“香”字去了，这样就没人再说朕是个色令智昏的人，本来还想着马上接着封妃大典来个巧妙地安排，没想到含香这一招倒是给他省了不少事。待乾隆这般发泄了一番，总算才稍稍平息了下怒气，抬手让龙驾继续慢悠悠的往慈宁宫走。
　　且不说宝月楼如何，皇后领着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慈宁宫，好在正巧踩在点上，倒也让人说不出什么。太后丢不起这个面子，故意延长了出来的时辰，是以正好帮了她的忙。紫薇兰馨跟着皇后慢悠悠的来，身为后辈故意迟了太后的家宴，她心里是颇为忐忑不安，但碍着皇后又不能在脸上表露出来，心里憋得怪难受的。
　　一阵繁文缛节过去之后，才稍稍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紫薇转头一看，永璂过来给皇后请安。经过紫薇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给她使了个眼色，这等场合，让紫薇不由得一阵心惊。她也算是看出来，这是皇阿玛连同皇后跟太后角力，可她以为顶多不过是各自表个态而已，毕竟这世上还有谁能比皇阿玛跟太后更亲？他们可是亲母子！但看永璂的神色，莫不是此次家宴还有什么她需要注意的么？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是示警？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涵义？
　　她低着头沉吟良久，由着宫女们将其引致用屏风隔开的女眷所在的第一桌宴席上。皇后在仅次于首位的右手下坐好，左边坐得是三公主和敬，她起身对皇后行礼。却让皇后挥手制住了，脸上慈爱的笑道：“坐吧坐吧，今日是家宴，不用多礼。”
　　“谢皇额娘！”
　　和敬照样客套了一下才坐下。
　　紫薇带着兰馨坐在了和嘉手下，和婉不在、七格格病了，九格格年纪太小不能过来，而福晋们已经妃嫔今日都是另开一席，太后这番做法倒让这一桌显得空空荡荡的。
　　这还是自储秀宫那次之后紫薇第一次看到和嘉，她一直在公主府内养着身子，此次因为太后的宣召不得推脱才来。却见她极为亲热的拉着紫薇问道：“我听说你今日身子好很多，可是受了不少罪吧！上次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
　　“和嘉姐姐说的什么话，这是妹妹该做的。”
　　紫薇客套道：“紫薇在这里要恭喜和嘉姐姐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小侄子。”
　　“哪有那么早啊！”
　　对怀孕的女人岔开话题就是不断地提孩子，果然和嘉如今笑的分外甜蜜，只要一想到孩子啊她心里就乐乎的不明所以，聊起来分外的起劲，还谈到了些妇人见得事。羞得紫薇脸色一下子通红，她轻轻地的咳了一声，和嘉才反应过来，紫薇还是姑娘家不宜听她们这些话。是以聪明的岔开了话题：“我听说你跟晴儿关系极好，怎么还没见她过来？”
　　“晴儿怕是还在皇玛嬷那边吧！”
　　太后身边离不开晴儿是宫里人皆知的，和嘉点头，心里却对此不以为然。在看紫薇却更加满意了，有这么个妯娌，又是姐妹，日后定比旁人家好处了很多。本来听到额娘问自己紫薇情况的时候，和嘉本着不错的映像多说了一些好话，反正皇额娘同额娘如今是站在一条阵线的人，再者紫薇跟自己关系也算不错。定比一般人好相处，没想到如今这事儿可还算成了！也不枉她费心一番。
　　紫薇再看了看这一桌子的人，不由奇怪道：“不过和婉姐姐怎么还没过来啊！”
　　和婉在宫里养病，从来都是低调之极，是以许多人差不多都忘了还有这一位公主。倒是紫薇惦记着她的病可否好了些，还有几日和亲王福晋也会过来，为了能遥遥看一眼额娘，她只要是能走动便一定会过来的，可是如今却不见人影。紫薇分明记得昨日和婉来皇后宫中请安的时候神色好了很多，难道不过一夜，病情又加重了许多？
　　和嘉来得早，倒是知道和婉的行踪，对她说道：“是去皇玛嬷那里请安了，怕是被什么耽搁了吧？我方才进宫去见了额娘，待会儿你同我一起去她寝宫见见她吧，她说是许久见不到你，颇是想念呢！”紫薇深居简出，偶尔出储秀宫也都是跟晴儿一块，宫妃的寝殿倒是不怎么去，不过身为皇后名下的公主这般也是正常。不过如今很快便都是亲家了，再者纯妃也着实要趁着紫薇身子好了对其感谢一番，便让和嘉相邀。
　　对和嘉的邀请，紫薇没有立刻应承下来，而是往皇后那里看了一眼，见皇后轻轻的点头，这次面对和嘉笑道：“姨娘这般疼爱，紫薇心里十分感激，自然是要去探望姨娘一番的。”其实对纯妃这等温柔慈爱的美人，紫薇心里也是不排斥的。但她担忧的却是不知道纯妃会同她说什么，所以干脆请示一下皇后，见她应允了才答应了。
　　而和嘉也是看了眼皇后，心里对于紫薇的做法更加高看了一眼。暗想：果然是个精明不外露的丫头，难怪能让皇阿玛那么疼爱她。
　　这时容嬷嬷过来在皇后耳边耳语一番，果然见皇后神色顿时亮了起来，便是唇角都多了一番笑意。莫不是方才又有好事发生？注意到这点的紫薇暗暗揣测。
　　“皇上驾到！”
　　太监尖着嗓子一声唱名，整个慈宁宫乌压压跪了一地，顿时鸦雀无声，静的让紫薇连在一边兰馨的心跳声都能听见。
　　“免礼！”
　　乾隆跟雷公一般的嗓子隆隆的仿佛打雷，紫薇隐在众人间，就见到太后终于从里面出来来迎接乾隆，皇后也迎了上去。乾隆先是说了一番肺腑孝子之花，然后太后客套了一番，接着乾隆跟皇后两人一人扶着太后的一只手，各自笑的其乐融融，好一副天伦之乐的景象。母慈子孝、帝后和谐，想来这等佳话会在紫禁城里传上好一阵子。
　　紫薇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反胃，心道不好：自己怕是吃坏肚子了？但一下子又似乎没了这等感觉。况且紫薇心思不在这方面，一下子便撩开了，反正于身子也没大碍，却忘了方才自己一筷子吃食都没有动，哪来能吃坏了肚子！
　　各方落座，恭维的话可以说一箩筐，哪怕听的人耳朵都生了茧子、哪怕知道有口无心、依旧乐此不疲，仿佛这话说的漂亮一点，就连日子也会过的红火一些。
　　紫薇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们就这般闹腾，心里忽然觉得这筵席哪是有眼前这般的热闹，分明荒凉的很。兰馨还是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一场尔你我诈的筵席在她眼里不过是能吃到佳肴的好地方，紫薇不知是概叹她天真还是该羡慕她从不用担忧这些。所幸让她放松了许多的事晴儿总算离了太后那边需要的人情往来，按着规矩来这桌落座。
　　“可算来了，我等你可是好久了。”
　　“那边儿人手忙不过来。”
　　她稍稍解释了一番，边说边盯着太后跟皇后之间明争暗斗的境况，生怕一个疏忽就有什么发生一般：“都快被急死了！”
　　紫薇心中一动，暗道：“怎么回事？”
　　宫里人再怎么疲赖，总归要卖太后三分面子的，这场筵席看上去不对劲，但也只是皇阿玛皇后跟太后斗法而已。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顶多就是母子之间闹些别扭，紫薇向来是这么认为的：怎样皇阿玛也不可能跟太后闹过分。
　　晴儿悄悄地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道：“五阿哥才刚刚到！你没听说么？为了这个筵席，宝月楼那边都受牵连了，香贵人被降为常在，日后称呼上可要注意着些。”
　　香贵人降为常在！
　　紫薇不由一个愣神，想起乾隆对她的盛宠，不由问道：“皇玛嬷下的懿旨？”
　　晴儿暗暗摇首，言道：“怎么可能，太后娘娘如今哪有精力管她啊！听说是皇上恼了，直接就给降为常在。哎呀，这事儿不能再说了，你可得注意些，我怕是------”紫薇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