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殷弥

1、室友

　　炎炎夏日，窗外的知了声不绝于耳。毒辣的太阳毫不客气地散发着它无穷的热量，就连室内的人也能感受到它急不可耐的热情。这种天气，最冷静的人也不免心浮气躁起来。

　　然而在今日的J大校园男生公寓前，与知了声交相呼应的是一个女孩子的叫喊声，“韩决明，你给我出来！”“韩决明，你给我出来！”一声又一声，女孩子的声音虽已沙哑，却有节奏且充满了力量。

　　甄余往窗外看了一眼烈日下的女孩子，又转身瞅瞅坐在风扇旁看书的男生，心里感慨，这韩决明，还真沉的住气。也……够无情。

　　女孩子仍然坚持不懈的喊着，大有不成功不罢休之势。甄余有些不忍心。
　　“韩决明，你就让她这样喊？”
　　韩决明似是没有听见他的问题，仍低着头看书，翻过一页。甄余无奈。

　　“砰砰砰！”“韩决明，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声音是隔壁寝室正在睡觉的魏天的，此人昨晚在外通宵，一直到早上才回来补眠。此时眼看自己睡不成觉，把满身的火气都发挥在了韩决明寝室的门上。
　　甄余忙去开门，魏天黑着脸。
　　韩决明终于对外界的反应有了点知觉，悠悠地合上了书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女孩子，嘴角慢慢地浮起一丝微笑。别人可能看不出来，譬如魏天看到他的笑就感到莫名其妙，甄余却知道，韩决明的这是讽刺的笑。

　　甄余站在窗边，看见韩决明慢慢走向女孩子，女孩子看到他，情绪很激动，激烈地说着些什么，韩决明则没有什么表情，对女孩子说了几句话。随后，甄余便看见女孩子哭了起来，慢慢蹲下来，把头埋在两臂间。韩决明只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看着她。这一幕吸引了周围路人的眼光。随后，韩决明慢慢转身上楼。

　　韩决明回到寝室，甄余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表情道：“你又何必这样？毕竟曾经是男女朋友，大家好聚好散。”
　　“你应该问她何必这样。”韩决明冷淡地开口。
　　甄余知道他又要发表什么高论了，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开始不过是一时脑热，再加上几个所谓闺蜜的怂恿，想跑这里来向我问个清楚。没想到喊了半天没人理他，这个时候下不来台，不把人叫出来都不行了，只得上演这么一出坚持不懈的好戏。”韩决明继续拿起书，翻了几页，“有些人往往喜欢把生活过的像出戏剧。我已经配合她了。”

　　甄余听到他冷酷的论调，心里有些不舒服。“你怎么不觉得是她对你还有感情？”韩决明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是吗？那就是她的问题了。提出分手的是她。不过我对她倒是真没感情了。”

　　甄余暗自腹诽，他根本就怀疑韩决明对他的前女友到底有没有过感情。所有人第一眼看到韩决明，都不会想到他的外表和他的内心能差那么多。这个帅气的男生一直都是周围女生瞩目的对象，上大学以后女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奇怪的是，每次分手都是女方提出来的，虽然偶尔会出现如今天这般女生来闹的场景，每每都弄得大家奇怪到底是谁想分手。甄余还记得韩决明的第一个女友，是甄余的老乡，一个叫徐琦的姑娘。当时他们分手也是徐琦提出来的。徐琦刚和韩决明分手，就跑来向甄余哭诉。甄余看着徐琦梨花带雨的小脸，心想这个提出分手的人都能那么伤心，那个被提出分手的不是更想不开了？于是在对徐琦好言安慰后，甄余马不停蹄地赶回寝室。他对这个刚认识一个多月的室友还不算了解，正想趁这个机会增进增进感情。谁知甄余打开门便看见韩决明脸色如常地翻着一本书。

　　“韩决明……你，和徐琦分手了？”甄余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迟疑。
　　“嗯。”韩决明头都没有抬。
　　甄余尴尬了，支支吾吾地说：“你，别难过。”
　　韩决明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我不难过。”
　　甄余被噎着了。脑海里浮想起徐琦哭的稀里哗啦的笑脸，心里突然燃起一股怒火，他居然跟没事人一样！韩决明看着他阴沉的脸，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不是回来安慰我的吗？”韩决明开口。
　　甄余一愣，“嗯。”
　　“所以看到我那么平静，你很不高兴？对啊，我必须得显得伤心难过，你的安慰才可以起作用。”
　　甄余又被噎着了。随即又感到生气，韩决明竟这样解读他的动机。可是，回过头一想，他刚不的确是想趁这个机会和韩决明拉近感情的吗？虽然这个念头不过是一瞬间，虽然其实也无可厚非……韩决明怎么可以这么残酷！甄余忽然觉得他的室友并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好相处。算了，想那么多干嘛。甄余安慰自己，舒了口气，躺在自己床上。
　　韩决明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了兴趣，“有意思。一般人听到刚那番话早就翻脸了。”‘

　　甄余收起了回忆。如今他与韩决明已经做了三年的室友，对他不能说非常了解，起码也是一知半解了。韩决明表面上是个很随和的人。只有他知道韩决明其实是个过于清醒的人，总是在他面前给一些人下一些冷酷的评论。甄余虽然也觉得他的话过于辛辣，可是又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他讲的的确有道理。不过韩决明在有一方面的冷酷是众人皆知的——对于前女友的态度。虽然每次提起分手的大多是对方，可是断的彻底的，绝情的却是他自己。只要一说分手，就再也懒得联系。可是即使韩决明伤透了那么多女孩子的心，仍然有很多女孩子对他极有好感，身边一直不缺女友，韩决明也一直都是被追的对象。甄余每每想到这点，都感到非常惋惜，极想劝这些女孩子早点回头。韩决明之所以那么受欢迎，难道只是因为他出色的外貌？

　　甄余曾经把这个现象告诉过表姐辛童，他记得这位情感专栏的作家当时笑道：“集聚效应。你的这位室友，只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孩子追。”
　　“照你这么说，女友换的越勤快的男生，越有魅力？”
　　辛童耸耸肩，“某种程度上，的确是这样。再者，每个女孩子都以为自己会是他的最后一个女朋友。你看言情小说里，那个花心的男主最后不是被万能女主给迷住了？从此洗心革面，专爱女主一人。大概人都喜欢挑战自我。年轻的女孩在爱情方面更是这样。”
　　甄余觉得他表姐的这翻论调倒是和韩决明的很相似。如果真是这样，那些女孩子不也就是在邀请韩决明参演她们自导自演的戏剧的男主角吗？甄余摇了摇头，再这样下去，他也要被蛊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