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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贰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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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快的速度,都会嫌慢。
黑色的捷豹在夜路上飞驰,石蟠松把油门踩到最底,轰响的引擎躁动着他焦虑的心绪。窗外飞逝的橙光一下一下流过他阴沉的脸。在很多时候,石蟠松一直觉得自己在拼尽全力的追着什么,那些或许是即将流逝的生命,或许是让人过分怀念的美好,又或许是那个一去不返的自己。他试过很多方法,努力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即便是追,都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可是,到头来,他还是不行。
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他的车子已经快开到协丞,而下一秒却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掉头往二院开。在那之前,他刚刚残忍地忤逆了傅寿眉对他的感情,然而那种要拼尽性命赶到她身边的心意却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强烈。
看到包着绷带的傅寿眉坐靠在病床上吊着点滴的时候,石蟠松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将她深深搂进怀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那或许是他如今唯一还能开口说出的话,石蟠松吻着她的额头,带着一点颤抖。他用了很大的力,死死地框住眼前这个人,他太害怕失去了,她是最后还陪在身边的人,这个人,只能尤他亲手推开,却绝不允许任何人不由分说地带走。
傅寿眉被石蟠松弄得有些疼,她待他情绪平复了些,才从怀里挣开来,挂着盐水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嘴唇几欲开口,千言万语却终究融汇在眼波流转里。她隔了好久,才艰涩地开口,
“我没事,就是骨折,可能要休息一阵了。”她声音很轻,最后几个字淹没在石蟠松的怀里,他把她的头埋进自己的颈窝里,“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重复了很多次,放任着一直克制着的自己,难得失态一次。
“阿松,别再把我推开了。不能在你身边,那我回来就没有意义了。”傅寿眉在他的怀里,终于选择再次敞开心扉。
石蟠松听着她的话,闭着眼睛,幽幽叹了口气,“眉眉,很多事情,你并不了解。”
“我知道,骆阿姨给你的影响很大,也一直明白你对汤姨的不满。这几年我陪在你身边,看得多少能清楚一点。可是,阿松啊,上辈人的事情,我们是插不进手的。他们过得究竟好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又何必为一个女人,僵化了父子关系呢,这样不值啊。”
傅寿眉语重心长,石蟠松却无可奈何。
他松开她,坐到她身旁,他一下接着一下轻搓着傅寿眉的手指,似乎在思考,停了好些时候,才开口问,“眉眉,你知道,小榆走的时候,跟我说了什么吗?”
“他说,要我好好照顾好我爸。因为他走得太远,顾不到了,所以只能靠我。我们父子关系一直不好,我的脾气不如小榆,如果没有他这句话,说不定早就断绝父子关系了。可是那是他的遗愿啊,我又怎么好不去做。”
这些话,从没跟人讲过,因为太多了,不知从何说起,即便是面对傅寿眉,很多时候,石蟠松已然保持着极度地克制,隐忍不发。然而,在今天这样一个场合,一个契机里,或许是上天怜悯他有太多苦衷,于是慈悲地给他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傅寿眉却深受掩住了他的嘴,手指上消毒水的味道,有一点点刺激,也随之让石蟠松有些失衡的心绪莫名平复了一些。
“我知道你过得很苦,我知道的。媛媛也好,石叔也好,公司也好,你都要确保万无一失的背在自己的肩上,不让受一点点伤,于是这些伤害就无形之间落在你的身上。”她摸了摸石蟠松手臂上,渐渐痊愈的伤疤,很疼惜,连着语调都带了轻柔,“所以我才一直在你身边啊,就算帮不上一点忙,替你挡点伤也是好的。”
不是动人的情话,也没有允诺一生的誓言,一字一句却像镌刻进心上,石蟠松沉默地看了她良久良久,接着终于俯下身来,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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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昏暗,并没有开灯,窗外透着隐隐的亮,怕是才四五点的光景。有一些嘈杂声,是谁在看电视,声音开得不响,隐隐还能听得见内容。变换的灯光浅浅地照亮了天花板和一侧的墙壁。空气里有烟味,似乎有人在抽烟,那味道里又带着樱桃的香气。
邵峻洄闭着眼睛,皱着鼻子嗅了好一会儿,接着又翻了个身,脚却一不小心踢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头很胀也很疼,眼睛有些酸,其实还想睡。然而,下一秒,她却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用力地眨巴两下,接着一股脑儿地从床上坐起来。
陌生的房间,暧昧地昏暗着,电视里放着欧洲杯,而床尾坐着一个裸着上身的男人,嘴里叼着烟,盘了双脚浑身清闲地看着电视。烟灰缸就放在床上,他深抽了一口,便侧脸过来弹烟灰,这个时候方才瞥见坐在他身后一动不动带着防备盯着他的女人。
“哎?醒了啊……”谈海笙笑了,他顺手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转过身来,跪坐在床上。他赤裸的上身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坦露在他面前。邵峻洄抱着被子,眼神警觉却有不敢与他对视,只是心虚地盯着虚空的一处,“我,我怎么在这里,你……你怎么在这里。”
一紧张,连说话都没了重点,她的不自在滑稽地让谈海笙发笑,也无形间勾起了要作弄她的兴趣。他前倾了身子,故意靠近了她几分,语调里俨然是调情的滋味,“这里是我家啊,昨天你都找到店里去的,那我怎么好让你白来一趟呢。”说话间,男人的身体靠得越来越近。
邵峻洄一再避让,语气里那先前努力摆好的阵势也跟着溃不成军。“你,你干什么……别靠过来了。喂,你要做什么?”她缩到了墙角,一脸惊恐却又想努力淡定地面对着眼前这个无法让人沉静的男人。
“做什么?”听到这样的问题,谈海笙都要笑起来,他想伸手摸摸她惊恐的小脸蛋,却被邵峻洄一脸嫌恶地拍开,然而他并没有放弃,另只手顺势便揪住了她的细手腕,未等她反应,便用力一拉,把整个人拉倒在床上。接着扳过她的肩膀,整个人便倾身上来。
她还在挣扎,而他依然气定神闲,看着她又羞又恼,心情好得不得了,“你来找我,不就是做-爱做的事情吗?那我自然就得好好让你满意了。”
邵峻洄终于投降了,她仿佛是急哭了,连眼眶都湿润,说话也没了当初的笃定。
“别,别这样,我找你……找你是为了汤宝珺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谈海笙停了下来,歪着脑袋盯着她看了半晌,接着有些意兴阑珊地
“哎,你这人真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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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蟠松等了好久,才终于等来伍思侬的电话,他如今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而接了他的电话,整个人便有了甩手机的冲动。
“哎,阿松啊,夜蒲那里说谈海笙今天没来上班啊。抚子说,昨天晚上是有个姑娘来这儿找过他,后来人带走了,就不知道去哪儿了。这会儿没准就跟那货色在一起呢。我看,凶多吉少了。那人的名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对吧。”后面几句话,伍思侬都是拣了轻了来说,可愣是这样,石蟠松还是发脾气了。
公司例会最终他还是没耐性参加,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踱了半天,最后还是拎了车钥匙匆匆忙忙往协丞赶。
那辆莲花就停在他们家楼下,谈海笙颇具绅士风度地替邵峻洄开了车门,即便是隔了些距离,依然能看到她不太好的面色,即便是对着谈海笙,都带着警惕防备。两个人在车边又说了几句话,接着谈海笙便转身开车离开。
邵峻洄正对着那辆绝尘而去的莲花发着呆,却听到一阵刺耳尖利的喇叭声,她惊觉回头,恰好对上车里石蟠松的眼。那森冷的眼神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