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玉钗》捻

1、山长水阔知何处

　　“我不要！”高喻珑气愤的扭头，手中的帕子绞成一团。
　　“由不得你任性。”沁珠没有理会她，在桌边悠悠坐下。
　　“大姐！”喻珑倚靠在姐姐膝上，“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你忍心见妹妹同人争宠夺爱？？”闻言沁珠叹了口气：“傻妹妹，”沁珠将妹妹扶起在一旁坐下，“你看看姐姐，同你姐夫不过结缡三年，你姐夫就入了两房妾室；再看看娘亲，虽为同知正室夫人，但因无子还不是一样得把自己的女儿供进宫里以助夫纲？”“可是……宫里有多少美妍才侍等着承受陛下恩泽，妹妹有什么本事得享天心呢？姐姐，妹妹说句不害臊的话，哪怕是把我嫁给某位大人的庶子也好啊，起码我还能回家看望爹娘，年节里也能同姐姐走动往来。可一旦进了宫……”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后宫条律甚严，除非有赏赐，否则等闲见不到家人。沁珠怜爱的轻抚妹妹细嫩的手背，“姐姐知道你重孝，但越是这样，你才越不能推辞。承欢膝下不过是小孝，伺候皇上，为皇上诞育子嗣才是大孝。”见喻珑还是不能赞同的抿紧唇，沁珠不得不把话说死，“况且，父亲做的决定，几时见有人撼动得了？”喻珑无助的睁大眼，但望见的只是姐姐无奈的唇角弧度。
　　“这么说你要参加选秀？”秦婵不可置信的抓住喻珑的手腕，准嫂嫂要飞进皇宫当金丝雀了，她着急得恨不能就这样绑住她。喻珑挣开她钳制的手，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她的为难。“珑姐姐，难道你舍得我二哥吗？”这么巧二哥被父亲派去老家巡视产业了，要不然他的怀抱肯定比她的手更有力度。“小婵，我只是奉命进宫走过场。你想，每次待选的秀女有多少，谁敢说皇上一定会选中我呢？”“那万一呢？？”秦婵不给她犹豫的机会，不敢说一定会选中，又有谁敢说一定不会被选中。“不会的，进了宫，我就把身上的锦缎玉簪卸下来，到时布衣荆钗的，谁会注意到我呢？”这是喻珑能想到的最积极的应对方式了，在御前稍稍一点错子都会殃及家人，因此行动上她不能太出格，但是又没有人规定贫者不能见驾。“不能不去吗？”秦婵眉头皱成远山，什么法子都不如不参加来得保险。“宫里下的旨意，要是我早早同你二哥定了婚事，又哪里会来这一出呢？”喻珑思及此，不免有些失落。话及这个，秦婵也无语。要不是大娘一直挑剔大哥的婚事，二哥也不会卡在这个年纪上还不婚娶了。“那，你一定要努力把自己缩到角落里，不要让皇上皇后注意到你。”掩不住语气里散不去的愁绪，秦婵扶起喻珑的手，像是要把自己的忧心钉进她的眼里去。喻珑也不闪躲，“竭尽所能。”。
　　面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喻珑看着有人欢喜有人忧，私心里求神拜佛的希望自己落选。圣心难测，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赏玉牌。早知道，应该生一场病的，哪怕是风寒也好啊。和秦婵两个人脑子发晕，一心想着怎么避过风头，怎么就没有想到生个病呢？这样连进宫都不必了，哪还会有后续。但时间已容不得她多想，内间传来宫侍令名的声音。喻珑深呼一口气，敛步进殿。
　　“叩见吾皇万岁，娘娘千岁。”空气中是袅袅的香，静瑟得仿佛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咔。”是杯盏落定的响动。“抬起头来。”皇后的声音娇柔而不失威严，喻珑定定神，微微收起下颔，目视前方空地，并不敢将眼神望向上位者。“何为孝？”依旧是皇后的声音。瞬息间喻珑脑海里闪过无数孝经顺书，可是有一道更响亮的声音主宰着她的意志：这是个机会！“承欢膝下，父母在，不远游。”她的声音是那么镇定，如果忽略手上绞手帕的动作的话。“是个孝女，那么，”皇后的声量在喻珑心里被放大无数倍，有若一面大鼓被捶动。“本宫便成全你。来人，赏花牌。”“谢主隆恩！”
　　走出宫门，喻珑抬头看向天际，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
　　“皇上，请恕臣妾越距了。”“皇后为朕劳心，朕又怎么会怪你呢？”说着，皇帝起身，“接下来便有劳皇后费心了，朕还有些奏折需要处理。”“臣妾自当尽心，恭送皇上。”直至皇帝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皇后才回身坐下。“下一位——”传令的内侍尖细的嗓音重又响起。
　　皇帝回到上书房，刚拿起一本奏折，尚未打开便又放下。随侍的内监葛太亮机灵的上前：“皇上？”“去查查。”“遵旨。”
　　虽然想不通女儿为什么会落选，但事已至此，高同知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得由着喻珑去了。喻珑当然不会傻傻的把在殿上回的话说出来，只道皇后端详了她一会儿便恩旨赏花牌了。
　　“已有回信，说二哥启程了，大约再半个月就能回来了。”秦婵高兴地拉着喻珑的手，也不问她在宫里的经历，反正人回来就好了。再者等二哥也回来了，就不用怕会再生变数了。“回来又能怎么样呢？”喻珑不是很高兴，回来也不能改变什么。只要婚事一天不定下来，爹爹娘亲都不知情，说不定明天又有哪个才俊后天又有哪个高官要提亲。秦婵心知她在怨什么，可这事一时半会儿还真急不来，只好柔声安慰道：“听说大娘有意童参知的女儿，已经把八字拿去合了，若无意外此事多半会成。只要大哥的事一定，你和二哥的事还怕没影儿？”说着秦婵拉过喻珑的心，眼睛定定的看着她：“你可是我认定的嫂子，断不会让你生了翅膀飞了的！”听到她这样孩子气的话，喻珑笑着用葱管一样的纤指点她的鼻尖，“你呀，说的什么话呢~”“嫂子！”秦婵也笑了，靠在喻珑的肩头，不知道的，看着以为是两亲姐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