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子午橡北

1、伤痕

　　此去经年，你已是你，我已是我。
　　婚礼的场面不算大，但是看得出很用心，每位来宾座椅的椅背都绘上了紫薇花的图案。今天是阿满的婚礼，新娘紫薇是阿满的初恋女友，很梦幻，很童话的故事。
　　阿满和紫薇是早恋，高中开始。紫薇对阿满很好，甚至有些殷勤讨好。毕竟，阿满的条件实在不能简单地用还不错来概括。阿满的父母都是晚间新闻的常客。钱，不用说，自然是有的；单说阿满自己已经凭一张好脸皮受尽女生喜爱。或许自身优秀的人总有那么点高高在上，习惯了颐指气使。阿满虽不骄纵，然而不可避免地有些优越感。这是紫薇仅仅文静秀气、家境普通却成为阿满女朋友的原因。紫薇对阿满总是小心翼翼，照顾迁就，纵容原谅。其实，阿满算是个不错的男朋友。除却外貌和家世，阿满细心体贴绅士，对女朋友几乎有求必应，然而，或许真的太受欢迎，阿满偶尔也会犯男人都会犯的错误。阿满是个自制力很一般的男人。
　　阿满和紫薇交往的第四年，付蔚转学到阿满的学校。付蔚，阿满自然是识得的。爸妈单位的聚会，他见过付蔚。同样是家世好相貌优的孩子，彼此没什么交集，然而确实是没什么好感的。
　　那天，阿满下了课准备和紫薇看电影，付蔚和一个男生在走廊拉扯，阿满直直地走过去。付蔚和自己很像，骄宠、任性惯了，身边狐朋狗友或许很多真心朋友却少之又少；至于对象，追求付蔚的人很多，其中几分真心只有天知地知。而自己，阿满从没天真地以为紫薇是因为爱他才待他如此，她的确爱他，然而并没有那么深刻。突然，男生抓住付蔚的肩膀作势要压她向墙……一只手臂横在男生和付蔚之间，是阿满。同学，没学过尊重女人吗？阿满笑笑地说，抓着男生的手却动弹不得。男生本不在乎，但马上被另外的人拉走，口里说着他爸爸怎样之类的话。好人做到底，阿满对付蔚说，走吧，送你回家。她不动，瞪着他看。上课时间接近，陆续有学生涌入，他俩在这大眼瞪小眼实在不怎么好看。阿满拉付蔚的衣袖，咱换个地方丢人现眼成吗？结果半拖着她到人少的小路，付蔚忽然蹲下身，根本不用猜，谁都知道她在哭。安慰人，阿满不擅长。紫薇虽然柔弱却从没在他面前哭过，阿满挺讨厌人哭的。于是，她哭她的，阿满发了信息给紫薇取消约会后就拿着手机打游戏。很久，久到阿满肚子叫了，付蔚才顶着一对核桃眼对他说，多管闲事。真是，没办法令人喜欢的女生。阿满想。
　　第二次，这是第二次了。阿满又看见付蔚，同样在走廊和人拉拉扯扯。阿满不懂，父母都是很内敛重脸面的人，怎么自家女儿却喜欢在大庭广众下丢脸。眼见着男生的巴掌要贴上付蔚的脸，阿满啐一声，不怎么情愿地握住那只手。唉，最见不得男人打女人。付蔚自然是不会同他道谢的，阿满自认多管闲事，识趣地径自回家了。
　　第三次，终于没有人和她对峙，可是，情况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这一回她坐在走廊里哭，想装着没看见都难。阿满唉叹着仍是把付蔚扛回了家。她哭累了睡，睡醒了又哭，反反覆覆。不过就是失恋，阿满嗤之以鼻。付蔚是个小心眼的女人。男朋友只是和学妹牵牵手、吃吃饭、看看电影，她就提出分手，还以为是多潇洒的女人，结果哭哭啼啼也是自己。
　　阿满早上醒来时付蔚已经走了。手机里有一条新留言，谢谢，是那个，说他多管闲事的付蔚。
　　阿满知道，愈是诱人的于是可怖，愈是漂亮的愈是伤人，愈是想要的愈是会失去。然而可怕的并不是不能做什么，而是明知不能做什么却还是义无反顾。
　　阿满同紫薇分手了。很平静，她不吵不闹不哭泣，愈显得他无情无义。
　　阿满追求付蔚的过程，简单到只有一句话：付蔚，我喜欢你了。
　　对从没追过人的阿满，这，就是最复杂的追求。
　　对总是被人追的付蔚，再复杂也已经麻木。
　　阿满对付蔚动用了很多第一次。
　　第一次告白；第一次脸红；第一次十指紧扣；第一次，明知没有未来还是舍不得现在。
　　然而阿满和付蔚还是没撑过一个夏天。
　　毫无异义全是阿满的错。他不该爱玩闹；他不该牵其他女生的手；他不该，被付蔚撞见；也许他最不该和付蔚开始。阿满说，就只是玩玩，你别那么认真。他放下身段拉她的手，她立刻甩开。付蔚说，她是小心眼的女人，眼里容不下一粒细菌。付蔚说，分手吧，大家都好过。
　　阿满又和紫薇复合，像从没分手过一样。
　　时至今日，别人也只当阿满和紫薇是幸运共赴一生的初恋男女。
　　阿满偶尔也会想起付蔚。她大概会哭，像他见过那样子。他在她的记忆里，最好，也不过，是一场哭泣的时间。然而，总好过从未碰头。
　　付蔚出国了，在他们分手后不久。阿满的父母本来也安排他出国，阿满却不肯。他在这，她总会避开；他若走，便有机会再遇上。阿满不过想要在想爱的时候爱一次，就没有遗憾。那个他爱的女生，让她伤心一次，他已嫌多。
　　阿满仔细将一张女生照片夹在书页里，放在书架最里层。门外欢乐着的是他的宾客，今天是他的婚礼。阿满对着镜子简单整理一下，再不出去，怕是连紫薇都会骂他了。

作者有话说

　　本文缘起：你若安好，便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