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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不愿做天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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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蝶喝的烂醉如泥,花满楼将她提到床边刚一松手,她就像一滩泥一样摊在床上,任你怎么推她抬她都无济于事。如果你捡起她的手臂,她的身体就粘在床上,如果你抱起她的身体,她的手脚又像长了吸盘般吸住床板,总之一个词形容她最合适不过,“烂醉如泥”!
花满楼站在床边,一双手伸出也不是,收回也不是,让他抱起一个面貌是男人内在是女人的女子,尤其是一个烂醉的女子,他第一次觉得如果陆小凤在会更好。可惜陆小凤不在,他也无法指望陆小凤会立刻出现,所以他有些无奈地笑笑,将手指按在云若蝶的鼻上,正好堵住了她的鼻孔。
指尖处是一阵微凉的温度,渐渐温热,然后灼热,花满楼不禁笑了。因为有一双手将他的手打在了一边,耳边传来急促而贪婪的呼吸声,云若蝶有些懊恼的说道,“若是再有人说你温润如玉,礼若君子,我一定叫他见识你的真面目!”
花满楼“呵呵”一笑,拍着云若蝶的头顶说,“趁我不注意跑出桃花堡连夜赶回京城,刻意喝醉想摆脱我独自侦查云家大宅,任意一件若有差池都会有不堪的后果,我救你可有做错?”
云若蝶伸手扶了一下额头,语气有些挫败,“花七哥,我是真醉不是装醉,你若真想保护我就赶紧用内力帮我把酒逼出体外,要不然一会儿到了云家你就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喝醉!”
云若蝶说的没错,当花满楼捏着她的领子将她提上云府后院的墙头时她的手脚都是酥软无力的,因为突然从平地飞上了三人多高的墙头云若蝶险些跌倒,她手脚一通乱抓扯住了花满楼的衣襟,差点尖叫出来。花满楼脚下稍一用力就带着她飞入了后院的树林,一转身躲进了小湖背光面的假山中,刚一站定就见一个人从小湖的迎光面走出,沿着湖面上的小桥向湖心亭走去。
“云如龙…”云若蝶低低说了一声,“那是我三叔…”
花满楼拍拍她的背,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伏在自己胸前的举动是多么的暧昧,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小声说道:“你若是觉得难以面对就不要看了。”
云若蝶没有说话,慢慢站直身子,她将脸转向背光的湖面,小声说都:“早晚都要面对的,现在逃开了以后会更难以接受。与其这样,痛一次就够了。”说罢她抬起头,看着花满楼的脸戏谑地问道:“你对那个‘云家大小姐’,你的未婚妻难道就不好奇?”
“好奇,”花满楼很老实的回答,转而笑道,“我更好奇这个冒充你的‘云家大小姐’嫁入花家的目的。”
云若蝶看着花满楼的目光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她似乎有些激动,“你…你相信我?”
花满楼笑道,“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
云若蝶也笑了,“你有很多理由可以不相信!不过,我知道你说的是真话,因为花满楼从来不说假话!”
花满楼又笑了,“这句话本身就是假话!”
这一次云若蝶没有笑,而是很坚定的说道:“任何人都会说假话,唯独你不会,因为你是花满楼!”
花满楼没有答话,突然做出噤声的手势。云若蝶不解,却听到了什么声音。伴着间断的几声蝉鸣,有隐隐的说话声自空气中飘来,云若蝶的眉头忽然皱了皱。那是她三叔的声音,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和着毫无忌惮的喜悦,似是在道谢什么人一般。被谢的那人很高傲,只是冷哼了一声便从湖心亭跃起,身形轻盈的如同蜻蜓一般在湖面几番点过立刻消失不见。云若蝶往外探探头,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却被花满楼拉住。花满楼的声音有些自嘲却依旧温和,好像在说“你的钱袋被偷了”般略显无奈,对云若蝶说:“我们被发现了!”
云若蝶还未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颈上一痛就是失去了直觉。有人手一伸将她的身体捞在臂弯中,“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久违了,花满楼!”
花满楼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这个人的出现,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赞道:“阁下好快的身手!策庭阁也知道在下的名号?”
那人的身体僵了一下,只是很短暂的瞬间就恢复正常,“江湖上人称花满楼的听声辨位名不虚传,想不到竟然可以根据身形步伐猜出来人的身份!”
花满楼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那人见花满楼不予理会的样子,倒有些意外的问道:“你不想救这丫头?”
花满楼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脸上仍旧是刚才淡淡的,和煦的笑容,却让面前的人感觉到无形的压力。他后退一步将手臂一夹,忽地在花满楼面前消失,空气中飘来一个声音:“你若真不在乎这丫头的性命,大可不必来救她!策亭阁里有的是折磨人得东西,生不如死的滋味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享受到的!”声音越来越淡,最后的几个字说的像是耳语一般。
花满楼点了点头,声音很轻的说道,“能在一瞬间就飞跃百米之外,还能将声音传得如此清晰,比之此人,你对自己的轻功有几分把握?”
花满楼显然是在问,自他带着云若蝶潜入云家这后院假山中后,除过云若蝶的三叔和刚才离开的那个人,周围再无其他人,此刻发问,花满楼究竟问的是谁?
有一个声音接上了花满楼的话,“若论轻功,他属一般,若是将内功贯到丹田憋住一口气,一瞬间跃出这么远的距离也不是一件难事,而内功越是深厚,跃出的距离就越远,此人因为要使‘千里传音’的功夫,故而在跃出院墙的时候用力踩了一下墙头,以次借力施展第二次飞跃,所以,他与我相比,就好像一个婴儿与一个成年男子相比,不值一提!”话才说完,花满楼的面前就立着一个人,没有人看到他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又是何时出现,若是云若蝶在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三叔——云如龙。
花满楼微微侧脸,开口笑道:“司空兄,你又替云姑娘的三叔做了一件好事?”
司空摘星“嘿嘿”一笑,并不急着扯下脸上的面皮,而是手一伸搭到假山的低台上,戏谑地调侃,“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一个瞎子?不管我易容成什么样子,都会被你轻易认出,花满楼,将你欠我的酒钱还来!”说着将另一只手伸在花满楼面前,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花满楼不禁失笑,“我只欠‘凤来居’那位小二的酒钱,并不曾欠你钱!你若要也可以,只是从今以后就不必再向我讨要酒钱。”
司空摘星眼睛一张问道,“为什么?”
花满楼身形一闪从湖面飞过,直接飞出高墙之外,很轻的声音从院外传来,直接钻入司空摘星的耳中,“因为你现在是云家三爷!”
司空摘星也毫不示弱,紧跟在花满楼身边几乎是在同时落地,伸出一手就点向花满楼的肩头,忽然间从四周涌出了十几个家丁,手拿铜锣叮铃桄榔一通乱敲,花满楼只听见耳边声音响做一片,嘈杂而大声,一不留神慢了一拍,就被司空摘星点了穴道,一时间立在那里动也不能动。
司空摘星似乎又回到了云家三爷的身份,他将手背在身后吩咐众人道:“用软椅将此人抬到大小姐房中,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去!”待众人七手八脚将花满楼放到软椅上,抬起他正准备向院中走去时云如龙突然说道,“慢!大小姐虽说与此人是皇上赐婚,婚前最好不要相见,还是抬到我的房间吧!”
花满楼在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被“请”进了云三爷的房间。但是他等来的不是云三爷,而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之于他只有几面之缘,但是花满楼对她却格外的上心,所以当她一步一步走到门口,还没有推开门的时候,花满楼就猜到了她是谁。
“七公子!”她轻声唤道,将手中端着的托盘放在桌上,缓缓走到花满楼身边,施了一个礼道:“委屈公子了!”
花满楼笑道:“玉璇姑娘,我是不是该叫你云小姐?”
玉璇苦笑了一下,“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一点,我不会害你!”
“好!”不带一丝犹豫和怀疑的回答,花满楼说道,“你不说,又怎知我不会相信你?”
“你愿意听?”玉璇有些不太相信,不知是不是出于对花满楼的信任和好感,她还是说道:“我本名不叫洛玉璇,我姓云。”一石激起千层浪,她不禁向花满楼看去,但是在花满楼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诧异与怀疑,她的心放下来继续说道:“也许你会觉得奇怪。我自幼与小蝶姐一同长大,何以一转身变成云家小姐。事实上,小蝶本是北阳王的表妹,北阳王自小对这个表妹十分喜爱,一心想要娶她做妃,奈何小蝶的父母去世早,北阳王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靖王爷嫌弃小蝶家中失势,便自作主张退了这门婚事,北阳王为此与父亲大闹一场最终不欢而散,从此不问政事迷恋男色麻痹自己。小蝶流浪街头被我家大伯也就是小蝶的爹救回,为了保护她,大伯命我装做丫鬟随同保护,这一护就护了她十九年。可是最近不知北阳王如何得知了小蝶的真正身份,于是设计抓去了我大伯,以此作为要挟小蝶嫁给他的筹码,为了不引起外人的怀疑,我便扮作了她。”
花满楼停了片刻突然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小蝶姐并非自愿嫁给北阳王?”
玉璇的眼睛一下瞪得很大,“怎么小蝶姐都没有告诉你吗?在老爷,也就是我大伯失踪前,他曾收到一封策亭阁的信,信的内容我和小蝶都看过,大致意思就是要大伯尽快把小蝶嫁去北阳王府,否则将会遭受灭门之灾。北阳王外表看似文质,实则心思深重,处事狠毒,大伯不得已就叫司空摘星把小蝶送到江南,寻求你的庇护,谁知最后还是落入北阳王的手中…”
花满楼似乎没有跟上玉璇的思路,而是自顾自地问道:“你的爹怎忍心让你做下人?”
玉璇的声音有些哽咽,“不瞒公子说,我并非在云家出生,我的娘只是青楼的卖笑女子,她将自己清白的身子给了我爹,以为自己找到了良人,岂料我爹只当我娘做露水情缘,当我娘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后却被我爹无情抛弃,她忍辱负重生下我后将我放到云家大门前,自己却投湖自尽……我自小便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只要我爹肯认我,他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花满楼叹了一口气,“自古痴心女子负心汉,有多少人向往锦衣玉食的富贵人家,怎知生在大户却不愿做天家的辛酸呢!”
玉璇拭泪道:“公子当真知晓我的心思,我只愿来生莫投做富贵家,粗茶淡饭麻布粗衣,只求得一与我心心相映之人共度一生,如此再无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