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君心似我心》枯**柯

5、五、闲时作思量

　　花满楼转身，闻到一股花香。尽管很淡很淡，可是他可以断定是樱花的香味，那悠悠飘来的皂角显然不能掩盖樱花的香味，却终成了花香的陪衬。

　　“掩盖？”花满楼停顿了一下。侧脸面向云若蝶站立的地方。这股香粉味在他一踏进客栈就闻到了，只不过那时候是从司空摘星身上散发出来的，极其浓郁，所以当云若蝶出现的时候，他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小蝶！”司空摘星快速跑过去拉住云若蝶的手臂，眼神中带着询问。

　　云若蝶回看着他，额头轻点一下算是回答。

　　“花公子！”云若蝶道。

　　“云小姐！”花满楼也道，“原来云小姐与司空兄是相识。”

　　“是，我无意隐瞒，还望花公子不要介怀！”云若蝶只字不提昨夜不告而别的事。

　　一时间，三个人之间只有店小二的吆喝声回荡。

　　一个人突然冲了进来，直直冲到三个人面前，对花满楼说，“少爷！”

　　花满楼侧脸，“花平？”

　　花平看了看司空摘星和云若蝶欲言又止，最后上前一步附到花满楼耳边低声说些什么。

　　司空摘星看向云若蝶，眉毛忽然挑了一下。云若蝶对他眨了下眼，又转视花满楼。

　　只见花满楼脸上的表情由意外变得安静，显然是在思索。他挥手屏退花平，然后转过头。

　　虽然听说花满楼双目失明，可是当他用闪烁着明亮光芒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云若蝶总有种被望穿的感觉。她努力将心里的不忍压下去，迎上花满楼的目光，轻声说道:“令尊连日来都不肯见我，我迫于无奈只好出此下策，公子，若蝶对不住了。”

　　花满楼温和地“看”着她，脸上的曲线很柔和，“姑娘不必自责，我理解你的心情。若换作是我遭此变故也会如此。”

　　云若蝶的心一下软了下去，她想了一千种一万种可能，就是没有想到这种可能。面对如此状况，花满楼竟然一点也不生气，非但如此，还反过来安慰自己。

　　“若是我遭此变故也会如此。”

　　多么善解的一句话，若花满楼果真遭此变故，也一定不会如自己般这样做吧！

　　花满楼的手忽然伸过来，覆在她的手上，然后握住。

　　云若蝶被花满楼拉住拢在身边，错愕的看着他。

　　“花平！”花满楼唤道，声音也大了不少，“送少夫人回府！”

　　云若蝶看向花平，他的脸上是同样的惊讶。

　　“蝶儿，”花满楼低头，脸颊贴向她的鬓角，亲昵地轻声说道，“今天你也累了，我还有事要跟司空兄商量，你先回府，好吗？”

　　云若蝶感激的看向他，点了点头。

　　客栈里开始有低低的议论声。

　　花满楼耳力很好，司空摘星的耳力也很好。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端起手边的茶杯，相视一笑。

　　当天的下午，一个不算是好也不算是坏的消息就在江南小镇大街小巷不胫而走。

　　“听说了吗，花家的七公子要娶亲了！”

　　“听说新娘子是京城云家的小姐！花公子为讨新娘子的欢心，把江南大大小小饰品店的漆具全都买下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云家的漆具再珍贵，但是在家财万贯的花家看来都是九牛一毛。所以云家小姐才会到我家店中，点名购买自家制作的漆具，并要求老板从全国各地调货，以备三个月之后的大婚之用啊！”

　　“云家真是好福气啊！”

　　“是啊！不过听说花家的七公子久居江湖，最后竟然会娶一个商贾小姐，到是颇令人费解啊！”

　　“这你还想不明白，这叫强强连手！花家是江南的商贾大户，而云家又是京城的商贾大户，两家若是联姻，必定会垄断从北到南的全部市场！对我们这些小户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姣明的圆月悬在半空，光华如水，清凉如冰。碧绿的湖水倒映着粼粼的月影，静若女子。

　　花满楼独自坐在亭中，感受着从四面八方吹来的湖风，湿润中带着清新的柳香，手指轻轻拨响了琴弦。清脆的乐响自他指尖跃出，很快融入到空气中，薄薄的水雾将它卷起，缓缓递向远处。

　　远处，一个人影立在湖边，不说也不笑，不吵也不闹，只是静静的面向湖心，任凭扬起的柳叶扫过细腻的脸庞，打乱绾好的发髻。

　　他，一双明目虽不能视物，却流转着灵动的光泽，倒映着姣明的洁净。

　　她，纵有千般纠结万般愁思，在他默许明认的理解中也化作一缕歉意与愧疚，久久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眼前的湖泊泛起白色的光华，冉冉升起，将几只流萤笼于其中。流萤似乎有些不甘，振翅飞向更高的天空，那里，忽然飘过几朵闲云，渐渐掩盖了月亮的光芒。眼光随着飘云缓缓游走，头顶的云朵渐行渐远，仰起的头也在不知不觉间趋于平行；当游离于天际的云影逐渐归于无形时，云若蝶忽然听到了铮铮的琴音，渗透着风起云涌的激昂和绵延不绝的侠骨柔肠。

　　几绺叶条似乎受到了感染，迎风而动。云若蝶忽然抬起手臂，折下一根枝条，以柳作剑，踩着筝的音律，跃然起舞。

　　他与她，就这样，一个在湖心，一个在湖岸，他弹了一夜的筝，她舞了一夜的剑。她看着他的身影百感交集，他听着她的舞蹈万千感慨。一个深居豪门武功高强的翩翩公子，一个汗牛充栋却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的过季小姐，是什么力量，驱使他们不期而遇，以曲舒意，以剑寄情？

　　堪折的柳条拂过湖水，一层层的鳞波悠然游向远方。倒映的玉盘相称天上的皎洁，谁又能说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