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净》曦庭

2、再见

　　窗外，淅淅沥沥的声。
　　“沉璟”咖啡小馆。
　　“当当”传来两声清脆的风铃声，是挂在门口的贝壳风铃响了——有客人来了。听见椅子移动的声音，我停下和郭晓的闲聊，整理好有点褶皱的衣服，拿着笔和本子缓步走到客人面前。
　　“请问，你们需要点什么？”也许是这三位客人太专心于手中的事情吧，又或是因为我的声音太没有特点了，时间在我的尴尬中停顿了几秒。终于，一个女子似乎感觉到多了一个人的存在，疑惑地抬起了头，待看清我时，惊异地出声“尹婧？！”
　　同一桌她旁边的一个人循着她的声音，先看向了她，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我，也是一脸诧异，随之，也惊呼出声：“尹婧，你真的在这里啊？”
　　我在心里淡淡地笑出声，是他们啊，他的朋友，还这是有缘啊，该微笑地和老朋友打下招呼，再坐下叙叙旧吗？我轻笑出声，否定道：“小姐，先生，你们大概认错人了，我叫‘澄滢’,不是你们所认识的‘尹婧’，是这家咖啡小馆的店长。”
　　他们听了我的回答后目光径直看向了角落，我延着这两位老朋友视线看过去，恰好望进一对沉静的眸子里，我的心重重地颤了一下，顿时，百般滋味在心头。五年前的感觉又回来了，是他，那个让我深深爱着却不敢面对的人——苏辰。
　　我的鼻子涌上一股酸感，慌忙避开那个人的目光。
　　低下头，把视线放在手里紧攥着的本子上。只听见他冷冷的音色：“‘澄滢’，这名字很好。你还是那么任性吗？”这些话一字一句在敲打着我的心，疼得我心里发慌。五年前，那个令我伤透了心的人如今就在我面前了，即使再痛，也不能在他面前示弱，不是吗？这五年来，我已经学会了坚强。
　　装作没有听见他的话，我抬起头直视进他的眼里，低声开口：“这位客人，想必你也是认错人。”话末，再次开口向他们询问“请问，你们需要喝点什么？如果你们现在还没有需要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真的不是吗？”我听见岚轻声向风询问。
　　“听这语气应该不是，可这相貌太相像，不像是另一个人。”风答道，“可是，辰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如果不确定，他是不会来的。尹婧当初被辰伤得太深了，大概是不想面对吧才假装不认识的吧。”
　　“原来是这样啊。” 桌子上又恢复一副寂静，我欠了欠身，打算走开。
　　“小姐，你等一下。我要一杯摩卡。谢谢。”岚说道。她的口味没变，我在本子上写下“摩卡”二字。
　　“那我来一杯蓝山，麻烦帮我加热。谢谢。”风对着菜单认真地说道。我写下“蓝山”。写完，我没有抬头，等着一个人的答案。
　　良久，他还没点餐。于是我抬头询问：“那这位先生，您需要喝点什么？” 只见他凝视着我，淡淡地说道：“我喜欢什么，你不是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吗？”
　　是啊，你一直都不喝咖啡，因为你讨厌那股味道，你喜欢的喝茶，特别是绿茶。
　　“这位先生，你真的是认错人了。我不是尹婧，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麻烦你说一下吧。”我回答道。 “是吗？一杯冰水。”他的语气渐渐低沉，不知是不是我的感觉出了问题，他说这句话时，我有听出一点点的失落。

　　冰水？这么冷的天，还喝冰水？你的胃很好啊？“这位先生，这么冷的天气，您还是点些热饮吧，喝冰水对胃有伤害。”
　　“是吗？不用了。”他冷淡地回答道。
　　“哦，麻烦各位稍等一下。”我欠了欠身，缓步走开了。
　　我把单子给郭晓，让她却准备，自己伏在柜台整理情绪。
　　一会儿，郭晓端着两杯热腾腾的咖啡走过来，接过我手中的圆盘，将咖啡放上去。我瞄了一眼，说：“咦？晓，还差一杯冰水呢！”
　　郭晓一脸的诧异：“怎么？这么冷的天气还有人喝冰水？”
　　我无奈的点点头：“是啊。我都问了要不要换杯热饮，他说不用了。”
　　“哈？你不是平时都不太关心这些的吗？今天怎么突然热衷起这个来了？？郭晓突然一脸诡异地看向我。我被她看得心里发虚，连忙把她推进工作间，催促道：“快点去拿啊！看我干嘛呀！“ 郭晓耸了耸肩，倒了杯冰水，递给我。
　　我接过杯子，探了探水温。太冷了！ 我皱了皱眉，把杯子塞到郭晓手中。
　　郭晓手忙脚乱地拿开杯子，扬眉：“又怎么了？水有问题？”
　　“太冰了。” 郭晓扶额：“这是正宗冰水啊好吧！正常的冰水温度！”
　　“……去换一杯不那么冰的过来。” 郭晓揉了揉眉心，一脸的无奈：“好吧好吧。我去换。你什么时候要求变这么多了？” “……”我目送着郭晓端着那杯把我的手冻得微微发红的冰水走进了工作间。
　　直到工作间的门被轻轻关上，我才垂下头。我怎么能告诉郭晓五年前我深深爱着的那个男人又重新出现在我面前，而且我似乎还爱着曾经重伤过我的那个男人。
　　暗自神伤了一会，被放在桌上的手机流出的一阵铃声唤回了神，我下意识抬起手，待看清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我连忙去休息室解下工作时裙子，换上便服。我理了理头发，拿起桌上的自行车钥匙快步走了出去。走到工作间门口，看见手拿着一杯水正候着我的郭晓，我走过去正想跟她说话。她一见我就开口了：“要去接小梨子吗？” 我点点头。她了然，说：“好吧，你快去，别让小梨子等急了。这桌的东西我帮你送过去。” 我又点了点头，打算越过她向后门走去。不经意间瞥见郭晓已经放在托盘上的那杯水，我停下脚步，将那杯水拿在手里试了试水的温度。还好，不那么冰了。我将这杯水放回原位。我顺着后门的方向走去，刚迈出两步。
　　就被郭晓拉回去，被迫扭转过了头直视这个小妮子充满探究的目光。我无奈地开口：“小姐，你想干嘛？” 郭晓松开我，一脸兴奋地对我说：“小滢，你今天不对劲哦。” 我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发现没有哪里不对呀。郭晓打断我，“不是衣服啦。” 我感到莫名其妙，开口问她：“不是衣服，那是哪里不对劲？” 她用手摸了一下下巴，神秘兮兮的开口：“你难道没发觉你今天对这杯水的态度很特别吗？平常你对这一点都不上心，都是拿了就走的。可是——” 我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可是你今天破天荒地试了一次水温，而且刚刚又探了一次水温哦。”她说完看着我，笑得一脸的意味不明，我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我抖了抖，直截了当地跟她说明：“你想多了。” 可她听了笑得更诡异了，说：“小滢啊，你今天对这杯水这么上心，是不是看上要喝这杯水的人啦。” 我闻语，无言了，对着她耸耸肩。只见她又悠悠地道：“小滢啊，你不能对不起小梨子他爸啊。” 听见这句话，我头上冒出了三根黑线，不想再跟她对话，我快步走出小门，再无力理她。
　　从后门走出来，把单车从院子里推出来。当我准备出发时，坐在车座上还是忍不住回了头，那间屋里正坐着我五年来一直念念不忘的人，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朝思暮想着的却依旧提不起勇气面对的人。转过头来，我坐直了身子，继而苦涩地一笑，再怎么舍不得也都过去了，有什么可留念的呢？还是安心在这里过我平静的生活吧。和过去断了牵扯，我还是可以快乐地重新生活，尽管，心里的某一处会一直隐隐作痛着。在心里默默为自己喊一声加油，我蹬开自行车，与夕阳背对而驰，向另一处已知的幸福踩去。
　　仍是一派安静氛围的咖啡小馆里。两杯卖相精致的咖啡和用剔透的玻璃杯装着的水被郭晓用木质的托盘载着正缓缓向4号桌的三位客人走去。走到4号桌旁，郭晓面对着这桌的俊男美女淡定地询问：“请问这是谁的摩卡？”穿着白色针织毛衣的女子点头示意，郭晓把咖啡递到她身前。至于另一杯，郭晓自觉地递给坐在岚身旁的风，像阳光帅哥礼貌地笑了一下，最后将那杯冰水送到坐落在角落里无声看书却还是不容旁人忽视的冷峻男子前。冷帅哥自然配的是冰水，这个道理郭晓还是懂得的。
　　客人要的东西送到了，服务生稍稍欠了欠身打算走开。被一声柔柔的女音截住了返途，又停下脚步用一脸微笑看向那位出声的女子。 “你好，我想问一下，刚才那位小姐，就是帮我们点单的那位小姐去哪了？原来美女想知道这个，郭晓爽快地回答：“你是指‘澄滢’吧。不好意思，她有事出去了。您要是需要其它食品，可以跟我说。” 岚连忙道：“没事了，谢谢。”
　　一纸书页没有被主人修长的手指翻过，又辗转回到了起初的位置。听到郭晓口中关于她的信息，他的思绪开始凌乱，眼里泛着痛楚。五年了，她还是想躲着我吗？他握紧胸前佩戴着的那枚星形吊坠，脸上恢复了以往冷峻的神色，既然他来到了这里，就要把她留在他身边，这不是当初他和她一起承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