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相》杳如黄鹤

12、初次捉妖

　　“呀！这样甚好。”老板的眼睛亮了亮。搓了搓手，带着大家到大厅里坐下道：“是这样的。我们这里从上个月开始，晚上就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人恶作剧，结果半个月前，常家老太看到了作怪的东西，竟然由于惊吓过度死去了。死前说了一个字……”

　　“什么字？”关小苔问。

　　“妖。”老板眼睛定定一盯。然后低下头去呡了一口茶。

　　“妖？”宁丘甚是感兴趣地低吟了一声，勾起唇。狭长的凤目光芒点点。

　　“这件事情终究还是没有瞒过多久，差不多六天后渐渐地镇上所有人都知道了。所以才会有了黄昏时这样的景象。自此后每晚都会有这样的身影和奇怪的声音。”老板苦笑一声，“怎么样？各位道长们有什么看法？”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他们。

　　“这确实是妖。”宁丘笑了笑。“不过只是几只调皮的小妖罢了。”

　　“你们有没有闻到蔷薇花的味道？”关小苔突然歪着头问。

　　“蔷薇？”亭良疑惑道。

　　“怎么？你闻到了？”宁丘笑着问她。

　　“嗯，而且还很浓郁。我觉得这是只蔷薇花妖。”小苔很肯定地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你们都闻不到。”

　　“不止这一只。还有几只其他种类的小妖。”亭良道。

　　“但具体是什么，现在还不知道。”宁丘补充道。

　　“大师兄，你和宁丘哥哥不是学了开天眼么？”苏流道。

　　“师兄。”宁丘看了亭良一眼。

　　“开始吧。”亭良点点头。

　　然后关小苔和苏流二人把老板伙计等闲杂人赶走，自己坐在桌子旁撑腮无聊地看着亭良和宁丘两人奇奇怪怪的动作。

　　过了许久，他们好像终于了解到了什么。笑着说：“它们往市集的方向去了。除了那只蔷薇花妖，还有三只小妖。”

　　“那我们分头去找好了。”苏流道。

　　“我去捉那只蔷薇花妖。我闻得到它的气味。”

　　“好。”宁丘点头。

　　“大家多加小心。”亭良道。

　　然后众人开始先后出去，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

　　关小苔一路追随着气味找，有好几次看到一抹艳红飘过，带着浓郁的蔷薇香。应该就是它了！

　　小苔一鼓作气，跺跺脚继续追着它。

　　蔷薇小妖也发现了有人在追着自己，便逃到了野外。

　　关小苔发现野外有一株茂盛的蔷薇花。

　　不好！它要逃回自已的真身里。这样它的妖力会大增。

　　关小苔脸色骤变，急忙在蔷薇真身周围结了一个结界，小妖出其不意，被撞回来了。回头一看，只见关小苔手中捏着一张厉害的火符，就要飞过来。吓得马上飞也似地逃离了野外，朝集市上赶去。心想着，在人多的地方她总不敢使用这等符咒了。

　　看来这小妖修为还挺好，竟有了这等灵智。

　　不可留！

　　察觉到小妖逃跑方向的用意，关小苔更加着急了。三千覆水行到极致，这时天已大亮。赶到街上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在吃早点了。

　　早点浓郁的香味遮住了蔷薇的味道，又是这么多人。关小苔忽然一下找不到那小妖了。

　　她让自已静下心来，好一会儿，终于追踪到小妖的去处。它在赶往那家百草堂！

　　这可不行！百草堂里不仅有药材，还有花木。万一又让它回到自已真身里那就不得了了。

　　关小苔像一阵风赶紧飘过去。

　　等到她气喘嘘嘘赶到百草堂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正好端起了那盆被蔷薇小妖付了身的蔷薇上去了。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不能买那盆花！”关小苔急匆匆道。

　　“哦？为何？”如清泉般优美又恣意的慵懒嗓音响起，那个背对关小苔端起花盆的白衣公子缓缓转过身来。

　　诶？他他他……没有脸！

　　不对，不是没有脸。是戴了一个白玉面具。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关小苔就是感觉到整个人的心魂都被他吸了过去。惟一可观的除了那双光洁修长的手就是他那长至膝窝的如墨般的长发。

　　他没有梳头，就这么任它们搭在背上。柔顺滑畅，散发着温亮的光泽，似乎又勾起万种风情。

　　面具下的脸，一定很绝色吧。

　　可为何，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关小苔都没有发现自己早已把捉妖的事给忘得干干净净了，只痴痴地盯着这个男子看。

　　“你……叫什么啊？”她喃喃道。

　　“白玉。”

　　“哦。”

　　“小美女，回神了。”他忽然轻笑出声，挑逗戏谑道。

　　“哦。”关小苔窘迫地低下头去。

　　这时她才想起了那蔷薇小妖，再去查看时，已然闻不到一丝气味了。

　　完蛋了！被它给逃了。

　　“诶呀呀，真给逃走了！”关小苔皱着眉道。

　　“你是说这个？”白玉突然发话，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握着一小团绯红的灵气似的东西。

　　“这便是那小妖？”

　　“嗯。”

　　“怎么我闻不到它的气味了？”

　　“我封印了它，不过个几千年怕是不会再醒过来的。”说着他便向百草堂的外面走去。

　　“哇——那你一定很厉害吧？你是哪一派的弟子，还是说，你是仙人？……”关小苔绕着白玉不停地转，废话一箩筐。

　　白玉倒也没管她，只任由她自顾自地说去。忽而问道：“你说你能闻到刚才那蔷薇小妖的味道？”

　　“嗯。”

　　“很好，你闭上眼睛。”白玉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面对关小苔说。

　　关小苔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还是依言闭上了眼，底下已经做好十二分准备。心想着等会儿一有动静就跑。如果他是劫财，就喊抢劫，如果他是劫色，就喊非礼。

　　结果他什么也没做，关小苔只感觉鼻子下有一股似有若无的味道飘过来，白玉问道：“这是什么？”

　　关小苔想了想，道：“芣苢。”

　　“那这个呢？”

　　鼻底下又换了一种味道。她道：“茯苓。”

　　“这个。”

　　“甘棠。”

　　“这个。”

　　“苦菊。”

　　……

　　一连问了好几十种，关小苔都答上来了。白玉甚为欣赏道：“都对了。”

　　那是！关小苔得意洋洋。她幼时家中开过一段时间草木花药的铺子，也就是那时，她知道了自己有对药材和花草树木独特的嗅觉能力。

　　“再闭上眼睛。”

　　她条件反射地闭上。

　　须臾过后，白玉又要她睁开了眼。

　　当她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白玉不知怎么从她袖间掏出了那本《人间》，正拿着它扬长而去。

　　“喂，等等！你干嘛偷我东西？”关小苔奔上前去质问，想把它给抢回来。无奈白玉实在太厉害，她无论怎样都拿不到手。

　　“你陪我去办一件事吧，办好了我就还你。”

　　“什么事？”

　　“我要你帮我找一样东西。”

　　“嗯？”

　　“千、变、暮、叶。”

　　千变暮叶？这什么玩意儿？

　　“我不要，你快把书还给我。”

　　“看来你还真重视这本书。那在你答应之前就更不能还给你了。”说着白玉转身又走。

　　淡定——小苔深吸气，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咬牙切齿道：“好。我答应你。”“不过在临走之前，我需要去和我的同伴们告个别。”

　　“好，我等你。”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人间》。

　　赤裸裸的威胁啊……

　　关小苔回到客栈时他们都还没有回来，不过时间紧迫，只得写了一封告别信，放在靠窗台的书桌上，收拾了些细软便走了。

　　当日午时，亭良宁丘和苏流都捉妖归来了。去关小苔房间找她，发现她不在。连有一封信在桌上也没看到，便急匆匆跑下楼去问老板。

　　老板说关小苔回来过，不过又拎着包袱走了。

　　“你确定她是拎着包袱走的？”

　　“嗯……嗯。”老板被宁丘瞬间阴沉下来的脸吓到了。

　　“关、小、苔——！”宁丘咬牙切齿道，“走，我们去找她。”

　　“她若是发疯一个人走，这一路上她当真以为是好玩的吗？”宁丘又道。

　　亭良与苏流默许，快快地同宁丘上路了。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当他们急急匆匆地朝南方赶去的时候。关小苔已经随着白玉朝与他们截然相反的方向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