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廓gl》柳自寒

7、洗澡

　　睡前的洗澡成了难题。

　　并不是说郁凌在别人的别墅不方便洗澡，她的房间有独立的浴室，只要把房间的门锁好，在浴缸里泡多久都没有关系。她的难题，不是自己的洗澡问题，而是给颜绮舒洗澡。

　　因为颜绮舒失明，在没有外人帮忙的情况下是不可能顺利洗完澡的。以前都是张姨在她身边陪着她，张姨是看着颜绮舒长大的，为她洗澡倒也说得过去。只是现在郁凌来了，照顾颜绮舒的责任都落在了郁凌的身上。

　　站在不算很大的浴室，郁凌伸手拨了拨浴缸里温度适宜的洗澡水。她犹豫着握住颜绮舒的手，别扭的说：‘洗澡水已经放好了，你可以洗澡了。’

　　‘你，能不能背对着我。’颜绮舒要求道，当着陌生人的面儿脱衣服总是不好意思的，她看不见，即使郁凌答应后盯着她看也不会被发现。可是她还是这么要求了，因为她相信郁凌的为人，她应该不会偷看。

　　‘那你，自己可以吗？’郁凌觉得浴室里有些闷，氤氲的水汽都聚在了她的身上，使得衬衫和肌肤紧贴在一起，怪难受的。

　　‘我可以的，脱完衣服，你再扶我进浴缸。’

　　‘好，等你把衣服脱完，叫我。’郁凌背对着她，低头看着穿在脚上的拖鞋：‘我已经背对着你了，放心吧。’

　　没有回答，浴室里的两个人相互背对着彼此。她们的脸上都泛着红晕，明明两个女孩子共处浴室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她们还是感到深深的违和感，连着心跳都别扭不已。窸窸窣窣的脱衣声传来，夹杂着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过了会儿，郁凌的手臂被人摸索着抓住：‘我好了，可以扶我进浴缸吗？’

　　‘嗯。’郁凌转过头，目光不经意在她的胴体上扫过一圈儿。那是一具几乎完美的胴体，用专门形容女子的亭亭玉立再适合不过。心里没有由来的生出些许嫉妒，比起颜绮舒的身材，郁凌的更像是平板手机，几乎看不出太大的起伏。

　　郁凌扶着颜绮舒，带着她走到浴缸面前，在她抬腿之后目光也跟着落在她的双腿之间。没有植被的覆盖，郁凌可以清楚的看见那里诱人的风光。她的心跳在一瞬间停跳半拍，她扶着颜绮舒坐进浴缸，让她的身体完全浸没在温热的水里：‘你先泡澡吧，我出去等你，好了叫我。’

　　‘别走，你说过只要我需要就会陪着我的。这是你的工作不是吗？’颜绮舒的脸上掠过一丝慌张，她下意识的抓紧郁凌的手腕，水珠顺着她的肩膀滑落到郁凌的胳膊上，带着适宜的温度。

　　‘那好吧。’郁凌用脚勾过旁边的矮凳坐下，那是张姨留在浴室的，以前她经常坐在矮凳上帮颜绮舒洗头。双手握着颜绮舒的左手，郁凌的目光已经不知道应该停在哪里。她稍微用力的握住颜绮舒的手，看着她仰躺在浴缸里，怜惜道：‘水温还可以吗？’

　　‘嗯。’颜绮舒用另一只手揉按着自己的肩窝，顺便用手舀了些水把头发弄湿：‘你知道吗？我最初失明的时候很不适应，可是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只能努力的去适应。我害怕接受治疗，害怕医生会在我充满希望的时候告诉我不可能治愈。好在我适应下来了，只是很多地方都需要别人照顾，以前是张姨，现在是你。’

　　‘张姨说你是好人。’郁凌小声的说，她相信张姨说的是对的，在她看来，颜绮舒是个为别人着想的好人，她没有脾气，她像一律清风，拂过他人心灵时会留下平静温和。

　　‘我哪里是好人？我也是自私的人，也会有很自私很自私的想法。’颜绮舒笑了起来，好人这个高帽太大，并不是适合她。相比那些娇纵的大小姐，她更希望自己可以忽略别人，多为自己想想，也许那样，她会过得比现在好。

　　‘是人都会有自私的想法。你真的是好人，你和我见过的富家女不一样。’郁凌侧着身子拨弄着浴缸里的水，溅起一朵朵很小的水花。

　　‘每个人和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在我心里，你也是好人呢。’颜绮舒稍微握紧她的手，另一只手抓着浴缸的边缘站了起来：‘我想洗头了，可以扶我出去吗？’

　　‘好。’郁凌起身，小心的把她扶到花洒下面，把矮凳移到她的身后让她坐下。她从旁边拿过洗发剂，用莲蓬头把颜绮舒的头发完全洒湿。浓稠的洗发剂挤在手心，郁凌把它们均匀的涂抹在颜绮舒的长发上，轻轻的搓揉：‘等下要把这些泡沫冲掉，你用手捂着耳朵，别让水进到耳朵里。’

　　‘没关系的，你放心冲就好，不会进到耳朵里的。’颜绮舒把手覆在郁凌蹲下的膝盖上，郁凌的动作让她觉得舒服：‘你要不要坐下，我蹲着就好。’最初的羞耻感在不经意里被郁凌温柔的动作所代替，颜绮舒往前凑了凑，头上的泡沫落在了郁凌的腿上。

　　‘你好好坐着，我现在给你洗头。’郁凌拍了拍她的手，起身打开花洒，一边替她冲掉头上的泡沫，一边替她用手梳理头发。头上的泡沫没了，身上的泡沫却沾了不少。拿过沐浴露，郁凌在把它倒在手上时突然犹豫了起来。脑子里有种羞怯的想法，这种想法让她不敢触碰颜绮舒的身体，总觉得只要碰上了，心里的某些意识就会发生变化。

　　‘张开手，我给你倒沐浴露。’郁凌抿唇说。

　　‘你是我接触过的为数不多的好人，你很细腻。’颜绮舒摊开双手，感受着粘稠的沐浴露慢慢落在她的掌心，带着玫瑰花的香味。把沐浴露涂抹在自己的身上，颜绮舒像个木头人定定的站在原地，直到郁凌替她把身体都冲洗干净，用大大的浴巾把她的身体包起来，握着她的手让她坐在床边。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郁凌揪了揪粘在身上的衬衫，拿过吹风机替她吹着头发：‘晚上就这么睡吗？你的内衣裤放在哪里，我找给你穿。’

　　‘我其实，习惯不穿衣服睡觉的。’颜绮舒本来就因为泡过热水澡而红润的脸颊更加绯红，她的双手抓着自己的浴巾，意识到头发已经被吹干，颜绮舒摘下浴巾擦去了脖颈上的水珠，躺在床上后赶紧把摸索到的薄毯盖在身上，遮住外泄的春光。

　　‘那我明早过来给你找内衣裤。’郁凌拿着吹风机站在床前，颜绮舒大抵是害羞了，不然不会把身体整个窝进薄毯里，只露出那么小半个脑袋。她把吹风机放回原来的位置，轻轻拍了拍颜绮舒的肩膀：‘如果没事的话我就把房间的灯关了，你睡觉吧。’

　　‘你可以坐在床边陪我说会儿话吗？’颜绮舒悄悄的伸出手拽住她的裤子，此刻的她像个惹人怜爱的婴孩儿，需要外来的温暖平息她的恐惧。

　　‘说什么呢？’郁凌坐了下来，看着她紧闭的双眼，一时间也没有可以闲聊的话题。

　　‘可以说说你吗？你的父母，是住在这里的吗？还是在其他地方呢？’

　　‘我是孤儿。’郁凌使劲儿的抿了抿唇，她其实不想说她自己的，在她看来，要说出这些事情是需要极大的信任的。可是她又不想对颜绮舒隐瞒什么，她在自己的心里是好人，她应该得到自己的信任，即使她们的信任才刚刚开始。‘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只知道他们把我扔在了孤儿院，让我在那里呆了十六年。后来，我有能力打工了，就离开那里一边赚钱一边读高中。’

　　‘我在听。’颜绮舒没有像其他人，在听到郁凌的身世后深深的说上一句对不起。她只是抓紧了郁凌的手，在她停顿的时候告诉她，她一直都有认真的听。

　　‘我在车站，银行里睡过，那时候因为找不到地方住，就只能勉强寄居在有摄像头的地方，因为我觉得那里安全。后来，我找了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白天读书，晚上打工。虽然苦了些，好在后来考上了大学，也算值得了。’郁凌抚摸着颜绮舒的头发，把鬓角的长发归拢到她的耳后：‘我不习惯说话，因为我在孤儿院里就几乎是个哑巴。进了大学后我同样没有朋友，就连寝室的同学也不喜欢我，她们认为我是异类，所以几乎当我是透明人。后来我认识了宋诗涵，勉强和她说上几句话，照顾你的工作就是她介绍的，因为我需要钱来支付最后一年的大学费用。说完了，你要听的关于我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没有声音，郁凌看着颜绮舒似乎已经睡着的脸叹了口气。她小心的松开被颜绮舒握着的手，替她掖好薄毯的毯角，正要走出房间，颜绮舒翻身动了一下：‘苦日子终归是会过去的，今晚你说了好多的话，我很开心。每个人所受到的痛苦是平等的，我和你就是最好的例子。晚安。’

　　‘晚安。’郁凌的手在开关处停顿了一下，终于还是把房间的灯关掉，关门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洗澡，睡觉，不做他想。

作者有话说

　　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