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青史》贤家少

3、时光过夺嫡暗涌

　　这日已是盛夏，日头毒辣地照着整个京都城，京城治下几县的藏冰如今都被供给了各大臣府邸。哪些府邸得的冰多，哪些府邸得的冰少，在有心人眼里却开始变了颜色。
　　只这些日子里，太子的东宫用冰度只同二皇子忠王相当，太子不仅一次地同皇帝抱怨说冰本就不够他东宫的用度，太子稍胖，本就畏热，今年夏天又格外高温，按理说要求增加用度并无过错，却被皇帝好一通训斥，说他已享此度本无再加，若再增加，不是要越过皇帝寝殿去了，是何居心。说的太子在皇帝寝宫用冰镇得凉飕飕的大殿里汗如雨下，跪了两个时辰，最后几乎晕了过去。

　　诸大臣都明白，这冰不过是皇帝不满太子的另一个表现罢了，前段日子东宫洗马贪污被撤职查办，太子被斥御下不严，二皇子党蠢蠢欲动。
　　如今二皇子愈加荣宠，吃喝用度只稍逊于太子，大有取而代之的势头。只是三皇子不声不响，每日进宫请安，专心于手中户部的差事，甚至上表称雍王府用冰本少，奏请减免以供皇帝寝殿，博得皇帝大为欢喜，夸赞了他几次。

　　太子能当上太子，除了他那嫡长子无可置疑的身份，更是太子外家孙家乃是一等一的世族，如今见到太子地位岌岌可危，怎可罢休，每日朝上都同二皇子一派争得你死我活，把这热天愣是又往上赶了几度。

　　忠靖侯府内的花木大都长得郁郁葱葱格外鲜艳动人，只是这临湖的厅堂内，却听得有孩童的叫声。
　　“啊——嘶.......父亲，儿子知道错了，您就放过儿子吧。”四五岁小童皱着眉头，忍着屁股上的痛，乖模乖样地跪在座上男子的前面，低头嗫嚅道。
　　“知道错了？你还敢唆使人去偷库房里的冰！你说，要不是校叔想到要去冰库找找你，你今日在冰库里面待一个晚上，明儿个你还能出来吗？！”
　　史鼎对着下面的孩子怒目而视，手上的青筋一动一动的，咬牙切齿地问。
　　史深一缩脖子什么也不敢说，他心里默默地念着：娘哎，你再不来，儿子今日可又要听半个时辰的罗嗦了。
　　这时他屁股又疼，又跪在地上，小脸惨白惨白的，额上流出冷汗来，又迫于史鼎，不敢说话，只是睁大眼睛一副受教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儿？”突然听到厅外一身环鸣玉击般的女子声音，随后郡主便掀了帘子进来了，见到跪在地上的孩子，又见到旁边的小板子，不由得怒道：“你又打深儿了！”
　　史鼎瞪了史深一眼，急忙扶住郡主：“这不是这孩子乱跑，我没法儿吗？”
　　“不就是带着人跑到冰库去呆了一会儿，也值得你这样生气？小孩子畏热，这冰库凉爽，他怎么不想着往冰库去呢！”
　　郡主让人把史深扶起来，说道。史鼎摇头道：“这孩子把给他房间的用冰都用作冰食了，还让下人不同我们说呢！一日吃那么多冰食，要不是他这次跑到冰库去不出来，我问了那些奴婢，还不知道这件事呢！整日就琢磨着吃喝享乐，如何能吃苦呢！”

　　原来史深怕热，就把那些分给了他的冰调了一些做了冰食分给了诸丫鬟，后来他一琢磨，只觉得只他这一房的丫鬟怕是不行，便干脆着将这一日的冰都分了。分完后他又后悔了，于是便偷跑到冰库想弄些冰来解热，冰库中何等凉快，这史深进去便不想再出来了，只呆在了冰库相对温度不那么冷的外室乘凉。
　　阖府上下都以为大爷走丢了，万分着急，最后还是人在冰库外室发现了都快要睡过去的史深。
　　“深儿做的事儿我也知道了，这是大好事啊！这丫头小厮的整日伺候，难道还不给深儿仁厚，给他们几口冰了不成！不就是几块冰，同冰库的人说，以后大爷房中的冰便不设量度了，大爷若是要，便自由去取。”
　　郡主拿自己的帕子给史深抹了抹脸，然后把史深抱在怀中，对着下面的管家史校说。看样子是万分心疼儿子被打。
　　“郡主不用如此，这次是深儿任性添了麻烦，若是不给深儿定度，怕是真如同父亲说的没了节制。”史深抓着郡主的衣角匆忙说道。
　　“咱们不怕你父亲，有娘在呢。”

　　史深见到史鼎和郡主大眼瞪小眼的模样，强忍着从郡主怀中挣脱出来，跪在地上：“郡主，深儿此次的确做错了，父亲罚得没错。”
　　“好好好，快起来快起来....”郡主急忙自己把儿子扶起来，末了，瞪了史鼎一眼。

　　史鼎心中长叹：慈母多败儿！但见到自己儿子这几年启蒙，皆是用功勤勉，资质上乘，又推翻了自己心里的话。心里又一软，只吩咐道：“大爷既然怕热，那大爷房中的冰再添上三成，也无不可。”

　　回到自己房里，史深心里暗叹，连个冰都弄得如此麻烦。想完便翻出上几次未看的书继续翻看。
　　待傍晚他得了吩咐到了郡主和史鼎那儿用餐。只用餐完后，史鼎拿了本书考校他一二，史鼎本来就不是个读书人，考了一两题便停住了，只叫他在一边儿自己念，便同郡主说起话来。
　　说着说着，便说到了贾家的事儿。
　　郡主把那勾花千叶细瓷碗中的糖水同二人都端上了，便坐下来说道：“这贾家二房太太有孕，能算是什么大喜事儿呢？值得他贾家四处地说？这嫡长子不都好好的在，难不成他这次子如此贵重不成？”
　　史鼎喝了口糖水，冷笑道：“贾家那位老祖宗自然不会如此糊涂，但架不住二房那位太太糊涂呢！那位太太怕是只想着用这几个嫡子好好地巩固二房的位子，所图的大着呢！”
　　“这长房嫡长子都没这做派，这二房的王太太是管家长了，以为着都得围着她贾家转呢！”郡主大为不满，嗤笑了一声。

　　史鼎已经把那碗糖水喝完了，问道：“这还有没？味儿不错。”
　　郡主骂他：“就你这么牛饮，怎么喝的出来这水儿的味儿，这里面我可是加了......”眼看着她就要说下去，史鼎急忙挥手打住：“还是说贾家那些事吧。她此番下帖，是去还是不去？”
　　“要去你自个儿去，我不去。”郡主颇为自得地喝了一口自己做的加了温补药材的糖水。史鼎急忙摇头：“二房有孕，我去做什么！你同大嫂子他们二人说，叫他们也莫去了吧。”
　　“省得了。”

　　史鼎看了看郡主，又看了看儿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史深的耳朵一直支着听那边的二人说话呢，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琢磨着，这怕就是那位风流倜傥的宝二爷了，真不知道这衔玉而生的宝二爷是个什么模样，真是想去看看。

　　这厢，王夫人知道自己有孕后，不由得极为欣喜，又听太医说的这一胎是个男孩儿只想着这一胎下来的幼子，这老人家一贯最疼小孙子，这孩子生出来不就是受宠的吗？更加上这元春如今在三皇子府上，三皇子那是什么人，听说对元春也颇为地喜爱，又有个争气的哥哥，这孩子生下来，不就是个享受的命？不由得得意万分。更是走路生风。

　　贾琏此时不过十二岁，王夫人一贯没将他放在眼里，什么琏二爷呢，这荣国府内，只有她的这个儿子才当得起这个二爷呢，便暗示下人，这言谈举止之中，已把这腹中孩子彻底定为了荣国府二爷了。

　　贾赦平日不管事，这等事情也没心思管，贾母偏心二儿子，也默许了这行为的发生，至于贾政，看他像是个正人君子的模样，但若他真的如此正派，怎么会窃居自己大哥该住的荣禧堂如此之久呢？

　　史深旁击侧敲地同下人问了些关于贾府的事，便知原来这贾家，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又想到自己怕还有个便宜的堂妹史湘云，史深本对史湘云无什么恶感，若是真的成了他堂妹，他可断不会让史湘云去了那等深渊呢！

　　京中夺嫡如今已陷入水火不容的境地，大皇子二皇子的人成天在互相死掐呢，史深是京营三品指挥使，如今局势混乱，禁军也整日地都警戒着。
　　此时的三皇子真真是韬光养晦，每日在皇帝面前尽孝，不然就是在户部工作，史深是他在禁军中几个最大依仗之一，尤其史深的父亲史老侯爷在军中颇有威名，史深更不能负了三皇子给他的任务呢。

　　这日子一天天流水的过，这日史深听闻这贾府的二房又生了个嫡子，大喜：这回总算能瞻仰一下凤凰蛋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