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是个呆受》云彦卿

14、徒弟独白

　　李播与刘文静早些年因为机缘巧合认识，两人一文一武竟意外地讲的来，因此颇有些交情。刘文静是李渊麾下的谋臣，这次李渊打算在晋阳起兵，多少也有刘文静的一点建议在。刘文静曾写信给李播，说是军中广招人才，希望李播能进军中为李家军效力，李播以年纪大，恐力不从心为由推辞，向刘文静推荐了自己的儿子李淳风。

　　李播只把李淳风带到刘府就离开了，李淳风早习惯他行踪不定，也没觉得多孤单，那刘文静看起来也是个性情爽朗之人，应该挺容易相处。在刘府稍作休憩，刘文静便带李淳风前往李府。

　　李渊有四个儿子，不过能成事的只有大儿子李建成和二儿子李世民，据李播说，刘文静同李世民更为交好，因而刘文静将会把李淳风安插到李世民营中，但是大儿子李建成似乎更受李渊的喜欢，其实李淳风倒是不怎在意这个，为谁效力本质上差别都不大吧，更何况人家还是亲兄弟，为的就是推翻杨广的残暴统治，哪来那么多利益上的关联。

　　很久很久以后，李淳风意识到自己当初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

　　李世民在校场里还没有回来，刘文静和李淳风坐在大厅里等他。李淳风是个安静的人，话不多，坐着的时候很安分，连眼神都没有乱晃过。

　　“贤侄，”刘文静唤道：“莫要紧张，二郎待手底下的将士亲如手足，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李淳风笑了笑道：“还好。”

　　刘文静低头看看李淳风那快被他拧碎的袖口，也没有戳穿他，轻咳一下，“那就好。”

　　李淳风等了蛮长的时间，李世民才从校场回来。李世民一身戎装，手中还提着一柄剑，虽然年纪只比李淳风大了个两三岁，但却比李淳风多了些深沉与锐气，他微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开心，站在他身边时，觉得有些渗人。

　　“二郎，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李淳风，别看他年纪小，在蜀中一带却是小有名气的。”刘文静介绍道。

　　李淳风七岁时便能吟诗诵句作文，自幼聪明可人，但凡李播去参宴，都会将李淳风带在身边，因而李淳风在当地缙绅中确实小有名气的。

　　“在下李淳风，见过李二公子。”李淳风向李世民行礼，之后便又乖顺地站回到刘文静身边。

　　李世民锐利的凤目在李淳风面上扫过，什么话也没有说，似乎有些不满意，李淳风这回真有些紧张，他还是第一次在一个仅仅比他大两三岁的少年面前手足无措。

　　李淳风低着头，还在考虑要不要说点什么，猛的感觉一道气直冲面门而来，李淳风少时在道观习武，武功不错。他下意识地侧身躲过，手掌一抬，扣住面前那只持剑的手的手腕，本来还想使点劲儿，结果抬头一看，竟是李世民。

　　李淳风的心里立刻凉恻恻的，他同李世民第一次见面，之前也没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怎地这位李二公子一见面就刀剑相向。

　　李世民收回剑回鞘，看李淳风的眼神带了些许赞赏，一旦目光柔和下来，他整个面部的棱角似乎也柔和了，这才是刘文静说的好相处的李二郎吧。

　　“身手不错，”李世民的嘴角微微上翘，“可是要随我带兵打仗？”

　　刘文静摆手道：“淳风擅长天文星象，我打算安排他在军中做参谋。”

　　“是么？”李世民凤目微转，目光上下打量着李淳风，“可惜了这身手。”

　　李世民的态度已不像先前那么冷淡，虽然身上还是带着一股压人的气息。李淳风适才松了口气，道：“二公子夸赞了。”

　　“那也不成，他们老李家三代单传，我若是让淳风披甲上阵，万一有个好歹，怎么跟老李兄交代。”

　　刘文静无奈的样子引得李世民发笑，“好吧，就交给刘将军安排。”

　　李淳风在晋阳没有找到住处，刘文静说反正很快就要离开晋阳，所以李淳风还是住在刘府比较好，有什么消息也可以尽快通知，李淳风一想也是，便一直住在刘府中。

　　“二郎今日可能心情不大好，做了些无礼的举动贤侄你可别介意。”刘文静道。

　　“不碍的，”李淳风笑说：“二公子果然如将军所讲，英俊神武，有将相之相。”

　　彼时他们正穿行在李府的长廊，因为入冬，院子里的花草都已凋零了。李淳风和刘文静边走边聊，蓦地听到熟悉的声音。

　　“我观裴副监印堂宽广双分入鬓，气色黄明透紫，今后必定飞黄腾达，名利双收呀。”

　　这套说辞李淳风听过多遍，他那偶尔无良的师父想要买好酒喝的时候必定会先抛出这套说辞从缙绅那些骗点钱，偏还有许多人相信他，让他待在府里好吃好喝，末了临走时还送上个把金子。

　　但是……应该不会这么巧吧。袁天罡明明说要继续南下，不可能出现在北边的晋阳吧？纵然如此，李淳风的心里还是存在一点期盼的，如果袁天罡现在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原谅之前袁天罡抛下他一个人走掉的事情。李淳风不敢侧过头去看，怕看到不是袁天罡之后，一定会失望至极的。

　　“诶，淳风，不过两个月没见，竟如此无礼，见了师父也不打个招呼吗？”

　　李淳风的背部一僵，默默地转过头去，袁天罡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朝他挥手，他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简直不敢相信。

　　袁天罡穿过长廊走到李淳风身边，拍拍他的肩，笑道：“怎么了？见到师父难道不高兴？”

　　“师父怎么会在这里？”李淳风格外高兴，但是在刘文静面前还是保持淡然镇定，不想让刘文静觉得自己还是个毛头小子。

　　“说来也巧，南下时遇上一位故人，说要来晋阳办事，但是路上不太平，就邀我一同前往。来到晋阳后，又在路上遇到裴副监，邀我来府中给他看相，我就来了，结果正好碰上了你。”

　　袁天罡说的裴副监就是方才给他看相的人，现在也走到这边来，李淳风一看他，才知袁天罡并没有胡说，这裴副监确实一副飞黄腾达之相。

　　李淳风听父亲说起过这位裴副监，名叫裴寂，据说谋略过人，深受李渊赏识。现下一见，竟是个清瘦的人，脸上带着亲近的笑容，显得平易近人。

　　“这位小兄弟就是袁道长说的徒弟？嗯，确实是一表人才，袁道长方才还像我推荐你来着，没想到被刘公抢了先。”裴寂说着想要搭上刘文静的肩膀，被刘文静躲过。

　　刘文静对着裴寂没什么好脸色，道：“贤侄，不若你在此陪你师父聊聊罢，我府中还有些事务没处理，暂且先回府了。”

　　“哎呀刘公这就回来啦，”裴寂嬉皮笑脸道：“诶，你已经好久没上我那儿喝酒了，不若我提着酒上你那里去？”

　　刘文静瞥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拂袖离去。刘文静对裴寂就没有好脸色过，裴寂也早已习惯，跟袁天罡打了个招呼，便跟在刘文静后头离开了。

　　“怎么样，今天来师父的住处将就一夜？”袁天罡挑眉道。

　　李淳风不想让袁天罡知道自己心情愉悦以免这家伙蹬鼻子上脸，于是推辞了几句，最终还是答应了。

　　袁天罡的住处倒是离李府不远，穿过几条街便到了。

　　袁天罡上前敲敲门环，片刻便有人打开门，是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孩子，盘了一个凌乱的道士发髻，面容挺清秀，孩子看到是袁天罡，立刻露出甜美的笑容，道：“师父，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