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夜一》血舞银沙

62、温柔与残忍

　　两人正说笑着，这个时候走过来一个年轻干练的男子，他走到戚夜一身边，低声很恭敬的说着什么，戚夜一微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年轻人走开，戚夜一有些歉意的道，“不好意思，静静，我还有事，恐怕接下来就不能陪你了。”
　　“唔，不要紧。”荣静静笑道，很体贴的道，“夜一哥哥有事就去忙吧，许叔叔会送我回家的……不过……”
　　她看看左右，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眼神有些闪躲。
　　戚夜一一挑眉，有些疑惑的看着她，然后体贴的弯下腰，倾耳去听她的话。
　　荣静静忽然抬起头，然后一个轻吻落到了戚夜一的唇边，脸一下子红了。
　　戚夜一身体微微紧绷，表情微微一愕，却在瞬间绽放一个灿烂笑容。
　　荣静静带着羞意，欢快的跑了，戚夜一微微摇头。
　　“这下麻烦了。”他低语道。

　　戚夜一沿着走廊向里面走去，然后在转角看到了一个人。
　　一身白色的西装，工整而笔挺，打着规矩的领带，头发一丝不乱，是严谨的上班族打扮。然而却自有一股无拘束的潇洒高雅透出。这不是许久不见的荣晟之荣太子么？
　　他斜倚在墙上，抱着胳膊，那种有点不在意形象的随意倒是颇似韩空然，而不是举手投足都有着矜持贵族风范的荣大少，更何况，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间还夹着那似乎从未在那里出现过的香烟。
　　烟雾缭绕间，让他一向就掩藏在金丝眼镜下的表情更显得模糊。
　　“我们需要谈谈，夜一。”他并没有看戚夜一，只是注视着前方，缓缓的道，烟雾袅袅，在一圈一圈的慢慢散开，没有痕迹，却漾开了让人发呛的味道。他很自然的呼吸着，看来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糟糕空气。
　　戚夜一笑起来，“当然，我们是需要谈谈，不过，不是现在，我还有事，唔，如果你不赶时间，也可以一起来。”
　　他双手插在兜里，优哉游哉的径自向前走去。
　　荣晟之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熄掉烟，跟了上去。

　　食间隧道，这所建筑本来就是白夜的一个下属机构建造的，设计的时候就添加了很多隐秘的东西，比如秘道，比如密室。
　　在走廊穿插，走过几个隐秘的暗门，戚夜一推开走廊上一页墙壁，走了进去。
　　进入的地方是一个有点狭窄的客厅，客厅的一端并没有墙壁，而是栏杆，栏杆外却并非天空，抬头只见镶嵌着壁灯的顶棚，就仿佛篮球场那样，他们只是在看台的二楼。一端还有一个通往下面的楼梯。
　　荣晟之走到栏杆的边上，向下看去，果真看到一个比篮球场要小的封闭式大厅，只是当然不是在进行什么篮球比赛的有益运动。
　　看到那悬挂在墙上的人体，听着那低沉痛苦的□□，闻着那淡淡却腥涩的血味，他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白夜的刑堂。虽然隐秘独特，但是白夜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
　　他遽然回头，看向戚夜一——他带自己来这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戚夜一却微笑着道，“唔，你就在这里吧，稍等一下，很快就会结束了。”
　　的确，那个人的□□渐渐的低了下去，仿佛即将告别世界。然而，很快，巨大的痛苦却让他骤然悲号起来，血腥味更加的浓郁了。
　　“究竟是什么事？”荣晟之皱着眉头道，竟然要用这样的酷刑？
　　“只是处理一个反骨仔。”戚夜一轻描淡写的道。
　　荣晟之默然，在□□，背叛似乎是第一重罪，也无怪乎会如此了。

　　在电视或者电影里，传说中的□□老大，一般要么一脸横肉一看就是凶神恶煞，要么衣冠笔挺，整一个衣冠禽兽，或者也许风格独特，然而却一看就决非善类。
　　而戚夜一，这个真正的□□老大，和那些人绝对不一样。
　　今天，他的衣饰沿袭了以往的华丽风格，斜襟的短衣，奔放的流云，简约的盘扣，艳丽的大格子腰带，还有耳垂上那枚夺目的宝石长坠，让他仿佛成为了十七世纪的游牧民族，自由奔放。
　　长长的刘海垂下来，在脸边滑过一个完美的弧度，那笑容如同阳光一样的灿烂纯粹，毫无杂质。
　　他完全不像一个□□的老大，然而，他迈着从容优雅的步子走来，那些冷酷的行刑者纷纷弯下了腰，表示自己的衷心敬意。
　　戚夜一在他们搬来的高背椅上坐下，微微后仰，把身体的重量加在了椅子上，自然的带上了几分舒适懒散——一种与现场极度不合的轻松悠闲。
　　小弟们在他两边站定，明站在了他的右手边，仿若众星捧月。
　　“继续。”戚夜一微笑着，淡淡的道。
　　于是，棍子打在□□上的沉闷声又响起来，一声低似一声的悲鸣伴随着打击的声音在空空的大厅里回荡。
　　相比，受刑者的吃惊，行刑者的残忍，观刑者的淡漠，戚夜一的不合的闲适却鲜明的称出了他的冷酷无情。
　　□□首领，无论那种气质也好，他们却是有一个共同点：心狠手辣，残忍无情。

　　荣晟之倚在栏杆上，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含在嘴里，熟练的点上火。
　　烟雾缭绕间，他微微抬起了头，看向那镶嵌着华丽水晶壁灯的天花板。
　　□□刑堂，或者说这种场面对他来说并无什么影响，再残酷的场面如果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他也不会在意，只是，他现在却不愿意去看。
　　因为，那个人正在展现他的冷酷的本性。对于戚夜一的冷酷，他其实在很久之前在戚夜一毫不在意的收割生命时就见识到了，然而，明明知道，却还是下意识的想要忽略，不愿听，不忍睹……
　　夜一，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为什么呢？理由其实并不复杂吧，他的心里慢慢的溢上了点点的冰凉……
　　荣晟之手一颤，烟灰散落，苦笑渐渐溢了开来……

　　戚夜一微斜着身体，手肘支在椅背上，慵懒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薄薄的嘴唇勾起，带着微凉的笑意，那双黑色的眸子漆黑润泽，却如同墨玉一般冰冷无情。
　　那溅起的鲜血在他的眼睛里滑过一道艳红的弧度，却没有留下任何的余痕。
　　“你到底说不说？”执法的小弟阴惨惨的道，手上的竹篾已经浸成了红色。
　　说什么？说自己的行为？不需要，他们想要的只是亲口的承认悔过。
　　挂在墙上的人看着戚夜一，露出一个很不屑的笑容，还很有勇气的啐了一声。
　　“真难相信，白夜的首领竟然会是你，堂堂的戚少爷。”他讥讽的笑道，“真是让人寒心的世界！！”
　　戚夜一淡淡的笑了，“是那。”
　　他动了动手指，小弟们下手更狠了。
　　“为什么要背叛呢？”戚夜一微笑着道，“我自认没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吧？我相信在整个东南亚没有比我提供的更好的条件了，不是么？”
　　他的表情，他的语气都表达了他似乎真的很疑惑。
　　然而，他的眼睛里那仿佛冰封一样的冷酷却是那么的清晰，仿佛直直的透入骨髓，以致于那个人低下头，似乎不愿或者不敢直视这样的目光。
　　“一百万，仅仅只因为一百万，你就毁掉了我两千万的生意。”戚夜一笑着道，笑容却变得森寒刺骨，“我真是应该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汗颜，不过，你也该为你自己羞耻，为这样的选择。”
　　那个人依旧冷笑，似乎在说，一百万是他自己的，而两千万是戚夜一的，所以，他的选择并没有错。
　　戚夜一看着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仿佛决定了什么一样，他轻轻叹了口气。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戚夜一低声吟道，带着几分虚假的感慨，“天南地北双飞燕……也不知道阳明山那边冷不冷……”
　　那个人猛然抬起头，眼睛里充满惊惧。
　　“你能听懂啊。”戚夜一挑眉，佯装惊讶的道。
　　“不要动她！！！”那个人终于开口了，因为遭刑，所以带上几分声嘶力竭，更添了几分疯狂。
　　“不要。”戚夜一很干脆的回绝，带了几分孩子气似的，却让那个人感到了入骨的森冷。
　　“你让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痛快。”戚夜一微笑着道，“唔，我一直疑惑你为什么要把她安置在台湾呢？那里可是白夜的最大基地呢，哦，或许你还不知道呢……”
　　“求求你不要动她，她身体不好，那种病需要静养，你知道的吧？老板？”他渴求的看着戚夜一，哀求道，“您就发发慈悲放过她吧？她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真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求求你了，老板！！”
　　“恩，她的病我知道，心脏病嘛，的确很娇弱。”戚夜一微笑着道，带着同情，那个人狠狠的点头，带着希冀的看着戚夜一。
　　然而，戚夜一却冷漠的微笑着，“可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顿时，那个人被绝望席卷，忽然他又看到了曙光，“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你就可以放过她吧？”
　　“唔，我可以考虑。”戚夜一微笑着道，“说来听听～～～”
　　“是很重要的情报，我相信你一定感兴趣。”那个人的理智全回来了，“是我偶然得到的消息，你们中间有卧底。”
　　“哦？”戚夜一淡淡的道，“是么？”似乎是很不感兴趣，然而他的表情却不是这么说的。
　　可是那个人却没有了说话的意思，紧紧闭上了嘴。
　　“好吧。”戚夜一叹口气道，“我答应你的条件。”
　　“你发誓不会再动她。”那个人死死的盯着戚夜一，咬牙道，“以你自己的生命。”他知道这样要挟或许下场会更惨，可是他不在乎。
　　“唔，好吧。”戚夜一道，举起了手，“我，戚夜一，以自己的生命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去找林雪的麻烦，如违此誓，就会天打雷劈，ok吧？”
　　“谢谢。”那个人低声道。
　　他的感激，戚夜一毫不客气的接收了。

　　“为什么不用它来换回自己的命呢？”戚夜一微笑着道。
　　那个人很不屑的看了戚夜一一眼，“我爱她，这样的感情你是不会懂的。”
　　戚夜一笑道，“是么？那么为了你们伟大的爱情，我会让你们合葬的。”
　　他的笑容的确很冷。
　　“什么？！！”那个人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下去了，骤然间转为疯狂，“你说什么？合葬？你不是发过誓了么？你给我说清楚，戚夜一！！回来！！！……”
　　戚夜一不在理会他，站起来，微笑着向楼梯走去。
　　身后传来了那个人疯狂的嘶吼，“你给我回来，戚夜一！！你会不得好死！！戚夜一……”
　　“闭嘴吧。”明走到那个人面前低声道，“你的女人是心脏病突发，跟一哥一点关系也没有。”说着，也不看那个人的表情，从容的扭断了他的脖子。
　　后面小弟拿来照相机，很仔细的拍照，之所以这样残忍的对待他，是因为他们需要这些“事实”来威慑那群猴子。

　　看着戚夜一慢慢的从容悠闲的走来，荣晟之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
　　今天的这些，就是戚夜一为他而演的一幕真实的戏剧，现在，戏已经落幕，可是，他这个唯一的观众却不知道该虚假的赞叹，还是该矜持的唾弃？
　　“我想，我该走了。”他淡淡的道，“我还有事。”
　　“你不是想跟我谈谈么？”戚夜一微笑着道，“就现在说吧，不急于一时。”
　　“不，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荣晟之微笑着道，笑容很是自然，善于伪装者，不止一二人。
　　戚夜一却凑到他的面前，低声道，“可是我却有事呢，晟之。”
　　因为被呼唤名字，让荣晟之有些惊愕，也有些微的喜悦。
　　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一下子，笑容凝住。
　　“是到了说结束的时候了，晟之。”戚夜一微笑着道。
　　要说再见了，goodbay，my love。
　　果然……预感准确的如此的让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