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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碧波寒烟 ...

  •   坐进船中,顿时便暖和不少。当中有张矮几,几上搁着小暖炉,正烫着壶酒。巫行云伸手揭开壶塞,凑鼻一嗅。
      恰时银珂撩帘进来,看着笑道:“阿姊,那是梅子酒,你以前最爱喝的。”巫行云将壶塞盖住,哼声道:“一壶黄尿有甚么喝的?”银珂乍一听到这等粗鄙词语,竟不知怎么接话。巫行云也不同她多说,只问:“你方才和那老头在外说些甚么?”银珂答说:“我将庄子里的事告诉李伯了,这时先去渡桥下取剑谱,之后再到南边儿去。”银珂说到此处顿了顿,又小心翼翼道:“阿姊,我们去大理国罢?听说那里一年四季都很暖和,我们在那边寻个村子,安定下来……”
      巫行云不耐,打断她道:“要去你去,跟着我面前说甚么。我问你,你是不是将这话也告诉那老头了?”
      “阿姊,李伯是长辈。”银珂不敢看巫行云脸色,细声说:“嗯,他载我们渡河,且又是爹爹旧友,说了不碍事的。”
      巫行云抬眼看了看她,不发一语。
      这时船行到渡桥下,那李伯在外唤了声银珂,两人便一齐去取那东西。巫行云坐在船里闭目冥神,也不知过去多久,只觉寒风忽然涌进船里,睁眼一看,却是巫银珂回来,手脸冻得通红,怀里抱着一盒铁匣,想必是她已取到那剑谱。巫行云觉得没趣,便又合上双眼。
      银珂哈了哈手,将铁匣放在矮几上,一边叮当哐啷的捣鼓,一边说道:“阿姊,你以前可不喜欢练武啦,但这剑谱听爹爹说的郑重,指不定是什么独步天下的绝妙功夫。你我学了,便可去找四大恶人……”银珂说着一顿,想着自己武功也是极为稀松平常,那独步天下的功夫,又岂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啪嗒”一响,铁匣应声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卷羊皮,银珂一喜,急忙打开,但看着里面内容,脸色越来越奇怪。
      巫行云瞟她眼道:“怎么,你那剑谱还真是甚么独步天下的功夫?”银珂将那羊皮卷反反复复看了几遍,颤声道:“怎么会这样……阿姊,这剑谱,为甚一个字没有?”巫行云一怔,从她手里拿过剑谱,果然其上空无一字。但巫横秋不可能临死前还骗自己女儿,巫行云不由掂了掂剑谱,将四周边角都揉了一遍,也未发现夹层。
      银珂眼圈一红,又要哭出来:“我还说凭借剑谱,习得武功报仇,没想到……”
      “不就是一门武功么?哭哭啼啼作甚?”巫行云说罢,不知想到了什么,将羊皮卷凑近鼻边一闻,顿时了然。想了想,一抬手将那羊皮卷扔到火炉上。
      “阿姊!”巫银珂惊呼一句,赶紧将羊皮卷拿下来,饶是如此,那羊皮卷也被烤的微微发热。银珂正欲开口,话到嘴边却成了个“咦”字,但见那羊皮卷上渐渐显出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伸手一抹,竟似油渍。
      巫行云轻嘲道:“亏是你家的剑谱,竟连上面是用蜡所书都不知晓。”
      巫银珂不敢反驳,只要这剑谱上有字,她心中的大石就落地了。银珂将那剑谱慢慢展开,铺在巫行云面前道:“阿姊,你看看这剑谱,可能练得?”
      “我不喜刀剑兵刃,况且你这剑谱也未必见得是甚么……”说话间,巫行云不经意看清剑谱上当头几字,剩下的话便说不出了。巫行云一把将剑谱拿起,仔细看了半晌,怪道:“这果真是甚么剑谱么?”
      巫银珂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答道:“爹爹是这般说的。”
      “嗯,这武功初看的确似是为练剑者所谱,一招一式都需持兵刃。但实则不然,你若看出每招收尾气脉运转,便知这其实是修炼内力,弥其不足的吐纳功法。”
      银珂难见她说话这般心平气和,顿时大喜,也顾不得她说的甚么,笑道:“阿姊!你喜欢就练罢!等你会了再教我,便可以为爹爹妈妈报仇啦!”
      巫行云本想劈头盖脸对她一阵臭骂,但听得她口中“报仇”二字,心念一动。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剑谱,心道:若是自己按这上面所写,闭关勤修,说不定短日内便可恢复当初五分之一内力。如此下来,等自己功夫炉火纯青,再去西夏寻那贱婢,报仇雪恨。自己现在是换了副身体,样貌不知比那贱婢美了多少,到死也要让她嫉恨一番。现下再不必受每年返童之苦,只要自己小心练功,当年不可得的,现下都能得!当年做错的,现下都一一补回来。
      巫行云越想越觉可行,心底竟隐隐生出激动之感。是了,她如今正是芳华正茂,那贱婢却已垂垂老矣……她还要让他看看,当初未喜欢自己,是多大的遗憾!
      巫行云将剑谱揣进怀里,对银珂道:“下船之后,我须得找处隐蔽地方闭关,指不定什么时候出来,去留随你。”银珂定定道:“阿姊,你去哪我就去哪。你……手上的伤,让我给你包扎罢?”巫行云看了看手掌,鲜血早已凝固,中间的皮肉翻卷,看着颇为狰狞。
      巫行云还未答话,银珂便已经细致的为她上药,嘴里还不住道:“那匕首躲开便是了,何必用手去握……”巫行云想了想,终是没对她怒骂。

      小舟一路南下,行了几日,来到洛阳境内,两人商定在此下船。
      “李伯,这些时日多谢你照顾啦。”银珂率先上岸,对李伯言谢。李伯嘿嘿笑道:“我和你爹多年的朋友,这点算什么。”银珂还欲再说,却听站在一旁的巫行云突然问道:“你是否还要回白水庄?”
      两人闻言一愣,李伯半晌才明白过来巫行云实在问他。毕竟自从巫行云上船,除了开始凶巴巴说过几句后,后面再无交谈。
      “不错。”李伯答完,恍惚见得巫行云眸子一暗。巫行云又问:“你为甚么要回去?”李伯只觉得她这话着实莫名其妙,说:“我在那边生活了大半辈子,不回去难道留在这洛阳渡口吗?”
      这时银珂上前笑道:“我阿姊只是好奇罢了。李伯……那我们先走了。”李伯点头道:“好,好,我就不送了。”说完转身朝小舟走去。
      银珂拉了拉巫行云袖子,道:“阿姊,我们也走罢。”巫行云看了她眼,从怀里摸出把匕首,正是划断叶二娘手臂的那把。银珂愣道:“阿姊,你这是……”
      巫行云不等她说完,手腕一抬,那把匕首便倏然飞射向李伯,噗的声钝响,整个匕首都没入李伯后脑。
      银珂睁大了眼,竟觉自己是眼花看错了。大惊之下跑过去,摸了摸倒在地上抽搐吐血的李伯,抖着声道:“李伯……李伯……”
      巫行云走到她身边,沉声道:“此人回去,难免会将你我行踪泄露,故不得留。”
      银珂极力忍耐情绪,咬着唇说:“阿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甚么!?不说李伯是爹爹的至交好友,这几日对你我二人照顾有加,你如何下得去手?李伯就算回去,也不一定遇得上叶二娘啊!泄露行踪,更无从可谈!”巫行云冷笑道:“哼,白水庄方圆十里只有他一家渡船,你当叶二娘他们都和你一样蠢么?至交好友?现下亲友手足都有背叛不可信,更遑论此人!就算他不想告知,但叶二娘几人手段狠辣,对他严刑酷问,你看他还会不会守口如瓶!”
      银珂被她一说,也明白其中关节,但她不想承认,不想承认自己的阿姊会变杀人不眨眼。
      “阿姊,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会对身边每一个人友好可亲,不会这般喜怒无常。你现在可以随随便便杀了对自己有恩的人,你还知不知道自己……良心?阿姊……”
      巫行云一怔,随即勃然大怒,霍然揪着银珂衣襟,大声喝道:“闭嘴!我有没有良心还轮不到你来指点!”
      银珂此时也不怕了,干脆豁出去道:“你若还有良心就不该这样!你能把李伯杀了,索性把我也杀了!反正爹爹妈妈不在了,阿姊你也不要我,我活在世上还能作甚……”巫行云冷笑道:“嘿,你当我不敢杀你?我早就说过不是你什么‘阿姊’。好,你要死,就偏偏不如你意!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银珂听完这话,莫名一阵胆寒。只见巫行云推开她,侧身从河中捞起一捧水,立时掌心冒出几缕寒烟,屈指朝银珂胸前天池穴一弹。银珂但觉胸口忽然冰凉至极,急忙伸手一摸,却无半点伤口。正奇怪巫行云对她做了甚么,伤处突然阵阵麻痒,又是针刺般的疼痛,直如万蚁咬啮一般。银珂哪能承受,不由自主蜷缩在地,捂着胸口抓挠。
      “阿……阿姊……”
      巫行云冷着脸道:“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银珂只觉身体痛的都不是自己的了,寒冬腊月,额上、鼻尖都是细汗。想到阿姊竟然真这般对自己,登时眼泪滚滚。本想忍住不呼痛,但模模糊糊看着巫行云的轮廓,嘴里还是不由自主喊道:“阿姊……救我……”
      巫行云默然半晌,方在她后背几大穴上啪啪两点。银珂顿觉全身疼痛尽失,却伏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银珂伸手擦了擦眼泪,抬头问道:“阿姊……我是要死了罢?”
      巫行云缓缓道:“我说了只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是……甚么剧毒?”
      “生死符。”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碧波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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