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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曹荀】留香 ...

  •   【(曹荀)留香?末路?CC与荀香妃的那些事儿?哎哟喂取名无能求解脱自抽三百= =】

      “主公,你有一句话说得错了。”郭嘉凑近曹操耳边如此道,一本正经。
      曹操持杯的手一停,随即缓缓笑开,只是笑不到眼底,“哦,哪一句?”
      “文若乃吾之子房也。”郭嘉合上眼,似乎在回忆那时情景,“文若确实有才华有智谋,怕与张子房比也不差,但,两人可是不同得很。当年张子房跟随高祖,这是他的志向,自愿成为谋士为高祖打天下。而文若不是。”
      “哦,不是什么?文若不是自愿跟随孤?”曹操笑了一笑,尽了一盏,瞥一眼对面正和侍女吩咐着什么的荀彧,“奉孝也是文若荐上来的人吧?”
      郭嘉也不恼也不争,或是醉了,扬起手把酒盏里残酒乱撒于地,继续道,“文若……文若是个适合生在太平盛事的人,而非在这乱世里打打杀杀。”他顿了顿,垂下头,似乎就要醉倒睡着,“他只是努力在融入这乱世。主公你说,文若宁可背弃自身的追求而像如今这般,到底是为了……什么?”
      曹操扶住他小心不让他倒往地上,半晌没回答。过了会,揉揉眉心,“奉孝,你说他为何?”
      郭嘉半睡半醒,醉的还差几分,“文若是汉臣,若当真只为了汉室,当初也就不会跑来投奔主公了,还日日竭心竭虑为主公出谋策……文若可不是傻子啊,怎会不知道主公你要的是什么……”郭嘉抬起头来看曹操,一双眼在月色下难得水色粼然,“那主公你说,文若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惜呀,”郭嘉长叹一声,却是莫名红了眼圈,“主公你完成大业的那日,文若怕是见不到了。”

      郭嘉当夜不知道到底是醉还是醒,而曹操自己却是醉了,抬眼只可以看到漫天星光兜转。
      荀彧不善酒,成了几人中唯一清醒的,过来劝曹操回去歇息。
      曹操有些茫然地睁眼,只能见到面前模糊人影。
      荀彧说话语气一贯恭敬正式,依旧是最初进入曹营的态度,“主公,夜深了。”
      曹操眯起眼看眼前人许久,清俊瘦削的样子,总是初平二年他前来投奔时的模样,青衫白衣飘逸出尘,目如点漆,眼瞳里深深是千丈寒潭,潋滟动人。只是如今醉了,看不清他脸上神情,只觉得夜风习习里荀彧衣袖被风吹起,扑扇着宛如蝶翼,仿佛不属于人世,欲乘风而去,不由发声喊,“文若。”声音里有些惶惶。
      荀彧一怔,随即垂下眼恢复常态,“臣在。”
      而曹操也不起身,只是继续喃喃,伸手似乎妄图抓住荀彧的衣角,闭上眼茫然道,“文若……文若……”
      文若,不用奉孝提点,孤也知道你心里念头,孤有孤的野心,你有你的希求,无论怎么坦诚相待,只是我们谁也不是会放手的人。终其一生,终究不是同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若去强求,怕只会相隔得越来越远。只是,既然你已选择进入此局,孤却也无法狠下心放你走。
      “文若啊……”曹操就这么唤着,他向来自诩千杯不倒,如今却又因何而醉?只是想要自欺一番,只当这是一场幻梦,听不到破灭的真相。
      而荀彧也只是好脾气地一次次回答,装作不理解曹操的意思。
      郭嘉趴在对面矮桌上,眯眼笑笑,摇头,这回饶是我多话了,那俩,岂不是一个比一个心里明白的。

      曹操翌日醒来,已在榻上,头疼难忍。
      曹操一贯头风病,却初次因为宿醉而发作。
      几个臣子前来探望,荀彧自然也在其内,依旧是寻常神态。
      曹操本在榻上闭目养神,闻到一种清淡的香气,自然一下子明白是荀彧来了,却也不点明,只是觉得头更加难受,莫名烦躁起来,便冷冷道,“谁衣裳熏香?”
      众人一下子默然,谁都知道荀令君一贯喜香,他所处之处,三日余香不绝,主公自然知道此事,却不知为何突然发难。
      荀彧退后两步,行礼,“彧逾越。”顿了一下,“那臣先退下了。”
      曹操皱着眉不语,默许荀彧自觉地退出寝堂。

      其实荀彧每次前来见曹操,必定先沐浴更衣,只是身上香气聚久不散,无论怎么祛,都有点淡淡余香。
      这件事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也清楚曹操为何突然以此为借口发难。只是心照不宣。
      从此后,“留香荀令”荀彧的府上,再不熏香。

      多年后荀彧逝,曹操再次踏如荀府,偶入荀彧生前居榻,见房中莲型高枝青铜香炉,打开来无一寸香枝香块,倒是厚厚积了一层灰,想必废弃已久。而房内书架上,檀木盒中自己几次赐的沉水香都完好无损,一无使用的痕迹。

      那时,曹操身边已无郭奉孝,跟随多年的臣子都明着暗着责问荀彧的自尽,说当年所谓“王佐之才”,如今只落得如此下场。
      而曹操脸上是一贯的沉着和冷酷,面无表情地走过神色怪异窃窃私语的众人身边,仿若置若未闻那些愤懑的话语。却不经意间想起了当年那个夜里郭嘉的规劝。
      郭嘉一向是个聪明人,看得透曹操,却也从来装作看不透。那夜郭嘉或许是清醒,或许是醉了太久,只是那是他这一生,唯一点破的一次。一语成箴。
      可他曹操一向不会为自己做的事所后悔。
      即使那个红木精雕漆彩描金的食盒,被送到荀彧手中,断了他们两人之间,从初平二年春日始、整整纠缠了二十年都没办法走出最后一步的情谊。

      初平二年春,曹操还在东郡。
      那日荀彧前来投靠,被引见于正堂外。
      曹操记得自己从后寝出来,绕过正堂屏风,就见到候在堂外的荀彧。
      白衣青衫,清俊消瘦,几分出尘的样子。
      正微微仰头看前堂檐下忙碌落巢的归燕,表情很是宁静。
      曹操心中自叹了一句好一个风姿仙骨的人物,随后匆匆走出来,心道是不是怠慢了他。
      荀彧听到堂内传来脚步声,回身看,视线恰与曹操交会,随即长睫一掩,不辨喜怒。
      因为不是官场人物,荀彧并非正装袍服,青衫轻薄衬得人格外修长,还未等曹操走到正门,就走入堂内,微一低头行礼,“久仰,曹将军。”
      曹操求贤如渴,等不及到正堂落座,站在堂前便开始与之交流。
      几语末了,曹操便略略明白了荀彧大意,忍不住喜道,“文若真乃吾之子房也!”
      那时候两人正是茂茂年岁,对将来的征途只有渴望,却不知还应同时附带有更多的想要退避和犹豫的茫然。

      而后,曹操身边从此多了一幅青衣人影,低调沉稳,温雅儒慕,明明是指点江山的谋臣,却安静地易被人遗忘;只是若有一日不在,曹操心中却始终不得安心,渐渐无法舍得,无法自拔。
      曹操想起,建安元年时,为是否迁都的事曾头疼许久。
      那时候是荀彧一字一句振振朝堂,“昔有晋文纳周襄王而诸侯景从,高祖东伐为义帝缟素而天下归心,将军首倡义兵心向汉室,如今天子流亡,自应奉天子来顺应民心,主持公道来征服豪杰,匡扶正义召来贤才,怎能让韩、杨等人造反?”
      众臣皆默,唯郭嘉慢慢笑而不语。
      待到迁都事已定,退下朝堂,郭嘉依然说不清道不明地望着荀彧笑,荀彧平时脸皮就薄,也便有些窘意,被他看不下去,便随郭嘉走到一旁道,“奉孝,你这是做什么?”
      郭嘉笑,“你可知道朝堂上刚才那番话主公听了会有多喜?”
      荀彧一怔,脸皮微红,“奉孝,你到底何意?”
      郭嘉忙向后退两步,“啧,可不要靠太近。”
      荀彧微微惊讶,“怎么了?”
      郭嘉继续眯眯笑,双手拢在袖里一副看好戏表情,“咳,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我三句话已毕完了,可不敢多说什么。”
      荀彧更加一头雾水。
      郭嘉已慢慢走开,一边狡黠地回头,口型默念了一句话,“行不近三尺,言不出三句。”
      饶是荀彧聪明剔透至此,一时明白过来,郭嘉已经走远了。
      还未等荀彧再做出什么反应,背后传来一声咳嗽,“文若。”
      荀彧忙回头,“将军。”
      曹操盯住他,“你叫孤什么?”
      荀彧一愣,忙改口缓缓道,“主公……”
      曹操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道,“刚才议事时所言,你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荀彧默然,皱眉,正欲询问,曹操已再度开口,“文若,你注意了么,你常叫孤将军,而不是主公。”曹操看了他一眼,“那些违心的赞称孤自然不会听,只是你说的如此公道正义,却不知到底是为了大汉江山,还是为了……你的主公?”
      荀彧当下明白曹操何意,神情淡了点,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若是主公开口,彧自当为主公赴死不辞,也绝无背叛之心。只是,臣是汉臣。”
      曹操也是聪明人,自然懂得这句话的含义,虽神情沉了半分,却也只是点点头,不再追问,“也罢,皇上孤定是要迎的。”随即看了看他的小动作,问,“何必怕孤?”
      荀彧不动声色道,“行不近三尺,言不出三句。”
      这回轮到曹操愣,有些恼羞成怒道,“奉孝?”
      荀彧抿了抿唇,“怕是主公教的。”
      春日下荀彧依然是青色袍服深衣,站在树下微微垂了头,眉目宛然低顺,抿唇的动作微带了几分恼意,看着却有些稚气未泯,曹操也便抛开了政事上的不快,微微笑起来。
      那时候,曹操想,自己问及荀彧所忠何人,并非是为了立威,或许,只是希望他能与自己并肩,走向以后的路途吧。
      惜哉。

      荀彧自饮鸩酒之前,焚尽所有书信奏章。曹操永远无法知道,那些忠君爱国的字迹中,是否夹杂了他曾赐给荀彧的一幅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那些句子写给谁,谁心里明白。
      可是那人依然在自己问“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时,规规矩矩地回答,“不来。”
      若当时奉孝还在,那一定又会默默在一旁拢着袖笑。
      只是奉孝早已经不在,曹操也没法知道荀彧在看到那幅短歌行时,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是不是曾注意到纸上不经意滴上的墨痕,正落在那句“但为君故,沈吟至今”上。
      ——到了最后,却还只是“但为君故,沈吟至今”啊。

      曹操揉揉额角,头疼略略缓解。
      他走出殿门,恰见西边天际的红云漫天,似有龙形仰天而啸。
      他看了很久,然后慢慢吩咐道,“备轿,荀府。”

      忆到最后,曹操只记得初平二年,初次见到荀彧。
      白衣青衫,清俊瘦削。
      站在堂前微仰着头,看檐下乌燕筑巢。身上隐隐沉水香气。
      而后转头遥遥望过来,眼神古井无波,叩了个大礼,行云流水般风姿。
      他抬头,眉目落拓,俊美无瑕,道,“将军。”
      而自己喜不自胜,大笑道,“文若,吾之子房也。”

      【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曹荀】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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