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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咱是一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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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彦想他大概是被灌了迷魂汤了,不然那个匪夷所思的“好”是怎么蹦出口的?
凌云端却好像比他还不能相信,呆愣愣地看了他好一阵,猛地把脸埋进手掌里。
两人就一直维持着刘彦坐在床边、凌云端半蹲下趴在他膝头埋着脸的姿势。直到刘彦不自在地动了动。
“阿彦,”凌云端抬起头来,声音里含着笑意,刘彦无故的不敢看他,“我很高兴,阿彦。”
刘彦动了动膝盖,低头说:“你、你快起来。”
“好。”凌云端这次十分好说话,他站起来也做到床边,进了屋子这么久,他现在才分出神来打量四周。
这半截屋子不算大,就十来平方米,并排摆了两张单人床,两床中间一张书桌,桌子应该是刘思柏专用的,上边一盏台灯一个笔筒几本书,离床不远处是个大冰柜,还有一张饭桌几把椅子,就这样简简单单,没有其他家具。
后边还有个门,凌云端站起来推开,原来这排房子的后门正好也是对面那排房子的后门,每家每户都在后边砌个洗衣池,这间房子自然也不例外,洗衣池上头横过一条麻绳,绳上晾着几件厚实的衣物。
他之前去刘彦家时还十分客气,规规矩矩的刘彦让他坐哪就坐哪,也不起来瞎走动,现在却跟在自己家一样,连卫生间都要推进去看一眼。
刘彦垂头掰着手指,时不时偏过脑袋撇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心里乱乱的理不出个头绪。刚才凌云端扒在他身边,一个劲地让他说好,他那会脑袋已经转不动了,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糊里糊涂点了头,现在清醒起来,就只剩无措。
凌云端说要跟他和小柏成一家人,可是两个大男人跟一个小孩子,又不是什么亲戚,怎么就能成一家人?而且凌云端说这话时眼睛又深又沉,刘彦都不敢看他,直觉看了就要坏事。可坏什么事?他不知道。
他脑袋浆糊一样想来想去,最后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一句话:跟从前一样。
从前什么样?
不就是做饭给他吃么。最多现在再加一样,帮他洗衣服。不然刘彦还真想不出来一家人除了这个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多了个人么,像照顾小柏一样照顾着就行了。
他如此说服了自己一番,才感觉脑袋渐渐从浆糊变了回来。又想起刚才凌云端说是凌晨赶回来的,连忙提声问他:“你吃饭了没?”
凌云端把头从卫生间探出来,“没有。”
刘彦站起来往外间走,“我给你下碗粉,今天没有馄饨了。”
“行。”凌云端跟在他后边出去。
前半截屋子跟后面半截差不多大,一边靠墙摆了四五张小桌子,是给客人用的,另一边是一个一人多高的木头架子,叠了十来层竹扁,米面年糕蔬菜什么的都放在上面。再往前一点是两个炉子,上面架着两口锅,这就是刘彦吃饭的家伙了。
刘彦昨天就打算要回双井村,昨晚就没包馄饨,幸好店里其他的米面很多,也不怕没东西下锅。他从架子上抓了一把粉泡在脸盆里,另一手就升起了火。这种番薯粉是镇上人自己洗了蒸熟晒干的,全程手工无添加,口感既筋道又顺滑,虽然卖得不便宜,吃的人却多,要知道在外地,有钱都买不到。
粉泡软了,锅里的水也开了,刘彦平常都拿鸡汤做高汤,但是今天没有,就剥了几尾干虾下去提鲜,再拣几棵新鲜的小白菜一并焯水,他想了想,还觉得不够,又用小炒锅在另一个炉子上煎了个荷包蛋。
粉入味了出锅捞在小瓷盆里,浇上汤,铺一层小白菜,再叠个鸡蛋,周边几尾对虾头尾弯弯朝圣一般众星拱月地围着荷包蛋,配上那四溢的香气,直瞧得人饥肠辘辘口水泛滥。
“快吃吧。”刘彦把粉放在凌云端面前,自己在他对面坐下。
“唔……怎么摆起花样来了?”凌云端用筷子戳了戳荷包蛋,金黄色凝胶一般的蛋黄流出来。
刘彦不好意思地笑笑,“客人总是喜欢好看一些。”
凌云端点点头,不再废话,埋头大吃。
刘彦看了会,百无聊赖转头看向街面,见凌云端的车就在不远处,这才想起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边?”
“呃……”凌云端迟疑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我之前听人说了这边的状况,又打电话问了陈庞,才知道你已经开店了。对了,还没恭喜你,你现在算是真正的小老板了。”
刘彦还有些疑惑,然而被他最后那句话一干扰,就给忘了,他低头涨着脸,“你别来取笑我。”
凌云端毫无形象“哧溜哧溜”吸着粉条,百忙之中还要调戏人,“哪有,别人难道不这么喊吗?”
别人只会喊老板,除了安城来的这几个,谁会加个“小”字,不管怎么听,老板就是要比小老板正经多了。
但是刘彦嘴笨,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低头不语。
凌云端嘴角挂着笑,“你自己答应了,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以后我破产了你可要养我。”
他这话摆明了是玩笑,但刘彦却急急抬头,“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凌云端笑得更欢畅了,“好好,不说不说。”
等他吃完,刘彦洗了锅碗,已经快到中午了。
“我要回双井,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凌云端那张嘴咧得都快到耳边了,“当然。”
两年前那辆半旧不新的三轮车因为刘彦新开了铺子,一段时间没用,就给报废了。刘彦舍不得买新的,刘思柏那辆自行车他又不愿意动,因此回村往返都靠双脚。
双井村人大都以种地为生,村中通往镇上的主干道两边都是水田,这个时候快到早稻播种了,田里到处都是犁地引水的人。
刘伟就有一亩田在碎石路边上,他和刘思鹏两人正在锄地,老远看见刘彦,高声喊他,“老二!”
刘彦听见了,加紧几步赶到他面前,“大哥。”
“今天怎么回来了?店子没开?”
“嗯,最近没什么生意,我休息几天,回来帮帮你也好。”
刘伟大手一挥,“别,你是读书人,怎么能下地。”
刘彦无奈,“我这算哪门子读书人,有我这样的读书人么?”
刘伟可不管,“总之你别来,就你那细胳膊细腿儿的,还不如那小子有用呢!”他用下巴指指靠过来的刘思鹏。
黑小子这两年抽个不少,也壮实了很多,都快赶上他爸了,他一上来就问:“叔,小柏有消息吗?”
刘彦摇摇头,“还没,我打算明天去县城问问。”
刘为一拍儿子的头,“要你瞎操心,小柏在学校能出什么事?老二你也别担心,有老师看着呢,老师懂得比我们多,小柏不会有事的。”
刘彦点头,“我知道,就是去看看,不然不放心。”
刘伟拄着锄头柄叹了口气,“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要发瘟疫吗?”他说完管自己摇了摇头,一抬眼看见凌云端,惊讶道:“小凌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也不出声,我这才看见你。”
凌云端温和地笑笑,“又来打扰了。”
“哪能啊,我们这地方小,你要不嫌弃就常来。”
“好,一定常来。”
两人到家,刘彦去跟许春英和刘传理打了招呼,又搬了把椅子出来让凌云端坐着,自己则拿个蛇皮袋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凌云端不坐反问。
“去采几把早竹笋晚上做汤,就在旁边竹林里,你别跟来,林子不干净。”
那片林子就在打谷场外,凌云端把椅子往门边挪了挪,就能看见刘彦弯着腰在掰笋。
许春英出来晾衣服,见自己家院子坐着个俊俏的年轻人,一时有些呆愣。
凌云端也看见她了,他稍一猜想,就知道这是刘彦的母亲,忙站起来主动打招呼,“婶子好,我是阿彦从前的同学,叫凌云端。”
许春英连连点头,“哦、哦,原来是老二的同学,你快坐快坐下,老二也真是,怎么放着客人一个人。还没吃吧?婶子给你做碗点心去。”
凌云端连忙拦住她,“不麻烦了,刚刚在阿彦的店里吃了,婶子尽管忙自己的事,不用管我。”
“这哪行啊,来了的就是客人,点心不能少,你等会,婶子去做,马上就好。”
凌云端拦她不住,正着急,幸好刘彦及时回来。
“妈,你别张罗了,点心我给他做,你看,连笋都采好了。”
许春英往他袋子里看了几眼,这才相信。她又拉着凌云端问他是哪里人、做什么工作、家里还有什么人,就跟许多老人家一样,总喜欢把别人的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
刘彦在一旁听得尴尬,凌云端却是十分的耐心,有问必答。
好不容易她问完了离开,刘彦不好意思道:“老人家都这样,你别在意。”
“不会,婶子很热情。”
刘彦笑了笑,回屋里拿了个脸盆出来剥竹笋,凌云端又把椅子拖回来,坐他对面帮忙。
“你明天要去学校看小柏?”
“嗯,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总得去问问。”
凌云端说:“我给你一起去?”
刘彦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去干嘛?”
凌云端嘿嘿地笑,“咱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