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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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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方旭算得上是个很好的情人,他博学多识、见多识广,甚至还有些风趣幽默,大概是在英伦待了数年的原因,学了不少英国人的冷幽默。他比林家乐大了九岁,有着丰富的恋爱经验,所以两人相处时,他温柔体贴、花样迭出,总是充满了惊喜。
林家乐长了十九岁,连电视剧都没看过几部,对年轻人恋爱的各种浪漫手法基本不懂。贺方旭只需花一点小心思,便能收获到林家乐发自内心的欣喜,这让他充满了成就感。贺方旭每次总能投其所好,比如带着林家乐去逛书城,送他电子词典,假期时带他去某大学听讲座,等等,简直是送礼送到心坎里。林家乐对贺方旭的温柔攻势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不出三个月,便进入了热恋状态。
这段时间林家乐过得充实而快乐。充实是来自工作上的,他跟着研发部的一位老师傅学习烧制陶瓷片,了解粘土,石英砂,各种金属、半金属氧化物的特性和配比,瓷砖的烧制方法和特点。这个世界对林家乐来说是全新的世界,也是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相比起采购,他更喜欢这个无需跟许多人打交道的工作,在这里,只要你做好了,成绩就是显而易见的,大家都有目共睹,更能体现人的价值。
快乐则是来自贺方旭的,他们确定关系之后,并没有长时间腻歪在一起,每周最少约会一次,多不会超过三次。贺方旭知道林家乐很忙,他要学习高中的知识,还要学着适应新工作,这份工作,因为技术性很强,在心力上花的时间要比做采购多得多,刚开始的时候,林家乐甚至都没有时间去做题看书,每天只能专心于师傅教给自己的东西,要吃透是需要花功夫的。所以贺方旭也不会过多打扰他。
贺方旭对他的学习是十分支持的,除了给予他足够的私人空间,也会时不时引导一下,偶尔会带他出去放松一下。林家乐跟贺方旭相处得很轻松,比他想象的要轻松一些,因为至少,贺方旭没有提出要跟他有进一步的身体接触,每次顶多一个吻。
林家乐的生日是十月八日,据说下半年出生的孩子性格都比较内向悲观。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但是林家乐肯定是有些符合的,没有办法,他长这么大,生活教给他的都是苦难,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所以也习惯了未雨绸缪。
生日这天中午,仓库的一班兄弟拉着他去潮汕酒家吃饭庆生,他自己几乎都忘记过生日这回事了。晚上从实验室加班出来,回到宿舍,刚一开门摁亮电灯,只听得“砰”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从头上撒落下来,吓了他一大跳。
贺方旭举着一个纸筒,彩色纸屑落了林家乐一身,他笑嘻嘻地看着他:“Happy Birthday!”说着上来拥住林家乐,顺手将门反锁上。
林家乐看见屋里的书桌被清干净了,上面摆着一个不大的生日蛋糕,插满了蜡烛,蜡烛都燃烧着。这种生日蛋糕,他常在电视里看见,也在糕饼屋的橱柜里看见,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属于过自己,如今终于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了。他感动地看着贺方旭:“方旭,谢谢!”
贺方旭拥着他,将他送到桌子边:“来,寿星公,许个愿,然后吹蜡烛切蛋糕。”
林家乐走过去,看着那些跳跃的火精灵,心里对奶奶说:奶奶,有人陪我过生日了,我可以贪心一下吗?希望以后每年都有人陪我过生日。
等林家乐吹灭蜡烛,贺方旭又递过来一个信封:“生日礼物。”
林家乐疑惑地接过来,在贺方旭的示意下拆开来,是一张准考证,上面贴着自己的照片,写着自己的名字,考试的时间就是下周末。“这是什么?”
“成人高考。考过之后,明年就可以去X大上夜校了。”贺方旭笑着说。
林家乐惊讶地望着贺方旭:“你帮我去报的名?”
贺方旭点点头:“嗯,我看你每天都那么努力地啃书,所以想帮你早日完成上大学的心愿。”
林家乐眼里闪烁着泪花,他咬着唇:“谢谢。”对于上大学,他一直都只是在筹备,没想到贺方旭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并提前为他铺好了路。
贺方旭说:“我要回报的。”
这一晚,贺方旭留宿在林家乐的宿舍,两人挤在一张一米二的小床上,林家乐在清醒的状态下,用疼痛记住了这个永生难忘的生日。这个生日,很快乐,但是更痛,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
圣诞节,香港的同事照例放假。这一次,在贺方旭的强烈要求下,林家乐休了两天年假,陪着贺方旭去了香港。因为贺方旭说,香港的圣诞节才有真正的过节氛围,林家乐应该趁此机会好好体会一下不一样的西方文化,当做要上大学的奖励。这个提议很让林家乐心动,自己马上就可以上大学了,虽然是夜大,但是离自己的梦想却越来越近了,确实值得好好庆贺一下,于是便有了林家乐一生中唯一一次香港行。
香港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房子和车子,街巷逼仄,看起来拥挤又凌乱,和它东方之珠的称号有点不太相符,这点很让林家乐意外。他之前总是听艾米和丹尼尔他们讨论香港,香港有多么好多么好。来过之后,林家乐觉得,香港是有钱人的天堂,因为它是一个纯粹的消费城市,它的大部分商品是免税的,比起内地来,要优惠许多,每个从内地过来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大包小包地疯狂购物,手机、电脑、手表、服装、化妆品甚至奶粉,只要能买得起搬得动的,都想打包搬回去,当然,还得要能过国内的海关才行。
香港的圣诞气氛果然要比内地浓上许多,许多地方都装饰得金光闪闪、富丽堂皇的,彩灯装饰的圣诞树争奇斗妍,令人眼花缭乱。贺方旭带着林家乐去逛商场,他坚持要给林家乐买一款手机,林家乐表示完全没有必要,自己也没什么人可联系,要个手机也是多余的。贺方旭说,有个手机也不错,起码两人不能见面时还可以打电话发信息。两人在专柜前僵持,突然听见有人出声:“是旭哥。旭哥!”
林家乐回头一看,竟然是老板娘,她的左右各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年发育很好,身材健壮,一个长得比林家乐还高,还一个与他差不多身高,看眉眼长得跟她有些像,应该是她的儿子。她盯着贺方旭和林家乐看,眼神从惊讶变得有些惊慌。
贺方旭出声:“庄太,真巧啊,带阿诚和阿信来shopping?”
老板娘嘴角抽了一下,又强笑着说:“是啊,真巧啊。你回本港公干?”
贺方旭笑着说:“不,带朋友过来过节。阿乐,这位是庄太太;庄太,这位是我的朋友,阿乐。”
林家乐被庄太太盯得颇不自在,仿佛他和贺方旭的关系被她看穿了似的。他强笑着打了个招呼:“庄太太您好!”
庄太太点下头:“你好。”
两个少年显然跟贺方旭很熟,涌上来围住贺方旭:“旭哥,你许久不回本港,好久没带我们去打网球了,这次回来多玩几天。”
一个说:“一会儿我们上六楼的溜冰场,旭哥带我们去溜冰。”
贺方旭笑呵呵地应酬两个少年:“好好,有时间一定陪你们玩。你们不是要来买东西,先买东西吧。”
“我们都买好了。”那对兄弟晃晃手里的包装袋。林家乐一看,正是最新款的彩屏手机,他拉一下贺方旭的衣服后摆:“算了,我不买了吧。”
贺方旭正想说什么,庄太太出声说:“阿诚、阿信,你们带着阿乐哥哥去溜冰吧,我和你们旭哥说说话。阿旭,我们好久没见了,陪我说说话吧,我们去那边喝杯咖啡?”
贺方旭眼神有些幽深地闪了闪,点了下头,对林家乐说:“阿乐,你带他们上去玩吧,这个你拿着。一会儿你们下来到咖啡馆找我们。”说着将自己的钱包递给了林家乐,林家乐本不想接,但是想着要是一会儿买单,自己又没有港币,所以就接过来。庄太太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的互动,神色凝重。
林家乐陪着两位少爷上了六楼,虽然是冬天,这里依旧开着冷气,因为场中的冰需要在一定的温度下才能维持。两个少年非常欢快地去买票入场,他们并没有让林家乐买单,还顺道给林家乐也买了。
林家乐拿着票,看着场地中央那些踩着冰刀轻盈舞动飞旋的孩子和少年,想了一下,还是没有下场,在场地边上坐着看着。因为没有运动,坐久了还是有点冷,他站起来,跟大一点的阿诚招招手:“我先下去了。”
那两个孩子对林家乐并无特别好感,当然也没什么恶感,毕竟他是自己喜欢的旭哥带来的朋友。不过看他的衣着打扮,虽然说的也是粤语,但是还是听得出来不是本港人,所以也不十分友好,只是点点头,招招手,一个飞旋,便滑走了。
林家乐根据记忆,下到二楼,贺方旭他们好像是在二楼的咖啡馆,便朝咖啡馆走去。咖啡馆里都是高背的卡座,林家乐进去,一时间没找到贺方旭和庄太太的身影,他便站在一棵高大茂盛的植物旁边环视,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植物后传来:“你既然知道他是你儿子,怎么不去认他?”这是贺方旭的声音,说的是粤语,林家乐的粤语已经很熟练了,所以一字不漏地全听了下来。
林家乐正想出声叫他,但是又突然听见庄太太说:“我当年答应了家乐的爸爸,离婚后家乐归他,我不能去探视他。”
林家乐心头巨震,再也无法出声叫贺方旭,原来她,就是她么?那个他毫无印象毫无感情近二十年来对自己不闻不问的妈?
“嗬!你不能去探视他,他主动送到你面前,也没见你去相认过啊,你还算个母亲吗?”林家乐听见贺方旭冷笑着说。他想扭头就走,但是却抑制不住想要继续听下去的心思,便找了个隔壁的位子坐下来,侍应生走过来,看他脸色苍白,轻声问:“请问先生要点什么?”
林家乐随手点了一下菜单上的一个单子,侍应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