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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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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将离见肃遮暮向那两个孩子走去,她到底要做什么?
想到肃遮暮诛了逆臣九族的事迟将离就浑身发寒!这等心狠手辣整天喊打喊杀的女人说不定真的会对小孩下手!
迟将离蹬蹬蹬从马车上下来,跟在肃遮暮身后,想说如果她真的要下狠手的话迟将离豁出去也要一脚踹在这白痴公主的后脑勺上,抢了小孩就跑。就算是被万箭射死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恶人为非作歹。
“你,叫什么名字。”肃遮暮端得是母仪天下的姿态,高高地扬着下巴,语气尽她所能不能再温和。可惜她似乎天生就带着傲慢来到世间,语气能装腔作势,但眼神却依旧尖锐。
“我,我叫王小明……她是我妹妹叫王小橘……”
“大胆!”肃遮暮身边的婢女呵斥道,“对公主殿下要尊称!称呼你自己要说草民、贱民!”
这一喝把小孩们吓得一哆嗦,小女孩在哥哥的怀里直接放声大哭。
朗朗乾坤,被小女孩的哭声所填满,迟将离听得耳根刺痛。
王小明脸色青白,也并不是想到了什么礼节才跪,实在是太过害怕双腿无力,“噗通”一声带着妹妹就跪下了。
“草民知罪……请公主殿下责罚我……责罚草民一人就好……”王小明哆嗦着,舌头已经不能利索了。
“你们父母呢?”肃遮暮问道。
“已经死了……”王小明回道。
“如何死的?”
“一个月前离江水再次泛滥,那时草民一家正在睡觉,那水冲来一下子把我家房屋给冲垮了。父母、姐姐都死了……”
肃遮暮说:“难怪没人教你们。这样,你们带本宫去河堤。”
王小明眨了眨眼,不知道公主要做什么,以为要把他们兄妹两捆起来丢到河里去喂鱼,心中的恐惧并没有减少半分。亦不敢逃跑,只能带着公主和公主的随从们到达河堤边。
百姓见公主徒步前往河堤,全都带着看好奇的心理兴致勃勃跟随着。迟将离自然也跟在其身后。肃遮暮令人把她的裙摆放下,故意让裙摆拖过泥泞之路,沾满稀烂泥土。
迟将离知道肃遮暮这身长裙耗费黄金千两,由北卫第一裁缝素百衣亲手打造。光是那被弄脏的裙摆就是用西繁进贡来的最名贵的蟒缎缝制而成,而她竟如此糟蹋。
一路跟随着两个小孩来到河堤,迟将离在百步之外被一阵轻风送来的奇臭呛得眼泪鼻涕一齐喷。
这是什么味道?为什么能如此臭气熏天!
接过逢画递来的手巾擦抹干净,捂着口鼻的迟将离见肃遮暮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她。
“驸马爷,您上前来瞧。”
迟将离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等着她,但她一是好奇二又不敢违背现下如此严肃的公主之旨意,小心翼翼地上前,如同看恐怖片时的亦步亦趋。
走到肃遮暮身边,她的视野便能穿越河堤往下望去。这一望望见的却是一片腐败尸体,嗅觉和视觉同时发作,惊得她腿下一软,差点摔下去和尸体们作伴。
幸好肃遮暮身手敏捷将她搂入怀里,迟将离依在肃遮暮臂弯中禁不住发抖:“怎么,怎么会这样!”
肃遮暮道:“这些堆在河堤边被泡烂的尸体,就算是亲生父母也未必能认出自己的至亲。若当初赈灾款项悉数到账,或许不会有这等惨烈之事。就算防洪堤坝未能赶忙筑起抵御洪灾,最少也能安顿百姓让这些亡魂有安生之所,而不会任凭他们的尸体还滞留在这污泥之中。”肃遮暮一字一句说得抑扬顿挫,迟将离抬起头,她精致的面孔近在咫尺。
“我北卫,不能有这等惨状发生,不然何以慰我父皇在天之灵?驸马爷,您说那两朝元老,私自贪污的老混账,诛他九族本宫有什么理由可以心软!本宫应将之祖坟都连根拔起!”
那贪官是该死,但他家人和亲人却是无辜的。当初迟将离亲眼见肃遮暮下令抄斩元相一家,其铁石心肠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模样算是在迟将离的心里扎根了。
但此时肃遮暮说的这些话却让她迷惘。一个人、十个人、一个家族的生命和成百上千的百姓比起来,哪一方比较重要?这样的答案显而易见。
只是让迟将离疑惑的是,肃遮暮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这么直面、坦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就好像……在解释什么。
驸马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公主怀里滞留时间太长,迟将离听完肃遮暮的话后,什么也未说,把她轻轻推开,羞红了脸。
至于脸红的原因实在让迟将离自己都很费解,但让她更费解的是肃遮暮这个人。
再偷偷看她一眼,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那些迟将离在脑海中都不敢回想的尸体上。
公主有心事,而公主的心事不是儿女情长那些小家子气,她的心怀广阔,容得下整个江山。
肃遮暮令迟将离和母后先去竹上城守的府邸用膳,她还有些事情处理完便去。
“你还要做什么?我等你与你同去。”迟将离在看过尸体之后哪里还有胃口吃什么东西。
“城守已经等候多时,本宫还不知何时能去。驸马爷体弱,禁不起饿。母后也是不能耽搁了用膳时间。您与母后先去,也麻烦您代劳,应付了那酒宴便是。”肃遮暮说得随随便便,一面说一面已经教侍卫和官兵们一同处理这些尸体了。
迟将离望着肃遮暮认真的侧面,觉得自己再待在这里也是徒添麻烦,随即便应承了下来。
往回走向马车之时,迟将离的心情有些沉重,走两步便回头望一眼,好像有多依依不舍似的。意识到自己这种情绪太多矫情,迟将离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离开。
皇太后问了暮儿去做什么,迟将离一一陈述。皇太后淡淡地“嗯”了一声,但笑不语了。
这竹上的城守的府邸让迟将离大开眼界,这气派和装潢简直能媲美云霄殿!
“驸马爷真是一表人才!器宇轩昂!面柔心壮!”竹上城守是一位而立之年的年轻男子,但见他面色奇差,印堂发青,从屋内快步而出迎接大驾就这几步路他都差点栽倒。先向皇太后请安之后,城守便瞪大眼睛对着迟将离一顿夸赞。只是这夸赞之词听在迟将离耳朵里怎么那么讨厌。面柔就算了,谁心壮了?这马屁也不是这么拍的。虽然她一身男装但内心才是一个如假包换的淑女好吗?谁要壮了混蛋!
但迟将离还是挺客气地笑着回应城守,在近距离之下迟将离发现对方身材单薄得可怕,官服空空地挂在身上,眼圈深黑像是被揍过两拳,嘴唇亦是苍白脱皮,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官位五品的城守,和路边乞讨者面相有一拼。
迟将离想到或许是因为近日竹上连连受灾,这城守处理城内大小事务弄得精力憔悴,所以才这幅病怏之态,顿时心生敬畏。但之后见到这迎驾宴席整整两大长排的厚木桌上什么飞禽走兽都有,其铺张程度更是可以媲美公主在云霄殿大婚时的菜单。
皇太后自然是最上座,而驸马则被招呼坐定西面次席,她对面是空出来的公主坐席。
城守自称何永福,坐定在驸马之下后她便差人唤出美人弹奏乐曲助兴。迟将离听这靡靡之音,看场内欢声笑语一片,心中格外不舒服。再见那端上来的美食美酒才被皇太后浅尝一口便要拿下去倒掉,不仅疑惑问何永福:“为何如此浪费,这些酒肉分给灾民的话不是也很好?”
何永福虽是一副死人相,但眼珠转起来倒是快得不得了。他压低声音伸出大拇指:“驸马爷宅心仁厚,但皇太后吃过的食物怎么能再给别人吃?这可是大不敬,驸马爷莫再说此话了。”
迟将离觉得他说得也对,但依旧觉得哪里不舒服。
望了眼公主之座,那陌生的座椅竟也像是被寄托了心思,等待心情和那位置一并被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