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后》迟睡笑

9、第九章

　　无夏坐在足球场边的台阶上，双手抱着膝，安静的看着球场上那欢笑着奔跑的身影。
　　秦颉扭头看向那静默无声的人，夕阳橘黄色的光斜铺下来，淡淡的笼罩着他，他坐在那，沉静，圣洁，一尘不染。
　　冷漠的双眼中闪过掩饰不住的嫉恨，觉醒，没错，真不愧是天界最高贵最圣洁的人，即使转世在那凡世的躯体中，即使穿着最普通的衣衫，即使一语不言只是沉默，仍然掩饰不去你的高贵与优雅，那种高贵流在你的血液里，刻在你的骨头上，不论谁看见你，都止不住会自惭形秽。你永远不沾纤尘，高高在上。
　　你只需淡淡一笑，所有都向你臣服。
　　即使你亲手将刀刺进他的心中，他仍然不曾将你忘记。
　　而我既是奉上一切，他也不留丝毫对我的记忆！
　　熊熊的嫉恨之火燃烧着，快要破膛而出。

　　“秦颉。小心。”
　　好像有谁叫他的名字。随即一个东西重重砸在他的脸上，掉在地上弹了几下滚远了。
　　秦颉不由又疼又羞又怒，叫道：“是谁啊，长眼睛没？”
　　无界跑来，一边抬起胳膊用袖子轻轻擦他的脸，一边笑道：“谁让你正踢着球，站在那发呆。都喊叫你小心了。想什么呢？那么大个球都看不见。”
　　秦颉一动不动任无界用他黑乎乎的衣袖擦着他的脸，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他，穿过无界的身子，他的身后忽然白茫茫一片，一切恍惚起来。

　　然后一瞬间，一切都鲜亮起来，那是一座苍翠繁茂的森林，参天大树高高耸立穿破天空。
　　一个年幼的孩子气喘吁吁的奔跑着，忽然脚下一滑扑倒在地，刚气急败坏的爬起身，头顶响起大笑的声音。
　　“灭，原来你躲在这，你笑什么？你取笑我！”孩子还没抬头就恼怒的叫了起来。
　　那郁郁葱葱的绿叶之间，金色的阳光斑驳的射了下来。在那耀眼的阳光里，探出一个黑色的身影：“我们绝世美丽的小王子也会摔倒，难道不好笑吗？恐怕整个天界只有在下有幸目睹如此盛事，不笑岂不可惜？”
　　说着，黑色的身影一跃而下，然后眼前是那熟悉的俊朗英气的面容，漆黑的瞳仁中满是笑意。
　　“你还敢笑我，要不是你扔的香蕉皮，我会摔倒吗？”瞪着他，不满的抱怨。
　　“呵呵。”灭笑着，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他的脸：“我们最爱干净的小王子的脸弄脏了，怎么办呢？没关系，有护花使者在。”说着，唱歌似的念着：“左边擦擦，右面擦擦，上面擦擦，下面擦擦，中间擦擦。”
　　孩子睁着美丽的双眼凝视着近在眼前帅气的笑容，觉得身边的空气都漂浮着醉人的香气。

　　“你笑什么啊秦颉。”无界拍拍他的脸：“被球撞傻了吗？”
　　充满阳光的森林瞬间消失，连同那耀眼的盖过阳光的笑容一起消失。
　　氤湮的双眸瞬间清醒过来，看着面前戏谑的笑脸，心中一阵苦涩的刺痛。
　　那都是，两千年前的事了啊，已经，过去那么久，那么久了啊……

　　那傻傻的笑脸忽然怔住，变得隐隐难过失落起来，无界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那张脸上没表现出来，但他就是能感觉到，感觉到这个总是微笑着好像永远不知道悲伤为何物的人在难过，为什么？
　　“秦颉……”
　　“我去洗洗脸，你们玩。”只是一眨眼，秦颉笑了出来。
　　“噢。”看见他笑，无界放下心来，转过身，踢着球跑走。
　　转过身的瞬间，笑容消失，可失魂落魄的脸庞在看到对面那沉静的身影时，眼神迅速燃烧起来。

　　紧盯着走到无夏面前，双手交叉胸前微微俯身行礼：“最圣洁的光之子，我现在才向您俯首，请勿怪罪。”
　　“秦颉，这里是人间界，我现在只是无夏。”无夏静静地说。
　　抬起嘲讽的脸庞，秦颉勾起唇角：“离开您最重要的天界，您放心吗？”
　　无夏看着前方一脚临门的无界，他正高兴得大叫着满场跑。静淡的眼神变得温柔，唇边展开一抹浅浅的笑容：“天界从来都不是我最重要的。”
　　“哼。”秦颉冷笑着：“我高贵的光之子，难道说在您为了保护天界亲手杀死了灭之后，现在再来一脸道貌岸然地说灭才是您心中最重要的？”
　　无夏抬起头，看着面前一脸讥讽的美丽脸庞。然后，他转开眼神继续追寻那奔跑的身影，双眼变得深邃迷蒙，良久，轻声说：“秦颉，那是我们的命运。我无能为力。”
　　“借口！”秦颉厉声道：“什么命运之说，全是虚伪的借口，为了灭，任何命运的锁链我都会把它砸碎。在自己深爱的人面前，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只有你这种假装圣洁道貌岸然的人会作出背叛的事还一脸无辜无奈的说一切都是命运！灭竟然会为了你这种人……”
　　秦颉忽然住了口，转过身疾步离去。
　　秋水翦瞳中晕满泪水，秦颉仰高脸庞，倔强的不让眼泪流下来。
　　灭，竟然为了他，无视陪伴了他一千年爱了他一千年的自己。千年的爱恋也换不来他心中小小的一席之地。
　　心好痛，像有一千根针在扎一样。痛得想流泪。

　　落日把最后的余晖尽数洒落在足球场那青青绿草上，血红的光芒中，那挥汗如雨大笑着踢球的无界，坐在球场边安静的凝视着他的无夏和泪盈眼眶转身而去的秦颉，被永远定格在画面中。
　　一张脸庞看着水镜中的画面，扯起嘴角笑起来：“消失了一千年的灵魂原来在这里啊……夜之子，你身边的人还真齐全啊……不论到哪里，都有那么多人陪着你啊……即使是最卑微的人类，他也要陪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