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玄志之烛阴》mixuer2046n

13、终结亦是开始 12

　　12

　　当时针停在9的位置时，手表就停止了走动了，连时间的流动也仿佛被冻结了一样。

　　木乃伊带着木林森顺着台阶一道奔跑而下，就在他们跑出鸟居不久，两旁的树林里开始不断传出“沙沙”“沙沙”的让人心里不安的声响，黑暗中似乎隐藏着什么未知的东西在追赶着他们。

　　“还可以跑快点？”

　　在前面的木乃伊头也不回地问，夜视能力超好的他就算在周围没有光的环境下也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可木林森就不一样了，虽然现在他的眼睛稍微能够适应眼前的黑暗，也只看得到周围景物模糊的轮廓，如果小道上铺的小石头不是能够在黑暗中发光的话，他才不至于在黑灯瞎火中摔跌得很厉害。

　　此时的速度相对他而言已经算是极限了，不过，木林森还是“嗯”地应了一声。

　　“加速了。”

　　说着，在木乃伊的牵动下二人准备提升速度的时候，从旁的树林里飞快地窜出了一个黑影直朝着二人的方向扑过来。

　　黑影的速度很快，当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避了，可木乃伊也不是吃素的，只见他右手一抖，手上就多了一把玄铁匕首朝着那黑影头部迅速地抛射出去。

　　嗖的一声，被击中的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小小的匕首锋利无比，瞬间就削掉了那黑影半个脑袋，它剩下身体颓然倒地后竟然慢慢沙化，分解，最后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不过是一两秒间的事情。

　　然后木乃伊手一招，没入树干的匕首晃了晃竟自动飞回，被他握在手中，看得木林森目瞪口呆。

　　可没等他们跑下几级台阶，木乃伊突然身形一顿停了下来。

　　一直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的木林森也随着停了下来，以为他察觉到周围不妥赶紧四下张望并低声问道：“怎么了？”

　　“被包围了。”

　　把木林森严实地罩在自己身后，木乃伊反握住匕首挡在身前摆出戒备的姿势，警惕地留意着四周。

　　从树林里传来的“沙沙”“沙沙”的声音越来越盛，似乎有无数的东西正以着极快的速度在移动，并以两人为中心聚集了过来。

　　看来先前那只黑影不过是个弃子，目的是为了让他们错过最佳的逃跑时机而被迫拖停在这里，现下已经被聚过来的东西团团把他们包围住了。

　　“是山魅，数量还不少，我拖住它们，你找机会逃。”木乃伊悄声对木林森说。

　　“那你呢？”紧握住拳头，木林森敛起眉反问了一句。

　　随着聚集过来的那些东西越来越多，这回连木林森也能够清楚地看到，林中的黑暗里亮着一双又一双赤红色兽瞳，密密麻麻的多如夜空中的繁星，那数量何止“不少”而已？而且它们全都都虎视眈眈的盯住他们，就像在盯住什么新鲜美味的食物，随时随刻都能准备着扑上前把他们生吞活剥拆吃入腹。

　　不管木乃伊有多强，但是只有他一个人对付这多么真的大丈夫？

　　别说是对付了，他怀疑光是拖住也成问题。

　　“死不了。”相较于他的忧心忡忡，木乃伊反倒表现得十分淡然，那轻描淡写的语气惹得木林森眉头皱得更紧了。

　　就当他正要说木乃伊几句时，有数十只山魅嘶吼一声先后朝他们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脚尖往地上一蹬，木乃伊也纵身跃起朝它们冲了过去。

　　每只山魅都有两三米高的庞大身躯，虽然看起来力量强大，但是动作速度相比于木乃伊就逊色不少，他游刃有余地躲过数只近身山魅利爪的攻击，动作轻盈得像一只大猫在悠哉游哉地散着步，不时地挥舞着手上的匕首，几乎每一下都能从山魅的身体上削掉一部分，只不过数秒就有好几具支离破碎残缺不全的黑影掉落到地面，沙化，分解，消失。

　　这让想起什么的木林森不禁感觉奇怪，这些山魅似乎都没有□□，纯粹是黑暗的聚合物，身体一旦被破坏死亡就直接沙化分解消失，几乎连一点渣渣也不剩。那么，为什么华叔要骗他说发现的尸体是只山魅？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木乃伊又干掉了数十只，这些山魅似乎没什么智力，明知道不是木乃伊的对手仍源源不断地朝他扑过去送死，硬是没有一只去理会一下旁边的木林森。

　　可是那数量也够吓死人，很快的木乃伊眼看就要被活埋了。

　　这是个逃跑的大好时机，趁着大部分山魅被吸引住的时候，木乃伊扭头本想提醒木林森，却看到他竟还傻站在那里，不由大喊了一声：“跑！”

　　听到木乃伊的喊声，木林森蓦地回过神，现在可不是他思考问题的时候！可当他抬头看到被团团黑影吞没得只露出个头部的木乃伊时，心脏莫名地抽了一下，就这一下让他迟疑了。

　　感情上他很想不管一切地冲过去帮木乃伊，但理智上却告诉他若此时不逃，等下涌来更多的阴影时，想逃也再没机会了。

　　虽然这些山魅很容易被干掉，但是如果成百上千的数量呢？蚂蚁虽小，也可啃噬掉大象，何况木乃伊既没有大象庞大的身型，也没有三头六臂可以一下子就刷掉三位数以上的黑影。

　　又要逃跑吗？

　　抛下保护自己的人，他就只能一味抱住头，不断地逃跑吗？

　　可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无能得连自保也做不到，他留下来又有何用？待着只会拖木乃伊的后腿，或者成为山魅的晚餐？

　　【权衡利弊，选择利己的一方，这不是很简单的问题吗？】

　　【一直以来，你都是这么过来的，为何到了现在才想否定，才想改变？】

　　时间分秒必争，有更多的阴影被刷了下来，就有更多的扑上去，不容得他再犹豫不决，把拳手握得咯啦咯啦地响，咬了咬牙，似乎做出了个艰难的选择，木林森深深地看了木乃伊一眼：千万别死！然后他转身头也不回地，在发光石头的指引下一路直奔而下！

　　这时，地面剧烈地震动了一下，还在涌动的山魅突然间同时停止了动作，仿佛感觉到什么不安地在东张西望。

　　木林森也察觉到阴影的异样，但是他双腿仍不停地奔跑着。

　　不能停！

　　他有着非常不好的预感，在这地底下面有着危险的东西……

　　这念头刚闪过，地面再一次震动，较之前那一次更加剧烈，似乎真的有什么要突破地面冲出来。

　　脚下踩空，一个踉跄，失去平衡的木林森心里暗叫了声不好，收不住去势整个人往前扑倒从台阶上直滚了下去。

　　骨碌骨碌地，一时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如果不是在中途有个东西冒出来挡住他滚动的去路的话，搞不好他真的能这样一路滚到村子里去了。

　　就像一条搁浅在岸上严重缺水的鱼，木林森趴在地上急促地低喘着气，每呼吸一下他都觉得肺部一阵抽痛，来不及咽下的唾沫呛得他咳嗽□□出声，浑身划伤骨肉酸疼得好像这具躯体不是自己的，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也使不出来。

　　一失足成千古恨，若再来一次的话，木林森宁愿刚才就那样一直滚就算滚到地狱去也不想它半路停了下来。

　　在他的上方，一对对并排的赤色虫目正垂涎地盯着，包着硬壳的虫头耸着一对触刺正在他头顶上尖声咆哮，黑气不断从张开的口器里喷出，甚至还可以清楚地看到像钳子一样做着闭合活动的巨大尖齿。

　　这算不算是最槽糕的情况？

　　挡下他的并不是什么树木石头，正好是在地面第三次震动后破土而出的巨型蜈蚣。

　　它蠕动着一节一节由腐尸纠缠拼揍而成长长身躯，每个节肢的两侧都外露着一条粘着腐肉的白骨手臂，这条几十米长的巨虫就是靠着那些手臂来爬行移动。

　　不能动弹的身体正被巨虫灰白的身躯缠绕卷起，黄绿粘稠的唾液滴落在身上散发着死亡的腥臭，木林森瞠目欲裂地瞪着下一秒就往他咬下来的虫口心底里一片悲凉绝望，徒劳地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曾经他设想过自己各种猝死的可能，但绝对没有想过会这么凄惨地碎死在巨虫的口中！

　　他不相信什么诅咒跟命运论，可它们偏偏就跟他的阴眼一样不可理喻。他的阴眼是与生俱来的，看到不一样的世界的他也许自出生那一刻起就是个“死人”也说不定，活了差不多19年，以木家男性而言也算得上长寿了，够本了吧？

　　不！他还不能死。

　　至少现在不能。

　　为什么？

　　与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于非命倒不如现在死了比较轻松？

　　不是的……死亡并不能够结束一切，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关良的，小桦的，姨婆的，阿祺的，诗诗的……还有“他”的，他答应了过“他”，要好好地活下去……

　　对了……“他”是谁了？

　　扑通——！

　　突然脑袋里空白一片，严重的耳鸣把外界所有的声音都屏蔽隔绝起来，只剩下心脏脉搏的强烈跳动鼓震着耳膜，在意识的海洋里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无比清晰地轻声低喃。

　　【想要活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木乃伊看到巨型蜈蚣出现的一刹那，就知道眼下情况非常危急，已经不可能慢慢地清理这不断扑过来的山魅了，他当机立断地用匕首扎向自己的锁骨，迅速地划开颈动脉。

　　喷溅而出的鲜血并没有往外四处洒落，每一滴血珠都化成一根根细长的针，密密麻麻地针雨尖头朝外以木乃伊为中心射向了四面八方，被刺中的山魅就像引火自焚一样，还来不及发出悲鸣就瞬间被自体内冒出的火焰焚烧得一干二净。

　　不稍片刻，木乃伊身边的山魅焚烧一空，他也像失去了支撑全身虚软地半膝跪倒在地上。只用匕首刃身压住颈上划开的伤口阻止血液往外流淌，他晃着身子站起来，深吸口气脚尖用力一蹬，踩踏着空气以飞快的速度跳跃穿梭于在树枝之间，朝着巨型蜈蚣的方向奔向。

　　风声在耳边呼呼地叫嚣，空气里隐隐有股腐烂的臭味，血红的月亮高高悬在半空露出魔魅的邪笑。在他离巨虫还有数十米的距离时，听到了木林森震耳欲聋的叫喊，震撼着整片树林与天空。

　　心中一凛，木乃伊不由加快了奔跃的速度。

　　突然，迎面刮来了一阵热浪劲风，接着“轰”的一声，一道火柱自巨虫的位置熊熊而起，直冲天际！红中带黑的焰色隐约看到里面百足巨虫僵直的身影，高温灼烧着巨虫身上不断溃散的腐尸，一具具扭曲着已经畸曲变型身躯的腐尸发出刺破耳膜的凄厉惨叫，在火里燃成黑炭化成一道道白光飞逸升空，像流星般消逝在茫茫夜色中。

　　红色的火柱，黑色的悲鸣，白色的光，这么诡异的场景竟然有种说不出的瑰艳美丽。

　　在火柱前面，木林森木然地站在那里抬首仰望，衣裤被热风吹刮得哗哗作响，随风飞舞的头发荡漾着火焰般艳红的光泽，火光闪动间，一道盘缠在他身周的黑色影子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