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天下》夜之莫问

1、第 1 章

　　很多时候，我为自己顽强的生命力感到无奈。折腾来,折腾去，就是不能给我一个痛快。黑衣教有白羽在，我再一次和死神擦肩而过。而我醒来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何卿云。白羽除了每天早晚来给我诊脉的时候会问上一两句，其他时候就当我是空气一样无视了。厚着脸皮问了几次何卿云怎么样了，白羽都只是淡淡的回我一句：“还好。”
　　这“还好”是怎么个好法呢？白羽明显对我有情绪，再问也是枉然，我只好放弃了。服侍我的丫鬟就更不用去问了，干脆都是哑巴，连“还好”两个字都说不出来。等我能下床走动，刚走到门口就被守卫请了回去。这下子我算是明白了，我在黑衣教是彻底没自由了。
　　白羽从我能下床的那天就不再来看我了，只是每天派人送药来。我对着哑巴丫鬟，闷得都快要长蘑菇了。心里记挂着何卿云到底是怎么了，还有逃出去的玄雨，不知道她究竟是去了哪里。再想到自己身上的相思绊，算算日子，一个月的时间只剩下三天了。一旦发作，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形。
　　正是愁肠百转，荀儿却意外的来看我。一段时间没见，他的身量又高了不少。
　　“你还真是个祸害，早知道就不该让爹救你。”荀儿一见到我就闷声闷气的没好脸色。
　　“你爹让你来的？”我觉得奇怪，白羽让荀儿来，是为的什么？
　　“我爹不知道我来，他正忙着帮教主续命呢！”荀儿对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就退了出去。
　　“续命？何卿云她怎么了？”我就知道白羽瞒着我什么，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也不知你是怎么气教主的，她练得功最忌讳大喜大悲，偏偏你就是不安分。这下好，若不是有我爹，教主只怕这会儿都在阎王殿里转了好几圈了。”荀儿大大咧咧的坐到我的床上，盘着腿，单手支在腿上，托着那张有些婴儿肥的脸。
　　“你爹有把握吗？”我又害了何卿云了，为什么我总是一再的伤她呢？是不是总有一天我会害死她？不要！我不要她死！
　　“我爹是谁？除了香雪山庄的那一位，没人能和他相提并论。”荀儿提到白羽，是一脸的骄傲。
　　我却是听得心一沉，若是连白羽也无能为力了，我是不是又只能去求楚香雪？难道这就是我的命，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出楚香雪的手掌心！
　　见我沉默不语，荀儿又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最后一拍大腿说道：“照我的意思，今天是非要取了你的性命的。留你一天，就祸害教主一天。只是爹不许，我又最听爹的话，真是为难。这样吧！我送你离开黑衣教，但是你要立下毒誓，今生今世都不许再回来找教主。若是违背誓言，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死。”
　　“送我离开，何卿云就会好吗？”我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何卿云。
　　“等你走了，我就说你救不活，死了。一个死人，教主能惦记多久？爹也是想让你走的，只是他心软，因为你身上中了相思绊，若是出去，只怕早晚也是一死。”荀儿摆摆手，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是了，我若是找不到另一个中了相思绊的人，喝不到血，我也迟早是一死。白羽不忍心，荀儿却来做了恶人。
　　“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荀儿～你根本就没想动手杀我，你怕白羽会生气。你放我走，看着是条生路，实则是条死路。你小小的年纪，心机却如此深，只怕白羽将来也是要吃亏的。”我猜不透眼前这个孩子，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同寻常。荀儿是白羽收养的孩子，听说他家本是书香门第，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就败落了。荀儿是在街上被人牙子喊价的时候，正巧白羽经过。一时心软，就将荀儿买了下来，带回了当时的毒门。没过多久，正式收做义子，视如亲生。
　　白羽对荀儿的好，我看在眼里。可是荀儿对白羽，我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和我爹的事情，不牢你费心。走还是不走，给句话。”荀儿的脸上，显露出的是和他年纪不符的深沉表情。
　　“走，立刻就走。只是如何骗过何卿云，你和你爹还是要多费点心思。你们，其实不懂她。”最后一句话，我说得满嘴苦涩。我又何尝真正懂过何卿云？我的自以为是，只会伤害到她。也许，这次我真的该远远地离了她，还她一个新的天地。
　　在荀儿的安排下，我乔装成丫鬟的模样，跟着来送菜的大叔出了黑衣教。
　　“姑娘这是下山买什么啊？”大叔驾着马车将我送到山脚下的小镇上，他以为我是出来买东西的。
　　“自然是胭脂水粉。”我随口敷衍。
　　“哦~那你沿着这条街直走，到了前面往右拐，有家桂记的胭脂铺子东西地道，价钱也公道。别去了别家，白糟蹋了钱还没好东西。”大叔热情的介绍店铺给我。
　　“多谢大叔了。”我谢过了他，忙忙的走开了。
　　荀儿告诉我，会有人在前面接应我，带我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我想去的地方？想到这里，我只能惨淡的一笑。还能去哪里呢？对了，找玄雨。她说要去找什么人来救我，会是什么人？千万不要去找楚香雪啊！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再自投罗网的话，一番苦心就白费了。
　　“这位小姐~日头毒，要喝碗凉茶吗？”
　　正在我闷头往前走的时候，身前传来低沉的男声。抬头一看，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挡住了我的去路。这话不就是荀儿告诉我的接头暗语吗？怎么在大街上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问上了？
　　“凉茶倒是不想喝，想找个凉亭坐坐。”虽然觉得不妥，可我还是按照约定的暗语回答了。
　　“凉亭我倒是知道一个，小姐请随我来。”大汉也不避嫌，直接拉着我的胳膊就走。
　　我心急着离开，也就不扭捏了，快步跟着大汉到了街尾的拐角处。果然有马车候着，还有一个赶车的人。
　　“小姐想去哪里？”赶车的人憨憨一笑问道。
　　“我想找人，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找？”我还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那您真是问对人了，找人我最在行。报出名字来，看看我认不认得。”赶车人收起那憨厚的笑，又换上一副精明的面孔。
　　“玄雨。”我不是很信他的话，不过姑且一试。
　　“原来是她！晋国的玄家，那可不一般。这玄雨嘛，就更是不得了。您要是想找她，只怕就要去卫国找了。”赶车人故弄玄虚。
　　“卫国？她去了卫国？”我没想到玄雨会去卫国。说不通啊！她去卫国做什么呢？
　　“正是。小姐可想好了？您要去卫国吗？”赶车人轻轻咳了一声，问道。
　　“去。”只要玄雨不是去找楚香雪，我就放心了。有什么事情，等我找到了她再问清楚。
　　“行咧~您上车，我们这就出发。”赶车人扶我上了马车，鞭子一扬就上路了。
　　谁知，走到一半，马不肯再走了，任凭鞭子怎么抽打都不动地方。赶车人急的抓耳挠腮，直嚷嚷是见鬼了。
　　“怕不是见鬼，是有人捣鬼。”早就下车，在路边站着我，打量了一圈四周，对赶车人说道。
　　“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有人？小姐您莫说笑了。”赶车人摸摸鼻子，讪笑着回道。
　　“你不就是人吗？”我回想之前的对话，这赶车人分明有鬼。他说玄家和玄雨的话虽然短，却暗含深意。一个赶车的，哪里会知道晋国的玄家，哪里会知道玄雨的下落，除非他根本就不是赶车的。我也是急糊涂了，没仔细想就上了贼车了。
　　“嘿嘿~小姐这话，我可听不明白。这马自己不愿意走，我也没法子。”赶车人摸了摸腰间绑着的腰带，扭头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树，回我的话时，有点漫不经心。
　　我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荒地上只有一棵歪脖子树。不对，树上有东西。是一只鹰，黑色的鹰。这个地方出现鹰，我可不会觉得是凑巧了。
　　看来，很快正主就要现身了。会是谁呢？能这么神通广大，除了那个人，我想不到第二个人了。兜来兜去的，我还是落到她的手里。若是天意，我真想对安排这一切的老天爷竖起中指。
　　“我只问你两个问题。”我趁着那人还未出现，想从赶车人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东西。
　　“我可不一定会回答。”赶车人大概是见事情就要成了，也不再装糊涂了。
　　“荀儿知道你的身份吗？”我必须问清楚。
　　“不知道。”赶车人回答的倒是干脆。
　　我松了口气，还好荀儿和那人不是一伙儿的，不然白羽和何卿云的处境就堪忧了。
　　“玄雨真的在卫国？”现在的我是不相信玄雨在卫国了，本来就没道理去那里的。
　　“本来她是想去的，可惜没去成。”赶车人做出惋惜的表情，可惜太假。
　　“我想我知道她在那里了。”没去成，自然是被人拦住了。
　　“在哪里？”赶车人好像不相信我猜到了什么。
　　“我一会儿要去的地方。”
　　树上的鹰突然长啸一声，我知道，不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