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蛊》雪树Baby

1、第 1 章

　　如果还有三生三世，我一定会让你忘记我。

　　太阳快下山时，我带着小宝一如既往的来到三生山下的望月湖边捉泥鳅。

　　捉取泥鳅为的并不是吃而是最近沈落夜里频繁做梦，时常会半夜忽然从床上一坐而起，吓得脸色
　　苍白，一身的冷汗。
　　问他怎么了，他却也总是摇头什么也不说。我是个南疆女子，自小擅长各种蛊，
　　捉泥鳅只是为了给他制蛊封住记忆而已。
　　我很清楚他为什么会做噩梦。我封印了他太多的有关于前两世的记忆。那些悲的笑的哭的幸福的记忆，全都在我的封印之蛊下消失殆尽。
　　可沈落毕竟是道士，毕竟在这一世修炼了已经快二十余年。
　　那些记忆早晚都会重新被释放。
　　清澈的河水里偶尔有五彩斑澜的小鱼浮出水面，跳跃在小宝身边。我坐在岸边看着河里那个小小的胖胖的身影东倒西扑，水溅得他身上到处都是，样子十分滑稽。扑嗤忍不住笑出了声。
　　呆呆的模样跟他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如假不包换的天然榆木脑袋。
　　以前没有孩子的时候，我只想与沈落两个人大手牵着小手就这样过一辈子。
　　自打这小子十月怀胎从我肚子里爬出来以后，我就想要牵着他们父子俩过一辈子了。
　　一个呆，一个萌，左边是我爱的人，右边是爱我的人。
　　我记得一百年前的时候，当他还是蜀山的独孤流年时。我跟他提起过，我想要有一天牵着他跟孩子的手漫步在三生山的林荫间欣赏遍山的冬雪秋霜署与寒。只可惜，那一世的我们最终落得个终不成眷属。
　　他因与我相恋，被仙界的人发现，最终被当时的掌门清寰在飞仙台一掌化为了一滩侬血。
　　我不会忘记，到死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他那时死的都多惨。当他腥红的血溅了满飞仙台的时候。
　　明明那时候我就赶到了他身边，却只能站在那里，被他早已设下的结界隔离在外，傻傻的看着他的身子破的支离破碎，血像烟花一样自空中落下撒了一地！
　　腥红的血在我的眼中蔓延开来，像一片无尽的大海。
　　冥冥间，我听到了流年最后无声的喃喃，“保重。”
　　那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遗言。
　　我像个孩子一样的号啕大哭拼命拍打着结界但是却更改不了结局。
　　碰不到离我很近的那一滩血滩！
　　那是他，是他啊！
　　保重。
　　我只想与你相守到老，而今你却要我独自保重，流年，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不要离开我，不要走！

　　明知道是错，你为何还要爱上我？为何不让我跟你一起喝孟婆汤！
　　你就这么忍心让我一个人活在世上么？！

　　天际逐渐下起小雨，冲洗了世间万物。
　　飞仙台上，我怕你受尽雨水的倾袭会受不了。会很痛。
　　所以只好趴在那里一点一点的用自己的舌头舔完了你所有的血。
　　你所有的痛。
　　“流年，这样我们一辈子就会在一起了是不是？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让你重新记起我，你不会在孤单，再寂寞，在害怕别人欺负你了。因为有我在，你会一辈子快乐。流年，我们终于在一块了。哈哈哈哈哈……”我边哭着笑着，笑的比平日里都要来的灿烂豪爽，漫山遍野甚至云霄里都是我疯癫的笑声。可是也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的心在流泪，在滴血。

　　一个墨言在疯癫笑着，而另一个则已经跟着你一起死了。

　　独孤流年，夏冷，沈落，我知道，我这一辈子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

　　“言儿，在想什么呢？”正在我咬着手指头看着河里的小屁孩发呆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沈落已经站在了我身边。
　　他好听的嗓音瞬间就将思绪飘离在千百年前的我猛地拉回。

　　我一抬头，沈落的俊脸正以暧昧的姿势靠近我的脸，雪白雪白的肌肤圣似冰雪透明，一双星眸此时正盯着我的脸看。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暧昧，虽说是老夫老妻了。孩子还在一旁呢！
　　“你看你又把手指头咬破了。怎么那么不小心。”他温暖的大手将我的手紧紧裹住，眉头又蹙起背后传来某小孩嘿嘿的笑声，我回头咪眼一看，小宝就立马屁颠屁颠的提着泥鳅跑了过来。
　　“爹，娘！”小脸笑成了一团。
　　“这是何物？用来作甚？泥鳅？”
　　“我看你日夜睡不着，翻来覆去还总是做噩梦。所以想要烧汤给你喝。”我抢先替小宝开了口，心里终究还是对他撒了慌。

　　我努力不然自己的眼神飘忽不定，可那双近在眼前的清亮星眸实在让我觉得像是有种被人活生生的扒了衣服丢于人前观摩的赤裸感觉。

　　沈落的眉，也在渐觉无知中越蹙越紧。

　　回到茅草屋吃完晚饭，打发小宝去洗碗，沈落便又再一次将我推进了房，把我顺手扔在了床上。自我与他成亲以后，不知为何他的欲望也越来越强，有时大白天我窝在榻上他也总是毫不犹豫的把相互的衣物三下五除二脱完。有时候趁着小宝睡觉，他也会把我抓过来推进屋子。
　　今日，亦是如此。
　　“小宝还没有睡觉，等下再做吧。”我挪着身子贴着门，看着沈落慢慢地靠近我，深邃的眸子似墨浓，口干舌燥，心里的田鸡都快跳出来了！

　　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开门就要“逃”，却无奈又被他抓了回来，开门，抓回，开门，抓回，开门…

　　“嘭”！随着木门的关闭，我也彻底绝望了。主动脱光了衣服，平躺在床上。
　　“你这是要做什么？”某些人在忍笑。
　　“诶？！做吧做吧。我认输了。不过等下把你的衣服借我，我怕被小宝那小鬼发现。”

　　“我只不是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奇怪的东西。”

　　“……”

　　奇怪的东西？
　　这几天他一直都在追问我这个问题，有时甚至干脆在我洗澡的时候就坐在我旁边看着。弄得我好生尴尬。
　　这几天他总是很晚回来，有时半夜一回来他就会坐在桌边喝酒。
　　他如此惆怅，会不会是我的封印冥冥中已经开始失效了？
　　后来的三天，我一直都在试探沈落的记忆，可都是好好的。可能是太过担心了吧。
　　太过担心，以至于开始不相信他了。
　　莫名的不安让我烦躁惶恐，不知道是不是人已老珠黄，有时候眼前还会出现幻觉出以前的各个场景，我跟沈落说了这件事情，他第四天捉鬼回来的时候带回了枚通透剔亮的珠玉，说是个年迈的老婆婆给他的。
　　一开始我还觉得没什么不对劲，
　　可后来随着幻觉的程度越来越深，我经常会在大半夜被噩梦吓醒。反倒是沈落越睡越安稳。

　　我的身子越发虚弱，每每发病，都是他握着我的手睡着的。

　　他出去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也越来越不安。努力在他面前保持平静，努力的撑了那么久，却还是崩溃了。
　　小宝问我，说我是不是不舒服，傻孩子担心的要死。
　　每一次只要一看到我痛苦的表情，就会用他小小的胖胖的身子拼命抱住我哆嗦直打颤的身子。又痛，又冷，眼前幻觉就像是在放电影。
　　那日，我拖着虚弱笨拙的身子无意路经沈落卧室想要看看沈落在做什么，却没有想到事情原比我想的要复杂。
　　“你给我的梦鬽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为什么我看言儿那么痛苦！为什么我会在握着她的手的时候，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很奇怪他居然会对着面镜子说话，于是更靠近一点，濒住呼吸努力不然自己的呼吸絮乱，不让他发现我正在门外偷听。
　　那面镜子里，囚禁着一个红衣女子的灵魂。

　　“这样么？哈哈哈哈哈，那是你的前世。放心我绝不会骗你，反而是你那个枕边人一直都隐瞒着你。你难道不知道，她瞒了你三生三世，三百余年？！”

　　我瞒了他三生三世三百余年……

　　三百余年……

　　我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沈落的双拳一点点的握紧。

　　最后，竟在心里开始莫名疯癫的大笑。
　　小宝不懂事，他不会懂得这些，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骗你，我怎么会舍得骗你？

　　我只想陪你到老，只想陪你到三生三世缘尽为止。

　　我捂着嘴，眼泪夺眶而出，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气息太过沉重，沈落很快便发现了我。
　　没法用言语来形容他那时的表情，雪白的俊脸神情难看到了极致。

　　而我则是以“路过”这种破到不能再破的理由再次让这个男人信了我。
　　夜晚，
　　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的一家三口坐在桌旁吃饭。相比沈落，今日的他比平日里更来得沉默。
　　小宝继续大口的扒着饭，看看我，又看看他爹沈落。满脑袋上都是一连串的问好。

　　“娘，爹，你们为什么不说话？娘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娘我今天的时候不小心一脚把澡盆子踹了个洞洞。娘不会怪小宝吧？！不会不要小宝了吧。”

　　我失笑，摸摸我那可爱到无敌的儿子：“娘怎么会不要你呢？傻瓜。”我怎么可能不要你，除非在我死的那天。我才会舍得离开你。

　　“……”沈落依旧沉默。

　　小宝听完我的话，继续大口的扒着饭，笑的虎牙尖尖无比灿烂。

　　可又有谁知道，那是我死前最后一次看到他笑了。

　　冷战大约是在两日后才彻底结束的，那几日他对我不冷不热，连说话都懒得说了。我也是常拿一张苦瓜脸对着他，连夜里睡觉都是。兴许是他见我不爽，又或许是早就猜到了我会知道那些。干脆就搬到隔壁小宝房里去睡。
　　先是分床，我睡床，他睡地上，后来分房，他跟小宝睡，我独自一人睡。
　　可今儿个奇了怪了。

　　深夜的时候，我依旧如往常失眠，就算是那珠子离身也是如此。

　　冷风嗖嗖的吹进我跟沈落的房间，月华入室，几分清冷。就好像是他的人一样，偶尔温暖，时而清冷。
　　难道没了他我真睡不着？没出息。我在心里暗骂我自己。

　　后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感觉身边站了个人，手里拿了什么东西，我猛一睁眼却又是
　　一场空。

　　什么人也没有。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我跑去找沈落，可等我去的时候，小宝却抱着我的大腿唧唧歪歪说个不停。小脸如花的笑着。

　　“娘，你不知道，爹昨晚给我讲了好多故事。他说，在他的梦里，有一个仙女姐姐戴着白色的面纱，跳起舞来，可好看了！后来那个仙女跳着跳着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娘你知道为什么嘛？”

　　我微愣，所有的记忆反复播放，有关于那个“白纱仙子”的，有关于沈落的……

　　我回过神听小宝用清亮的嗓音继续道：“还有啊还有啊！他说，在他的梦里，还有一个穿着紫色裙子的蒙面女子，可漂亮了。可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可曾忘我？’”小宝做个了“鸡皮掉了一地”的动作，抱着身子一阵颤抖，“天啦，那个姐姐太奔放了！只是后来可惜的是，爹爹说他梦见那个女子从悬崖上掉下去了！实在是太恐怖了！”

　　我的脸色更加苍白，努力不让自己的气息紊乱，灵魂深处就好像是有人在抽走我全部的气力，让我软弱，让我无力，让我觉得恐惧。

　　那个跳舞的白衣翩然的女子不是谁。
　　那是我与沈落的第一世□□相遇的时候。在南疆的黑河旁，在那次篝火迎欢的宴会上。我就这样静静跳“般若舞”给他看。

　　那个紫衣女子也不是谁，两百年前，我正在疯了似的满世界寻找沈落，也就是□□。
　　当再次找到他时，我又是哭又是笑的拼命摇着他的肩膀想要把他的记忆摇醒：“□□！□□！你快醒醒啊，我是言儿！言儿！你可曾忘了我？？”

　　但眼前的男子却是目光呆滞的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女子般看着我。终是很无奈的回了一句：“姑娘，在下认识你么？”

　　那时的我，在听完那句话时，心再次从云端跌到了深渊谷底。

　　“娘？”

　　“娘！！！！！”小子的脆脆童音回荡在屋子里。“爹让你去断肠崖边等他。说是有惊喜给你。”

　　“哦，知道了。”没有去多想什么，我就跑去断肠崖找沈落了，只觉得只要多想一点我与沈落的距离就会远一尺。我不愿。我只想让你我的磁极异性相吸，不曾想要同性相斥！近一点再近一点。

　　来到断肠崖边，并没有见到沈落人影，我开始期待小宝所说的惊喜，到底是什么惊喜呢？搞得神神秘秘的，要给我道歉？！我可无法忍受沈落那张雪白雪白的面无表情的脸。他要温柔起来，绝对会酥掉我半层皮！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还是没有来。我徘徊在断肠崖边，吹着冷风，单薄的衣裳让我后悔出来的时候没有多穿几件衣服。

　　“小言？”熟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却让我觉得有些惶恐甚至带些惊讶，不是沈落今世的声音。

　　我猛一转身，见到的不是沈落而是一红衣女子自断肠崖后方缓步而来，一袭似火红衣飘染了整个三生山，就好像是漫山遍野的红叶皆数开在她的身上。

　　是她！那个被沈落困在镜中的女子！

　　“是你。”我步步后退，崖边的石块咔咔的一块块掉下深渊，止步，那红衣女子也同时止步，“你怎么会来，沈落呢？！”
　　原来一切是我想的太过简单。

　　“沈落？哦，沈道长让我先来见见姑娘你。”一抹弧度浮上她妖治的红唇，“听说姑娘很会制蛊，想必对外术必有研究，不知道有没有一奇异的种珠玉叫做梦鬽珠？想必你只是听过，却没有见过吧？”

　　我下意识的将指尖抚上挂与身侧的珠玉，原来这便是可以置人与梦与现实之间徘徊甚至让人产生幻觉最后疯癫致死的梦鬽珠？

　　沈落，为什么你要这么做？难道只是为了每晚偷看我的记忆么？希望我疯癫发作之时，让我无意说出一切？

　　我站在崖边，冷风拼命钻进我的衣裙。吹的我单薄的身子只发抖，连嘴唇都在颤抖。不知道是被气的发抖还是冷的发抖。

　　我只是不想让他记起痛苦的从前而已，却不知道他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是那么的不择手段。

　　“梦鬽珠是我给他的。可是事情，却是沈道长一人造成的哦。与、我、无、关。”

　　“你为什么要给他梦鬽珠？！”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个为什么啊！

　　“原因很简单。他想要知道自己的梦中的那个男子是谁，那个女子又是谁。沈落，想必你是知道的，他对待非人一向很无情。我要是知情不说，下场是什么我知道。所以你最好坦白这一切，你到底有没有骗沈道长？！”

　　她笑的如花妖治，伸手便掐住我的脖子，我站在悬崖边，喘不过气来，大脑好像就要挤在一起，冷风吹的我瑟瑟颤抖，心里无尽的恐慌扑天盖地而来，更多的是痛。
　　反手安排命格，翻手复立乾坤，为的只是能陪你。

　　一个我在流泪，而另一个我则在凄历的朝天疯癫大笑。
　　爱到最后，便是绝路。
　　就像我此时站在断肠崖边，站在绝路边。
　　我笑的眼泪水都流了一脸，笑的满山谷都是我放荡的笑声，日月震荡，山河破碎。

　　“哈哈哈哈哈……是，我是骗了他，骗了他三生三世。这一世以来，我都在用蛊虫使他忘记所有有关于前世的记忆。我还骗他喝了三生山下的忆水泉，把那些旧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我是在骗他，骗他忘却那些记忆！”

　　陡然，她手一松，我啪的落地，趁着期间我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垂散的长发将我的视线遮住。

　　一把冰凉的利剑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猛然一惊，抬首却是沈落拿着霜若剑。一袭白衣绝然恍若仙人，雪白的俊脸上无任何表情。又回到你自己了么？□□。

　　我的心里莫名的欣喜，而又在流着血泪，斑斑血迹，好像是鲜红的残缺夕阳。

　　唇边笑意不止，笑得越发张狂，放肆。

　　时有鸦雀自我身旁的灌木丛中展翅飞出，黑压压的两三只。

　　绝壁悬崖上，云烟残阳间，一袭白衣胜雪的他那样拿着落霜剑指着我的心口，架着我的脖子。

　　等待缘分需要千百年，爱一个人就在一瞬间。
　　对你迷恋，是一场冒险。
　　我心甘情愿，在红尘搁浅。

　　沈落，我等了你三百年。
　　“三百年以后，你要这么对我么？”我抵着落霜剑缓缓从地上站起，冰冷锋利的剑身刺破我的肌肤。湿濡的泪水早已湿了满面，顺着嘴角流进我心底像万千刀子活生生的将心脏剜出。

　　失去你还怕失去什么？沈落，若是有一天你记起那些记忆。会不会崩溃？会不会再也不要我。
　　是我连累你，让你修不成仙，让你每次都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的。
　　所以三百年你来怨我，我不会怪你。

　　“我要你解封我所有的记忆。要你告诉我所有的真相！”

　　“若我说不呢？你会见我怎么样？”我拖着随时都会倒下的身子一步一步靠近他，每靠近一步，落霜剑便会更加刺进身体一分，我的灵魂便会更加的痛。

　　我看着血滴滴答答的顺着落霜剑滴在地上，滴在断肠崖边刺目了我的眼。

　　沈落仿佛也是愣了，很明显可以感觉到紧握着落霜剑的那雪白的纤细的手微微在颤抖。
　　那双以往一向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痛意，而后被无穷无尽的恨色包围从内到外一重又是一重。

　　落霜剑更近几分，我一口血溢出唇舌间，努力保持惨淡的笑意。

　　你要我说什么？
　　说我爱你？
　　说我什么也没有做？
　　事到如今，我还能再瞒些什么说些什么？我什么也不想说什么。只是觉得累了，三百年来第一次觉得疲惫不勘。

　　止住唇边放肆的笑意，我用尽所有气力冲着他大叫：“是我骗了你！我骗了你所有的爱！骗了你，生下了小宝！不错！我对你用了蛊。想要骗你一生一世！”
　　为什么我会有种将心里的话全数讲出来的放松感觉？

　　那个男人再也没有努力忍住自己的怒火，一记掌风自隔空向我袭来。一瞬间扫光了地上所有的尘烟泥土。
　　那样的冷冷清清，暗带一股暗香。

　　我心痛得快要欲哭无泪，却还是含笑的闭上了眼，站在那里，他的面前。

　　出乎意料，意料之内的疼痛没有来，我一睁眼，陡然腥红的液体溅了我满脸。血泪相合，打在脸上，就好像是雨水打在地面上的感觉，没有疼痛，没有感觉。

　　“小宝————”而后我便听见了沈落歇斯底里的凄凉喊叫，心，在那一刻骤然，停了，死了，无声了。

　　腥红的血像是雨一样的从天而降，哗啦啦的染红了整个断肠崖。
　　而沈落，也像是没了魂似的站在那里。
　　痴痴愣愣。

　　我一回首，拼命睁大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以极快速度划过我身边的小小身体。
　　“小宝————”几乎是绝望的凄历的喊叫声充斥了整个山谷，那样的悲溺不可形容。

　　在他划过我身边的那瞬间，他大口大口的吐着血，挤出气力以极快的速度对我说：“娘，小宝想你了。”

　　我拼命想要抓住他，却最终连一丝衣角都没有碰到。留下的只是空气。

　　就那样惊恐的看着他落下漆黑无底的深渊，血溅了一地。

　　小宝，你不可以死。
　　娘死了，你爹还可以再娶，可娘只有你一个啊！

　　娘这一生欠你爹太多，算是死不足惜。我瞒了他太多。

　　幽幽飞云掠过耳畔，我纵身一跳，终于将他逐渐冰冷的身子抱在怀里，随着风抱着那个小小的身子一起坠入深涯。浓郁的一切血腥味埋没了上方传来的沈落悲绝泣天的痛苦哀嚎。
　　我抱着小宝小小的身子，抱紧，再抱紧，笑着对傻小子说：“别怕，娘在这里。”唇里不自觉溢出鲜血，滴在儿子雪白的小脸蛋上。红白分明。

　　多少个日月，他曾抱着我的大腿要我陪他睡觉？我次次都无情的拒绝他。身为人母，我真的不该这么对他的。

　　多少个黑夜，他给我带来无尽的快乐？沈落不能给我的快乐，他都给了。他说，他只要我一个娘亲。生生世世，都只要我一个。

　　沈落，我爱你的三生三世，从来没有想过要骗你，我只想我们一家三口就这样好好地过日子。
　　万世轮回，就这样过下去。

　　我原本可以助你们逃脱一切轮回，然而如今，怕是不能了。

　　沈落，不知道你是否想起两百年前那个穿着白纱在你面前跳舞的小女孩？

　　那是我们命运的开始，然而如今就要这么结束了么？
　　我还记得那时候总是喜欢抱着你的大腿撒娇，总是喜欢在夜里不顾一切的爬上你的床，说自己怕黑。

　　有一次为了偷看你洗澡，一不小心跌进了你的澡盆子里，与你撞了个满怀。
　　而你并没有生气，只是告诫我小孩子下回不准偷看大人洗澡。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为了配上你，我更加努力的制蛊，只是为了那一点点相差了几分的距离。
　　我想要成为一代邪医，想要配上你。妄想跟你一起到老。

　　沈落，没我的日子你要渐渐习惯。

　　岁月的枷锁比我们脆弱，请在来生等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