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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戎宏巧遇蓝凝之 ...

  •   雨停,散绕的带着倦懒的垂光,满落在滚滚涌动的宽广江面。被风雨压弯了腰的花草儿伸着腰打着懒,若苏梦初醒;偎在花瓣、绿叶上的水珠跳烁着华影,雨后的绿草尤清新,濯香。东边天际边缘,一道半弧镶隐于江面,半透的虹,浮在暗云间,淡褐,薄黄,微红,墨粉,湖蓝,江绿,鲜橙,千彩斑斓,若隐若现。

      蓝凝之携了江沅告别了众人,下了钦差程谦的宴船,登上蓝家舟船后,蓝凝之的随身侍从,便盯上了这可疑的轻舟。宴船上站于摇橹船家旁,一把折扇轻摇,目露黠彩的蓝凝之的军事唐智也盯上了那半露船头半隐船身的青衣舟上人,虽然江沅自葡萄园下听到唐智那馊主意后,总打趣唐智是‘狗头军事’,蓝凝之也仅是淡笑,轻挑目和唐智对视了下,谁会在意一介女子的话呢?唐智更是不为意,俑湛是蓝凝之的右臂,而他,理所当然的,便是蓝凝之的左膀了。蓝家以后必成事,他唐智可不会看走眼的,何况自家父亲更是蓝老侯爷的至交莫逆,蓝凝之的大哥蓝凝成雄韬伟略,深谙帝王术,跟着蓝凝之这个未来的闲散王爷是最安全自在不过的了。自文远遇到江沅后,精力分了大半于自己的女人身上,女人,真是麻烦。如此一来,唐智更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这轻舟有何目的?唐智很是自然地踱着步子,微眯了眼,看向那百里外的舟楫,那青衣人完全没有留意到他,而是目不转瞳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蓝凝之。那乌篷一直似近不近,似远又不远的,尾随着蓝凝之的行舟,侍从开始未报于公子,因得那行舟几次故意偏离了航道,刻意绕转迂回后,重又现于江面,隐隐尾随,待侍从确定此船确是‘疑’舟,便即刻报给了自家主子知道。

      轻舟八尺,低篷三扇–此种小型乌篷船是西燕特有的行舟。因篾篷漆成黑色而得名,船身窄,船篷低,船体轻盈,由竹片和竹丝编了半圆形的船篷,中间嵌夹箬叶,又在船的两扇定篷间装了半圆扇形遮阳篷,三扇篷的木格上,嵌了一片片一寸见方的藻蛎壳片,既可遮阳,又可挡雨,烟煤粉和桐油搅涂了船篷身,牢固耐用。因得“黑”言同“乌”,乌篷由此得名。西燕是南域水乡,水乡自然是船的天下,乌篷或行或泊:行则轻、快;泊则闲、雅。或独或群:独则高格,群则浩殇。

      因得此船体型小,隐蔽又极好,待自家船已经行了一段路,侍从才确定为‘疑’舟。蓝凝之所乘之船,乃是华美坚固的大型篷船,船身上雕了精美花纹,细致图案,船头上雕刻着龙头形象的动物,民间传说:任何祸兽见面避之,行船可获安全。

      船头两侧,摆有两个雕凿狮子的白铜和大理石镶嵌的船墩。靠中舱的两侧有“十景窗”,摆了书籍,酒盏和错落齐整的各色精致小巧很是清香,但不怎么甜的糕点。说道这糕点,一段小小的插曲落幕:江沅曾在一次蓝凝之喂她‘蒲桂子’后几乎不可现地淡拧了眉,这‘蒲桂子’是采了初春蒲公英的蓓蕾入味,混了八月新下的清嫩桂花瓣和蜂蜜一起烘烤的松仁糕,清香甜腻。蓝凝之以前从未如此留意过一个人心思,这淡眉微皱,蓝凝之便从她口中硬是夺了来,细细品味,似很清甜可口,细长结实的手臂揽上江沅的腰,紧贴了面颊,道:“缘儿为何不爱?”什么嘛,入口的怎可生夺了去?羞红得可入地的江沅,吭哧了半天才嗫嚅道:“有些甜”。至此后,蓝凝之身边出现的糕点永远只有淡淡的微甘。

      在船的后舱,放置了睡铺,炉灶,香薰。前舱和中舱之间,设有书画小屏门,写有似“寒雨连江夜入吴”、“月落乌啼霜满天”一类的诗句,船壁画有梅、兰、竹、菊之类的图案,美仑华奂,异常精致。少数官宦、富商作客、游览、迎亲、看戏时用的,多少有点儿竞奢斗富的味道。蓝凝之是蓝侯小公子,这对外人称得上豪华,可放在蓝家就是普通的随船罢了。本朝推崇“治诗为文婉而秀,累试学台,率居上列”之风行,因得蓝凝之深谙书画,几副题字都是亲绘他手,妙笔丹青,法遒劲婉丽、雄奇飞扬,真有书画大师赵孟《秋深帖》之精妙。

      在缘宴楼定恭郡主面前那个故作拙镂的文不答意,画不传神的蓝凝之也算用了心思,让他书绘粗鄙还真是不易。江沅很爱瞧看蓝凝之书画,平日里待翠儿送了井泉的新鲜清水置于桌上,她便安安静静地开始研着沉香墨砚,到整个房间都飘散了浓浓的好闻的墨香。蓝凝之好看的眼睛不时有意无意的凝瞧她一两眼,看得她的心肝狂乱的跳,蓝凝之却一如常地平缓温声地认真耐心言于她:“缘儿,墨色若要细润,这西凉山的清龙泉水是最好不过,拿墨时,食指掌墨端,拇指和中指着力墨侧。墨身需垂直,重按轻转,先慢后快,不可急性… …”过去有一种说法叫磨墨如病,好象生病的样子,其实它不是生病,为何呢?因得太快了打滑,磨不下来。听着蓝凝之好听的声音,望着他深邃的星眸,阵阵混着墨香的清竹味道,江沅这就这样研着,晕着,崇拜着,点头着,迷恋着… …蓝凝之无奈的摇头,放弃了,谁让自己容貌太好了,沉醉了自家娘子的心神呢,面上虽摇了头更貌似轻叹了江沅的不长进,心底却已心花怒放,最后便在深深的吻中完结了教学。

      “公子,”侍从未着痕迹地示了那乌篷上的青衣相随人,在外人看来,蓝凝之便是出舱透气而已,似未发现此船踪迹。

      “你下去吧。”轻颔首不假神色地侧目远眺,微蹙了眉,立于小乌篷船面上的那人,生的好生相熟,似乎,难道是?

      戎宏和戎琼本是双生兄妹,自然有了七八分的形神兼似。蓝凝之回到蓝府后,即刻派了人去查铁湃上的一众人,回报的人查复了原来铁湃山的二爷孙春生已投靠了敌国大戎,更在暗地里积极地招兵买马,铁湃山表面号称江湖豪杰聚会云集,实则乃是为大戎的再次西燕之战做着准备;那个自称王京,芸作是孙春生的表侄女的女子,实是敌国大戎的公主戎琼,又有回信说戎琼佯装铁湃山二庄主孙春生的表侄女到南松山为南元祖师庆寿时,又很巧合地“惊扰了”二皇子负章的住所,确是巧合吗?蓝家自然是不信的,现在西燕百姓要的是安定修整生息,还不是动大干戈的时机,伺机而动,蓝家虽洞悉了大戎所为,却并未有何大举动,让敌人麻痹松懈,以为他蓝家全然不知他们的布划。

      乌篷船面上的戎宏也看向蓝凝之,他不是貌似不经意地张望,而是专注着仔细打量那船身上修长身形的一派英姿风华人。紫绮金百竹穿兰袍,可以看出精工巧匠栩栩传神的吐芬兰芳,蓝凝之紧束了紫彩丝攒长穗宫绦,外罩墨蓝八团锦缎派穗褂,面若中秋之明月,色如春晓之桃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虽冰沉着面色,可那逐渐靠近船上一袭青衣的戎宏看到眼中的蓝凝之,却是怒若笑中嗔有情,为何?因得,蓝凝之可是刚刚过了鱼水之欢好,虽敛了神色,可刚褪却的春潮,蓝凝之再能控制,心底的那一丝甜却是不能立刻完全不夹半分的隐匿了去。

      这一端详,戎宏已然确定此人必是妹妹戎琼的画中人,虽然白衣换做紫彩,但那孤傲风华的凝练神色,一如戎琼千篇墨色中的神韵。戎宏心底也不禁赞叹:好一个清俊雅秀的一派风流少年郎,难怪那个完全不把男子放入眼中的妹妹会为此人丢了魂,失了魂。更是目不转睛的仔细瞧看蓝凝之,这西燕竟有生得这般好的男子,戎琼的双生哥哥戎宏在大戎是很为自己的容貌自负的,在看到蓝凝之的绝色中透着清傲,又因得蓝凝之是帅将之姿而特有的英雄气度,让戎宏生出几分自惭形秽的羞没。戎宏想到自家妹妹的朝忧暮虑到了愁思整日的境地,这次出行又能巧遇此人,定要问个端详,看这人气韵应是习武之人,若能为大戎所用,岂非一举两得之幸事?

      正有意靠近蓝家主船,结交这英雄少年,突然乌篷船板上重重地跳落一人,戎宏立刻转身,原来是木哈尔将军,只见他满面疲色,衣附尘土,应是彻马狂奔了很久。木哈尔疾步上前声音压得极低而沉重,还带着因为疲累的沙哑:“王爷,你怎会轻易独自一人出行,这可是敌国。”语气甚是责怪,木哈尔是大戎的三军大帅,岁年纪不大虽仅二十有六,可也是征战沙场多年的铁骑王了。木哈尔一直暗恋着大戎公主戎琼,为了大戎不可谓不敬忠职守,兢兢业业,自己也不算不优秀,可不敢对公主挑明了心思,也只是深藏心底的爱恋。

      “是木将军啊,难道是大戎出事了?”戎宏出行是和父皇通秉了的,木哈尔来西燕找他,又如此狼狈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难道大戎出了什么急事?

      “不是皇上,是,是戎琼公主。”木哈尔本来也埋怨戎宏身系大戎未来,却独自一人出行敌国的鲁莽,但提到公主戎琼的名字时,气势一下弱了下来,黝黑的面庞硬生生的染了几抹红。

      原来,戎琼在得知哥哥独自前往西燕,立刻跑到大戎皇帝那里,斥责父皇的不该。这个戎琼是被大戎皇帝骄纵惯了,想什么都直说。本来大戎皇帝觉得戎宏是男儿就该多历练历练,最近西燕也没有什么风声,看似平淡的很,既然戎琼一个女儿家都可以只身前往探敌,戎宏更不再话下。可在戎琼,哐,哐哐,哐哐哐,一顿声色俱厉辩驳下,也觉得却是欠斟酌了。经过数月萎靡忧思的戎琼,怎么也是有着习武女子的干练的,愁情总会因得时间消淡了些,大哥戎宏的安全可是关系到整个大戎国的,因为这件事情,分了戎琼的女儿家心思,立刻吩咐木哈尔把大哥从西燕安全的接回来。

      就在木哈尔出行了百里,戎琼策马扬鞭飞驰追赶了来。原来,在戎琼萎靡的数月,未有心情翻看西燕孙春生的来报,现在逐一拆封来看,这一看,不得了:他,他竟然骗了自己,什么白云尘,什么江湖侠客,什么坠崖,他根本没死,白云尘竟然就是敌国蓝俊侯的二公子蓝凝之,那个和大戎水火不容的蓝家公子!那个带兵以五万抵我大戎十万军军兵的少年神将军蓝凝之,那个恨之入骨的蓝家人,怎么会?!心底怒意,恨意,还有那连戎琼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不是爱的情思,一齐涌上心头。

      戎琼也知道大哥是为了自己,大哥来到自己居所后,便去了西燕,侍女也禀告了大哥来过,看到了她的诗画,可大哥也太鲁莽了些。若那白衣人真的仅是江湖中人白云尘也便罢了,可,可他却是大戎死敌蓝家人!大哥岂不危险?!戎琼便立刻策马飞驰来告知木哈尔详情,要他务必尽快找到戎宏,带回大戎。木哈尔握紧黑拳发誓保证一定安全带回戎宏,让公主放心。于是木哈尔便夜不留宿的白天黑昼的奔波找寻,终于在江边发现了戎宏身影,二话不说跳上行船。

      “你说什么,他就是蓝凝之?!”戎宏惊讶更不免后怕。乌篷本就速度奇快,几下轻饶便消失在江面尽头,远离了蓝凝之的行船。唉,真是大遗憾了,若此人不是蓝家人,那等容色和自家妹妹戎琼堪称绝配。戎宏也知道木哈尔暗恋自家妹妹,可,戎宏举目又看向已然因得紧张疲累之极倒坐在船舱木椅上的木哈尔,高大壮实的铁塔身躯,武艺精干也算是大戎首屈一指的悍将,黑黢的方正面庞,浓重眉四方口,周正也透着骁勇,可这容貌和那江面上的俊秀中带着洒脱的英姿一比较,唉,让妹妹戎琼动心,却是大大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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