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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却总道 离合两难 ...

  •   玉鼎“目送”哪吒离去,转身回望内室,见瑶姬正在灯下给杨戬擦拭着双足。她跪坐在榻前,用丝绢沾着温水轻轻地洗去儿子足上的污泥,好冰凉的一双足,冷得刺骨,只有温水留存下的热度才能让她感到一丝暖意,一袭幽风过后,残存的暖意也被吹散,冰冷依旧。瑶姬的手被冻得哆嗦起来,跟着整个人也颤抖不止,她的泪水汹涌而出,洒在儿子的足上,她抖着手用丝绢去擦,那双足上的污泥被和着泪水一起拭去,污泥被泪水洗净,可泪水却如同决堤的江洪一般,怎么都擦不净,难耐的悲意,噬骨的痛,她的泪水虽洗去的儿子足上的污泥,却如何洗去儿子那道深深镌刻在心上的伤痕。戬儿,戬儿,瑶姬心中悲呼着,如今娘还能为你做些什么,还能补偿给你什么,这样的三千年,该拿什么去偿还。她端详着静静躺在榻上的儿子,苍白而瘦削,手中的那双足,僵硬得铬手,怎么还是那么冷呢,她抛去丝绢,双手不住地揉搓着那双干涸得只剩皮和骨的足,想给予它属于母亲的那份温暖,可是怎么都搓不暖,她解开衣衫,把儿子的足捧入怀中,心口处一阵寒意,那是从儿子双足上传递来的温度,好冷。戬儿,让娘先给你暖一暖吧,其实她应该早帮他暖暖的,可是,为什么在刘府那个冰冷的小屋中,给他暖足的却是那条狗,那条即使失去记忆也不愿舍弃主人的傻狗……作为母亲,她竟不如一条狗……瑶姬心中狂笑不已,脸上泪水却簌簌不止,母亲,如今对她而言,是多么讽刺的一个称谓,而杨戬却对这个称呼追逐了整整三千年,哪怕伤病交织,惨淡不堪,在昏迷不醒中,依然呼唤着“娘”。瑶姬捧紧了怀中的那双足,就是这样一双足,一步一步艰难地迈过那漫长的三千年,在岁月长河的浅滩上留下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就是这样一双足,在众叛亲离、伤痕累累的境况下,依然能够支撑起身体,傲然挺立。可是,这双足,它现在却如此僵硬,如此冰凉,怎么都暖不起来,冷意直透瑶姬的心脏,那颗缓缓跳动的心,一阵抽搐,疼痛无边无际地袭来,她紧紧地咬着下唇,戬儿,为什么娘温暖不了你的足呢,是因为,娘已经将你的心伤透,寒透了么,心若冷了,身子又怎能再复温暖。
      瑶姬就这样跪坐在那里,三日三夜,如石像般,一动不动,只有脸上的泪从未停止过流淌,她的眼睛里满满地只有躺在榻上的儿子,玉鼎进来过多次,给杨戬诊脉、喂药,她都未曾理睬,依旧捧紧了怀中的足,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玉鼎自不去理她,每日料理完徒弟,就在外室打坐或阅书。
      感到怀中的那双足渐渐起了暖意,瑶姬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之色。那只是一瞬,过后,眸子又黯淡了下来,脸上犹豫之色渐起,迟疑了一阵,咬咬牙,似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玉鼎此时正给杨戬腕脉,只觉他身子一动,却是瑶姬终是放下了那双捧了三日足,把它安放到被褥里,轻轻掖好被角。她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玉鼎真人身边,直直跪了下去。
      玉鼎皱皱眉,不欲受她这礼,侧身避开。瑶姬却只顾自己诉说:“真人,以后,戬儿就劳烦您照顾了。”
      玉鼎心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三日前刚认下儿子,抱着他不放,如今却又不顾他的伤病,要舍他而去,这女人的天性真就如此凉薄?玉鼎禁不住冷哼一声,讥道:“你不是才认下他这儿子么,怎么,现在又不要了。哦,贫道明白了,你是天庭的女仙之首,杨戬如今却是天庭重犯,你怕他连累你,你是嫌弃他玷辱了你的身份,是也不是,瑶姬长公主,瑶姬仙母?”
      瑶姬摇了摇头,抬手擦净了依然流淌不止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把眼中的泪意强逼了回去,涩然道:“不是的,不是的,真人。我不是不要他,我怎会不要他,我是没有资格再去要他,我是要不起他了啊。我想过要用余下的岁月去补偿他,可是,我又能补偿什么,我什么都偿还不了。情缘,情缘,母子之情,骨肉之缘,情即已无,缘何存之?缘生缘灭,缘聚缘散,早在三千年前,我就用两个耳光打散了这段母子之情,是我,是我亲手斩断了与戬儿的这段骨肉之缘,什么破镜重圆,都是笑谈,已然破碎了的物事,即便用再好的工艺去熔铸契合,也消不去那一道道破裂的疤痕,戬儿的心,已经被我伤得支离破碎,我该如何去补偿……”瑶姬越说越痛,泪水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玉鼎听她言中尽是悔意,倒也不忍深责了,只是淡淡地说了声:“你倒是悟了。”
      瑶姬凄然一笑,说道:“悟了……不……真人……这三天,我想了很多,补偿二字只是我们这些人一相情愿的想法,所谓补偿不过是我们这些人又一次自私的自我安慰罢了,戬儿他从来都不需要我们的补偿……“她强自敛住的情绪竟又失控,越说越大声,直若要把心中的悔意尽数叫喊出来,“这三千年,戬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他承担了本应是我所该担负的责任,他为我忍辱负重,他为我卑躬屈膝,他活得太累,也太苦了。若是没了我这个娘,若是没有那些我强加给他的责任,或许他能活得更幸福更快乐……”喊了一阵,她似乎已经宣泄完毕,又降低声调,恳求了起来,“真人,求你,等他醒了,告诉他,他已然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让他为自己活一次吧,不管我是不是他的母亲,我都希望他幸福快乐……”
      瑶姬泪雨滂沱,已然泣不成声。她朝玉鼎叩了三个头,起身欲走,迟疑了一下,又回过身来,抖着手从怀中掏出金锁,放在桌案上,无限眷恋地凝视了杨戬一阵,烛光下,他静静着躺着,面容安祥,呼吸平和,瑶姬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颊,这是三千年来,她第一次触摸儿子的脸,虽然苍白憔悴,但还是那么俊俏,眉眼可真像自己。瑶姬笑了笑,眼中满是宠溺,她拿起金锁,想把它重新挂在儿子颈上,突然想起当日华山上玉鼎真人曾说过,这金锁是禁锢杨戬一生的枷锁,终是缩回了手,又把金锁放在桌上,就算是给戬儿留个念想吧,要与不要,听凭他自己抉择。一道蓝光,瑶姬离开了昆仑。
      玉鼎自不会去拦她,只是暗暗叹息,心道,张瑶姬啊张瑶姬,你终究还是不明白你的儿子,他的执念如此之重,三千年的追逐,又岂是说放就能放的。若是没了你,他岂会快乐?还莫名其妙地留下这个劳什子金锁来牵绊他,这不是让他为难么?你存的什么心啊?说得如此痛快决绝,做得却又如此拖泥带水,你究竟想干嘛?
      桌上的金锁炫得刺目,令他生厌,随手一把抓起,出得洞来,一时气愤,抬手便要把那锁往山崖下掷去,顿了顿,迟疑了下,他长叹一声,又将手缩了回来,把金锁拢入袖中。缓步回得洞来,进了内室,玉鼎对榻上之人低吼了一声:“你究竟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快给贫道醒来。”
      方才瑶姬离开之时,他就看到杨戬眼眸微微动了一下,知道他是醒了,他以为杨戬会出声阻止母亲离去,却不曾想,他竟然没有,任凭瑶姬离开了昆仑,这到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不知杨戬在想些什么,他知道自己这个徒儿城府颇深,专断独行,凡事只会自己想了去做,不会告知任何人,你也别想从他口中套出什么来,做师父最大的痛苦大概就是遇上一个比自己还聪明的徒弟,你永远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他要做什么,玉鼎抬手抚了抚额,一想到这个他就头疼。
      眼帘微微一颤,杨戬睁开了双眼。玉鼎猜得没错,在瑶姬痛陈悔意之时,他已然是醒了,听到了他的母亲声声悲怆,痛入骨髓的那番话,字字句句中渗透出无尽的悔意,虽然他依旧不知究竟是算漏了哪一步,但他知道母亲的确是了解所有真相了,想着瑶姬从颠狂到追悔再到无可奈何的放弃,让杨戬心痛无比。他原来是想挽留住母亲,好好安慰她一番,告诉她,自己真的从未恨过,让她不要这么苦着自己。但听到母亲那句“破镜重圆依然会有疤痕”的时候,他打消了留住母亲的念头。是啊,三千年的真相在他们彼此心中都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虽然他对他们从未有过怨怼之心,可是,他又何尝没有渴望过他们的理解和信任,而当这一切都不存在的时候,他的心也会痛。而母亲他们呢,倘若让他们面对他,岂非让他们时时去面对那一幕幕不堪的往事,时时提醒他们,他们曾经如此伤害过他,让他们日日沉浸在悔痛中难以自拔。他知道他如今已然成了他们心中一根拔不出的刺,不碰则已,一碰就疼痛难抑。他的存在只会徒增他们的负罪感,这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他们不知,让他们永远恨着他,各自生存在不同的世界里,也许这样对他们彼此而言反而更轻松。而今,却是不能够了,彼此的面对竟成了各自的负累,他们一遍一遍地去忏悔,他要一遍一遍地去安慰,他们会不堪重负,他也会倦怠疲惫……或许他们和他都需要时间,只有时间才能消除他们心中的刺,也只有时间才能填平各自心中那条难以逾越的鸿沟……何况,他的伤病也需要时间,他不愿以这副情状回到他们身边,这样,只会增添他们的负累,地藏王菩萨不是说要千年静养么……千年……
      玉鼎见他神色怅然,目光深邃,脸上现出无尽的感慨,不知该如何劝慰,只是问道:“你待怎样?”杨戬叹了口气,近乎无赖地笑了笑:“师父,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只能在这儿养伤呗。”他喉间创伤未愈,声音有些沙哑。
      原来我这儿只是你用来养伤的地儿,你究竟把我这个师父置于何地,玉鼎明显被气炸了,若是眼前不是他的徒弟,斩仙剑早劈过去了,可看到他虚弱的样子,心下又是一软,自他清醒过来,就一直在对着自己笑,他显然没有放下心中之事,那些笑容许是为了宽慰自己吧,唉,这孩子当真是个作戏的高手,可是,为什么在师父面前你还要戴上面具作戏呢,他越想越气,低喝了一声:“养好伤就给贫道滚蛋,免得在这儿碍贫道的眼。”说罢,一拂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扑哧”一声,这下杨戬可是真的乐了,这个口是心非的师父啊,千余年来,竟未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他觉得几位师叔伯倒是改变了不少,封神之战时何等地老成恃重,如今一个个的都成了老玩童,想来是被结界在昆仑困锁了几千年,百无聊赖中,只能拿自家师兄弟取笑逗乐了。自他伤后,几位师叔伯便会时不时地前来探病,还会搬一些花花草草,仙丹灵药啥的来给他治伤滋补,个个吹嘘自家药材灵验无比,包治百病,一言不合还会争执起来,甚至会追逐打闹,初时,他还觉得惊诧莫名,久之也就习已为常了。时不时地看上一出好戏,果然是排遣寂寞的最佳方式,唱戏的热闹,看戏的也畅快,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些,杨戬脸上笑意弥漫。忽然一个暴喝声打断了他所有的思绪:“你来这儿做什么,给贫道滚蛋。”
      “贫道又不是来找你的,你激动个什么劲儿,贫道是来看杨戬的,是你该让开才是。”另一个声音也不遑多让,针锋相对。
      杨戬凝神向外望去,只见一个灰衣老道要想进来,自己师父阻在他身前硬是不让他进来,那老道绕过他走一步,玉鼎便又上前拦一步,两人就这样一个走一个拦,还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许久,见他二人一把年纪还跟小孩儿似的斗气,杨戬哑然失笑,把头略偏了偏,他的目光终于绕过师父的后脑勺看清那灰衣老道正是哪吒的师父、自己的师叔——太乙真人,眼见寒光一闪,斩仙剑又要出鞘,他只得出来解围,冲着外面说道:“是太乙师叔么,师叔请进。”
      听得此言,太乙真人得意地一笑,朝玉鼎挥挥手:“让开让开,戬儿让我进去。”
      玉鼎似乎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还是杵在那儿巍然不动,呆了半晌,回身极怨念地望了杨戬一眼,这才让开一条路,气鼓鼓地坐在椅中生起了闷气,满脸不忿。
      太乙进得内室,见杨戬挣扎着欲起身行礼,忙一把按住他,说道:“都这个样子了,还行什么虚礼,给贫道老老实实地躺着。”
      杨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凝视着他,眼神中充满了疑惑。自他回昆仑,其余众仙都来瞧过他,唯有太乙真人从未来过,想来是因为哪吒之故。哪吒已来过玉泉山,被师父赶走之后,定是会去乾元山看望自家师父,自不必问,只是他想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会知道真相,自己究竟算漏了什么,这几日,他一直在思量这个问题,终不得解,想来哪吒会告诉太乙真人,若要知道真相,也只能问他了。他也不出声询问,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太乙真人,脸上尽是温情的笑。
      太乙真人见他不语,只是直直地望着自己笑,竟被瞧得有些局促不安,口中顿觉干涩,舌尖舐了舐唇,“嘿嘿”一笑,讪讪道:“贫道口渴,贫道口渴。”径自取了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一仰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喝完水,回身,见杨戬依旧看着自己,又深深地咽了口唾沫,无奈地开口说道:“哪吒……他来找过贫道……”不见杨戬有什么反应,继续说道,“这孩子,哭得什么似的,贫道从未见过他如此伤心绝望……”
      杨戬默然,半晌,方才淡淡地说道:“终究是我害了他……”
      太乙见他自责,内疚之情也由然而升,劝道:“你也是为了他们,何况你几次三番救过他……到底是他伤了你……贫道这个做师父的也有些责任……”
      杨戬摇头不语。
      玉鼎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斜睨了太乙一眼:“终于说了句人话,徒不教,师之过,你当然责无旁贷。”
      太乙毫不示弱地回敬了他个白眼,不去理他。见杨戬眼中还有疑窦,心知他要问什么,便说道:“杨戬,你可知灭神阵的阵眼便是伏羲水镜,那水镜……”
      “……伏羲水镜可鉴过往……”不待太乙说完,杨戬恍然大悟,应声答道。他心中多日来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伏羲水镜的功效他自是知晓,当日黑袍留下息、焱二字,他只知灭神阵属水,可用火克之,用土息之,只是不知黑袍怪竟会拿伏羲水镜来启动灭神阵,哪吒他们定是从水镜中知道了他隐藏了八百年的秘密,难怪他们会愧悔至斯,唉,若是早知,他该先破阵,再与黑袍决斗的,如今搞成这样……唉……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啊……他涩然一笑……
      太乙也跟着苦笑了起来,从袖中掏出两件物事,一把墨扇,一个手环,放在桌案上:“这是哪吒让贫道转交给你的,三尖两刃刀,你丢在华山了,他帮你取了回来,这是……”
      “……乾坤圈?”杨戬认出桌上那个缩小若手环的圈圈正是哪吒用了三千年的法宝。
      太乙点点头:“这傻小子说当日用乾坤圈重创了你,已无脸面再用它,硬把它还给贫道,死活不要了,都三千岁了,还耍小孩子脾气,真是人长不大,心也长不大啊。”一番话说得杨戬也笑了,他自是深知这个小友的个性,虽是行事鲁莽,头脑简单了些,却是生有一副侠义心肠,锄强扶弱,恩怨分明,这也是他放任他帮沉香的原因,如今让他知道了真相,却也累了他枉担了这些恩义了……杨戬一声叹息……
      太乙也长叹一声,说道:“杨戬,贫道是想,若是有一天,你有机缘再与他相遇,能亲手把这乾坤圈交还与他。”
      解铃还需系铃人,可这结已然打得太死,不知何时能解啊,杨戬微微额首,问道:“他走了么,去了哪里?”
      “贫道也不知,他不愿说……”
      杨戬见太乙神情无限惆怅,叹道:“总要他自己想明白才好……”若是哪吒他们自己想不明白,那些恩义的负累迟早会压垮他们,旁人再劝也是无用。
      “是啊,总要他自己想明白才好……”太乙机械地重复了一句,声音渐行渐远,人已消失。哪吒自是跟他说了灭神阵的事,也跟他说了沉香和三圣母的境况,他自是不能将这些说与杨戬听,多说多错,三十六计走为上,免得杨戬再继续追问。
      杨戬望着桌上的墨扇和乾坤圈,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一时悲喜难明。忽然想起了母亲临走时留下的那把金锁,那锁跟随了他三千年,华山上虽是任由师父把它丢弃,心中却还是有几分不舍的,况且母亲离开时又留下了它,上面有着母亲对自己的眷念,忍不住便试探性地向玉鼎问了一句:“师父,那金锁……”
      不待他说完,玉鼎很干脆地甩给他二个字:“扔了!”
      “师父……”看他的神情,杨戬就知他又言不由衷了。
      “休想!”对于杨戬一直和太乙絮叨了半天,却把他这师父晾在一边,他已经生了半天气了,现在又来要那劳什子破锁,他的怒火又有爆发的迹象,正努力用理智压制着,他烧谁也不能烧了自己徒弟啊。杨戬看着自家师父那张由白变青,由青变黑的脸,还把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他也选择闭嘴了,他知道,这下,师父真的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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