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不可求心可求》幻朱若紫

54、故旧应无恙

　　一行人不知不觉间，已来到南天门外，瑶姬、沉香当前，杨戬反落在最后。孙悟空是个自来熟的人，不管认不认识，窜上去先与那值守天将打了个招呼。那天将见是齐天大圣，立即满脸推笑地还礼道：“大圣安好。”孙悟空见他如此尊重自己，十分受用地笑道：“安好，安好，俺老孙很是安好。”
　　那天将本就是敷衍于它，当下也不再搭理那猴子，只向瑶姬行礼道：“玉帝请长公主和众位上仙前去瑶池。”瑶姬点点头，率先进入了南天门，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尾随。那天将虽低着头，那余光却也瞥见了那个随在最后的蓝紫色身影……杨……杨……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人……他如何又回来了……还穿成这个样子，一脸的笑容……完全颠覆了那个黑衣银铠、面无表情的往日形象……他看了一眼高悬在南天门上的照妖镜，那面镜子光溜溜的，似乎没什么反应……看来，瑶池即将上演一出好戏……目送这一行人远去，那天将正了正站姿，继续站他的岗……
　　过了南天门，韦护便发现身后的神仙越来越多，想必都是来看热闹的。他觉得很是别扭。便上前几步，与杨戬并肩而行，低声与他说道：“杨戬，你看，有这许多人跟着我们耶！”
　　杨戬见他平素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竟在意起这个来了，不由失声笑道：“那就由他们跟着呗！想是他们这许久没见你了，怪想你的。”
　　韦护听他有意调侃，气道：“他们哪是想我了，分明是想你这前任司法天神了。大概是你得罪的人太多了，人家都想来找你报仇，一会子若是他们一涌而上，你可别连累我们。”
　　杨戬笑笑，不再理会。望着身后黑压压地一众神仙，杨戬也觉得无可奈何，若是让玉帝见了，还真以为他们要聚众造反呢。
　　临近瑶池时，这支长队就被截断了。瑶池内外，戒备森严，李靖正率领十万天兵严阵以待。那些尾随杨戬的尽是不入流的小仙，平素也是不得擅入瑶池的，此刻更是被李靖所率的天兵阻在了瑶池之外。他们不敢进前，却也未曾退去，大家都估摸着瑶池里即将上演一场大戏，既有好戏看，又有几个舍得离去？他们在外面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只盼好戏快点开场。
　　见到这刀斧相加的阵势，众人心中皆是一凛。韦护怪叫了起来：“哟，这玉帝想干嘛呢，敢情是鸿门宴吧。”他叫得甚是大声，让瑶池内外人人都听了个清楚。李靖闻声双眉一皱，瞪了他一眼。哪吒进来时便已看到了这个百年未见的所谓父王，见他尤在那里狐假虎威地指挥着兵将，心下一阵烦恶。他原是想上前与李靖打个招呼，毕竟做了几千年的父子，纵然没有半分情义，起码的礼节总该有的。可当他见到李靖用轻蔑的神色看向他们时，他伸出的腿又缩了回来，这样的小人怎配做他的父亲？有这样一个父亲，哪怕是名义上的，都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他回头望了杨戬一眼，见他仍是一脸淡然的笑，丝毫未被这杀气腾腾的气氛所扰，他的杨戬大哥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这样的气度又有几人能够？他眼眸中忽放异彩，暗自发下誓言，今日无论是生是死，他都和他的杨戬大哥在一起。既然要生死与共，那就什么都该放下了，原本还是沉甸甸的心刹时变得轻松无比，他一回身，昂首阔步地向前而行。
　　瑶姬看到这阵势，心下后悔不迭，原以为自己硬下心肠不认他，会让他齿冷，让他死心，他便不会奉旨与她前来天庭。不曾想，他还是来了。她又把她的儿子拉进了这样危机四伏的局面，她肠子都悔青了，方才实在应该阻止杨戬来天庭的，无论用什么方式，一哭二闹三上吊都行。
　　心中虽是焦急万分，但她原就不是个愚笨之人，在这等危机四伏的情况下，自己万不能乱了阵脚，还是静观其变吧，看看那死物究竟要做什么，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万全之策，况且……莲儿他们此刻应是全在这瑶池之内吧，若是他们在这边出现了不应出现的状况，那莲儿他们该怎么办……她率先步入了瑶池，依旧面无表情、不动声色……
　　众人跟随着瑶姬呈一字型步入瑶池，杨戬和韦护落在了最后。当要跨入瑶池大门时，他陡然间停了下来。目光向内扫了一眼，似乎看到不少熟悉的身影，果然……今日自己若是不来，那玉帝会把他们怎么样呢……
　　韦护见他突然驻足不前，也探头探脑地向内一张，见除了玉帝一副熏然欲醉的模样，这瑶池内的所有目光都射向他和杨戬，他从未受到过这般的待遇，觉得有些亢奋，轻轻扯了扯杨戬的袖子，大声说道：“杨戬，快走啊！”
　　无奈地一笑，就这样任由他拉着，杨戬终于跨过了那道门。瑶池，还是那个样子，有多久没来了啊，如今重新踏入这地方，竟有些景物依旧、人事全非的感慨……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目光流转，向立于左厢边的一干人等扫了过去……瑶池内一片寂静，一点声音也无，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随着一个蓝色身影移动，玉帝那原本阖上的双眼也张开了一条缝，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杨戬，你终于回来了，朕又有好戏可看了，没有你的日子，朕可寂寞得紧呢……
　　隐隐觉得背后有道阴冷的目光，杨戬觉得如芒刺背，却依然不动声色，脸上仍是挂满了风清云淡的笑。
　　“二……”呆怔着望了杨戬好一阵，康老大终于忍受不住，哽咽了一声，吐出一个音节，却再也说不出话来。腿一屈，便要跪倒于地，却被边上的老四一把撑住，他的脸上也尽是痛悔之色，但他知道，此时此地，并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足所有的勇气，抬起头，看了杨戬一眼，见他虽是收了笑容，但目光空远，仿佛没有在瞧他们，只是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滑了过去。他登时心中一痛，二爷他是……不再原谅了么……他是六兄弟中心思细密的，也是当年唯一一个猜到杨戬心思的人，只是为一己私利他选择了隐瞒，以至把自己和兄弟们都推上了万劫不复之地。他又看了杨戬一眼，见他仍是一脸的漠然，看不出什么悲喜，登时无限绝望袭遍全身，力气也像被抽干了一样，全身僵直，双眼无神，他暗自下定了决心，若是此间事了，大家平安无事，他便一死以谢天下。
　　他这番心思又怎能瞒得过杨戬，可此时此刻他却无法去劝慰于他，甚至连一丝目光的交集都不能。他继续面无表情地扫视着，老二、老三、老五，他们都低着头，轻轻地啜泣着，不敢看他一眼。
　　老六，他的目光在老六那只空空如也的袖子上停驻了一会儿，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痛色后，又移了开去。余光却扫到了老六垂着头，紧紧地攥紧了右拳，指节全泛着青白色。
　　“二……”老六抬起头，对着他的背影痛呼了一声，见他只并未转身，径直离去，余下话的便也哽在喉中，吐不出来了。自灭神阵中，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幻象在黑水狱中是如何对待这个人的，他便知，一切早已失去了资格。莫说是兄弟，便是主仆，也是不能够了吧……他死死地咬着唇，垂下头去……右臂微微地颤动着，指甲狠狠扎入手掌，一滴鲜血从指缝间滑落……
　　唉，这几个追随了自己几千年的武人，如今却被自己设的这个死局弄成这般模样，满面风霜，一身憔悴，哪里还有当年的半分豪气？他又何尝不知他们的痛，他们的悔，可是，瑶池外闪动的刀光剑影却让他无法轻易地去说一句“原谅”，他怎么忍心让这六个为自己出生入死几千年的兄弟再为他所连累？与其让他们再涉危局，不如自己便狠下心肠，像对母亲和沉香一样，让他们死心，让玉帝也死心。
　　“骗子！”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旁响起，把杨戬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定晴一看，一个红衣金发，面色苍白、形容憔悴的女子凄恻地望着自己，她早已泪流满面，从紧抿的双唇中生生地挤出了那一声“骗子”后便身形一晃，险些晕倒。幸而身旁的年轻男子扶住了她，才不致摔倒于地。那男子也嘴唇轻颤，看了杨戬一眼，又低下头去，终是说不出话来，写在脸上的尽是悔眼。
　　韦护跟在杨戬身后，把一切尽收入眼底。那一声“骗子”他也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忽然伸出手，拉住杨戬问道：“杨戬，这位姑娘是谁啊？她怎么说你是骗子呢？你骗她什么了？骗财还是骗色？”好嘛，这阵仗明摆着就是玉帝搭好了台，让他们来唱戏给他看嘛，既然要唱，那就要唱它个畅快淋漓，他冷笑，今日大爷我就豁出去了，给你们唱台好戏。况且，他也有些忍受不了此刻瑶池这郁闷死人不偿命的气氛，便借题发挥，嘣出这么句话来。
　　他这话说得虽不甚响亮，却足以声震四座。原本还渗满悲怆的瑶池登时峰回路转，一众神仙那凝重的脸上都漾出了笑意，孙悟空更是毫不掩饰、无所顾忌地指着杨戬，笑得直打跌。玉帝正在把盏旁观，他看戏看得兴起，梅山六兄弟地表现让他十分满意，冷不丁地听闻这句话，一口酒噎在了喉间，差点喷将出来，顾及风度，生生地又给憋了回去，却是被呛着了，连连咳嗽起来。连沉香、小玉、梅山六兄弟等悲伤的神情都僵在了脸上，一时竟不知是要哭还是想笑。龙四更是神色剧变，“登”地一下，面上一片绯红。她的脸色本就苍白如纸，这一红，更显得娇艳欲滴，可怜又可爱。想起真君神殿中的那一吻，她一阵晕眩，身子摇摇欲坠，幸好身旁的弟弟牢牢地撑住了她。垂下头，又偷偷地望了杨戬一眼，目光一触及他，便即缩了回来，神情复又凄婉起来。本以为，此生再难相见，这一怀的愁绪、满心的思念只有自己去品味甘苦。却不料这一百年来都只有在梦中出现的那个人如今竟会真的站在她的面前……又是一阵晕眩袭来，她已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处何地，是梦是真，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眼底潮意泛滥，面前迷蒙一片……
　　杨戬目光虽是游移不定，却仍是把龙四的全部神情均扫入眼底。这位热情明朗得如同一团烈火的龙族公主，是因为他，才变成今日这般憔悴的模样……他知道，他骗了她，也伤了她……这一声“骗子”自己实在是当之无愧……他正内疚着，却被韦护的这句“骗财骗色”弄得哭笑不得，脸上也泛起了红潮，一时怔住，方小声对韦护说道：“你少胡说八道。”
　　韦护这一句“骗财骗色”把众人都逗乐了，连自看到杨戬始就泪流满面的三圣母都禁不住笑了起来。她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二哥，即使在水镜中陪他走过那漫长的三千年岁月，她也未看见她的二哥有过这样的神情，他向来是冰冷的、威严的。杨莲的嘴唇不住地颤动着：“二……”和梅山兄弟和龙四一样，用尽全身力气吐出这一个字后，她的话也突然哽住了，她看到杨戬在对着她笑，那个笑容飘渺又陌生，陌生得令她害怕。刹那间，她心如死灰……二哥，你是真的不要莲儿了么……
　　“二……”她试探着又唤了一声，那声音轻不可闻，仍旧是唤不下去，也许自己已没有资格再唤出这一声二哥，眼泪簌簌而下，她用双手捂住脸，任凭一串串地泪水洗过自己的手，那手上都是罪孽啊，就是倾尽眼泪，又如何洗得尽……她心中又是一声惨笑，杨莲啊杨莲，不是你的二哥不要你，是你自己用这双手生生地把他推了开去的啊……
　　见妹妹泪流满面，杨戬心如刀绞。痛意在他心里翻滚着，蔓延至全身。眼见妹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他觉得有一股热血冲上头顶，让他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想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去安慰她，去拭干她的泪……莫哭啊，莲儿……他的身子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刚要举步上前，却感觉手臂一紧，转头一看，却是韦护方才拉住的手收缩了一下。这让他猛然间惊醒了过来，苦笑一声，他居然忘了，此刻，这瑶池中大大小小神仙都在看着他呢，还有玉座上那双阴鸷冷厉的眼睛……在揣度不出他要干什么之前，他实在不敢冒险……略略定了定神，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看向妹妹……他的心却在颤抖……
　　玉帝微眯了眼，很满意地打量着这一切，梅山兄弟没让他失望，杨莲更没让失望，杨戬啊杨戬，没想到你还是如此沉得住气啊，他们可都是你最在乎的人啊，你居然还能像当初一样，如此狠得下心来，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见那人仍是泰然自若地负手而立，面上还漾着温若春风的笑容，没有了往日的冷傲寒冽，像换了个人似的……这个人，真是有趣啊……玉帝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阵，又回了过来，轻咳一声，说道：“二……”他觉得看了这许久的戏，自己总作为一个旁观者有点寂寞，便想和杨戬打个招呼。自瑶姬他们进入瑶池，除了杨戬和韦护，其余人都已向他见过礼，连那只平日不知礼数的猴子也蹦过来和他打了个招呼，叫了一声“玉帝老哥哥”。只有杨戬和韦护，这二人至始至终也未理睬过他，甚至未看他一眼，这多少让他有点难堪，说不得，只有自己先开这个口了。
　　不想，他这番好意却生生被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二！二什么二！你才二！”他瞪眼一看，却是韦护冲着他大叫大喊起来。自进入瑶池以来，他已经听了好几声“二”字了，总是叫了这个“二”字之后便再也说不下去，他也知道他们要说些什么，无非是一些忏悔和愧疚，这让他感到厌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正找不着机会发泄呢，玉帝又来了这么个“二”字，他便趁机骂了出来。原来他还想继续来一句“你们全家都二”的，想起他好歹也算是杨戬的舅舅，若是骂他的全家，岂非连同杨戬一起骂进去了，念及此，便把这后半句话生生地吞了回去，指着杨戬说道：“元始天尊他老人家说了，从此他不是什么显圣真君，也不是什么司法天神，只是我阐教的掌门——清源妙道真君。”此言一出，举座皆惊，沉香他们更是愕然，心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杨戬已不再和这天庭，不再和他们有半分关系了么？想到这层，他们心头绝望之感更甚。
　　杨戬见他突然暴发，骂了玉帝，心道这人真是胆大妄为，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骂啊，就算是那只猴子，当初也只叫一声“玉帝佬儿”，如今韦护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地骂玉帝“二”，这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举，让他也叹为观止。他斜了韦护一眼，虽是怪他不知收敛，但他这一骂，委实是出了一口恶气，心中大乐，面上的笑容更是明显了起来。
　　瑶池诸仙却被韦护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骂唬得脸色剧变，原本他们的目光都定在杨戬身上，此刻却全不由自主地瞄向玉帝，看看这个三界至尊被人骂了之后是个怎样的神情。他们虽不知韦护这个“二”字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从他方才的口气来看，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字眼儿。个个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望向玉帝，只见他紧蹙了眉，似在思考，大概他也不知这个“二”字究竟是什么意思，正在苦苦思索。
　　瑶姬也是蹙紧了秀眉，脸上更是挂满严霜，责怪地看了韦护一眼，他当众对玉帝破口大骂，虽是一番好意，却也太过嚣张。万一激怒了那死物，瑶池之外李靖那十万天兵可都候在那儿呢！虽知儿子不会畏惧，但是她怕啊！玉帝把他们一家子包括梅山兄弟、龙四等召上天庭，想必就是为了钳制杨戬，这万一动起手来，有了这些令人束手束脚的累赘，戬儿肯定会妥协，甚至放弃……她不敢往下想……担忧地看了儿子一眼，随即便把目光收了回来……
　　她的这一细微的动作情神情，又怎逃得过杨戬的眼睛，母亲……她是在担心自己？难道自北溟开始她对自己的那些冷漠都是假的？母亲竟然也学会了做戏？果然是当局者迷，在北溟，他看到瑶姬不带一丝情感的表情时，他曾经认为母亲依然在恨着自己，如今看来，她只是在制造一个假象……娘……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你已猜到玉帝要拿你们来威胁我？你的冷漠只是为了让我放弃你们，或是让玉帝放弃你们，你认为这样才能保全于我么？娘……你好傻，你真的认为我会放弃你们么，若是果真我放弃了你们，那我这三千年的努力所为何来？
　　无尽的悲伤涌了上来，他却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想必，娘、三妹、沉香他们看到那个冷漠得几近陌生的自己也和他一样悲伤吧……可是娘……你可知道，你在做戏，孩儿也在做戏啊……这般危险复杂的局面，孩儿又怎忍心牵累到你们……
　　他强忍着不再去看母亲他们，转过身子，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直逼玉阶金座上的二人。这是他进得瑶池以来，第一次注视这两位三界至尊，只见玉帝仍是慢吞吞地喝着酒，十分地悠闲，丝毫没有被韦护无礼地叫骂声所激怒。而王母似乎失去了往日的灵动，目光也有些茫然空洞，若不是她还会笑，会说话，人人都会把她当成一座蜡像。他正在思考些事情，只听玉帝用三界之主那特有的威严之声说道：“众位卿家，如今无天叛乱已平，蚩尤魔魂被封，三界又恢复了平静祥和，此乃天庭之福，亦是三界众生之福，在场诸位，均是功不可没。”又咳了一声，侧了侧身子，带着商量的口吻，向身旁的王母说道：“娘娘，不如多开一次蟠桃大会犒赏众仙，娘娘意下如何？”
　　王母莞尔一笑，说道：“自然是该赏的，陛下说怎样那便怎样吧，一切陛下作主便是。”口气之柔顺恭敬，令人乍舌。在旁人看来，这王母娘娘自劫满归来倒是和善了不少，对玉帝也谦柔恭顺了不少，兴许是学会了凡间女子的三从四德。只有玉帝心知肚明，她只是因为才被解除封印、法力未复而已。自当年瑶姬从昆仑山回来，他就瞧出了异样，便着手解除王母的封印。无奈她先为木公所击伤，又为太上老君所封印，要帮她恢复也并非易事，这才耽搁了几十日的时光，正好给众仙造成了一个从凡间历劫一世的假象，每日散朝后玉帝都亲自为她疗伤，这就不是众仙能知晓的了。
　　玉帝也“呵呵”一笑，说道：“蟠桃会向来是娘娘主持的，既然娘娘答应，那朕就做了这个顺水人情。来人，看座，奏乐，设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