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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对不起,忘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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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还没过完,我就进了东孟中学,东孟中学位于村落的东边,至于对“孟”字的解读,说法不一,有说希望培育出像孟尝君那样的显赫人物,也有说为了继承并发扬孟子的学说,总之只要围绕着历史文化名人,就感觉沾了文化的光芒,染了点人文气息,娓娓道来,似乎学校历史悠久,名人辈出。
走进校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校门两侧的两棵大槐树,大槐树存在的意义在于给我们遮阳(不敢去避雨,怕被雷劈到),我们在树荫下玩弹珠,打纸镖,做着各式各样的游戏。树身的圆圈记载着每一个年轮,而每一个年轮记载着我们童年难忘的欢乐。作为报答,每年秋天的到来之际,我们各个年级轮流打扫大槐树飘落的黄叶,然后由老师点火焚烧,看着满天飞舞的灰烬,我想它们一定是作为使者,赶去通知冬天的到来吧!接着往里走,便能看到篮球场般大小的操场,操场旁边是一块草皮,小草不分春夏秋冬的枯黄着——校园里没有花,同学们只能来这拈草,老师也常拿这些小草教育我们要有顽强的意志力,像小草这般坚强,而那些意志不坚强脆弱的学生,每每受到委屈,就来草地上发泄,使劲的狂踩,还不忘唾骂几声:看你们有多坚强,看你有多大的能耐。小草默默忍受着这一切,只是一味见证时光的成长。操场的正前面便是中国亲爱的五星红旗,在我们同学眼里,它不亚于五星级酒店,庄严,肃穆,高不可攀……本应该迎风飘扬的红旗却时常垂头丧气,每周一升国旗时,没什么人愿意唱国歌,仿佛唱国歌就是在像心爱的女孩表达爱意,大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听谁唱得最卖力,散队后好去取笑他。其实那般年纪没有值得我们奋不顾身深爱的女孩,只是很单纯的将祖国作为恋爱对象,大家心照不宣的在心底默默爱着自己的祖国,而不是挂在嘴边念叨,国旗无法感受到这份深沉的爱,于是就由校长代为传达,所以周一升旗时间成了校长例行讲话的全校大会,说得口如悬河,唾液横飞,个矮的同学时常摸摸自己的脸蛋,满眼无辜的问旁边的同学:是不是天开始要下雨啦?听到的同学也只能捂嘴偷笑。
后来,见那被革命鲜血染红的红旗饱受风吹日晒的摧残,索性将它收了起来,只是在上级领导提前通知视察学校时,才临时挂起来,为了证明给领导看——全校全体师生无时不刻心念祖国。红旗那天像是回娘家的闺女,一个劲得意忘形的飘啊!印象特别深的是我们毕业典礼的那天,红旗作为我们离去的见证者再次冉冉升了起来……
时别多年,回想起校园的一幕幕,犹如近在眼前,又仿佛发生在昨天,时间啊,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怪物,明明把我们疲惫的身躯拖着走了很远很远,却依然不让我们释怀无数个昨天!
我自知比一般同学早熟,早熟带来的好处就是聪明,坏处就是早恋。进年华小学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男女有别的这个道理,在上世纪90年代,像我这般年纪,能明白这么深刻道理的孩子,为数已不多。学前班的第一节课,老师就告知我们男女厕所的区分。记不清哪位同学没听讲,下课时就教室的地解决了一摊大便,整个教室立马臭气熏天,老师借势因材施教,讲解人类与野人的异同。至此,那位同学有了广为人知的外号——野人朱瑞明,并且一直伴随他整个学生生涯!
在家我知道男女厕所的区别,由于对大人的敬畏,只处于门外徘徊阶段,但在学校,我偶尔会装疯卖傻发神经似的闯进女厕所,每次都能无意外的惊起一滩鸥鹭,甚至还会有海啸般地尖叫声,一般情况下(特殊情况是里面没人)我不是被人轰出来的,而是被那杀猪似的叫声给吓出来的。我一直好奇女厕所内部的构造,想研究个究竟,苦于没机会。一次,我突发奇想,和野人朱瑞明商量玩警察抓土匪的游戏,并约好他在追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我跑进女厕所,我以为计划天衣无缝,未想到我进去后,那混球在外面以拉拉队的嗓门大喊:柯默迪进女厕所啦,柯默迪进女厕所啦……我能想象第二遍就是野人的吼声回荡在整个东孟校园的回声,当时别说钻地缝,我真的有钻进粪便池的冲动,最后老师揪着我的耳朵在一片围观声中,我低着头溜进教室,那一年,我八岁,正读二年级,在学校已小有臭名气。从那以后,我将对野人朱瑞明仇恨的种子深深埋植于心头最肥沃的那块土地。
升入初中,走进七年级,闯进我视野的第一位女生,便是朱雯琪,和野人朱瑞明同村,毕业于隔壁的小学。她有着乌黑的头发,浓密的眉毛,大大的的眼睛,胸前佩戴者鲜艳的栀子花,玲珑小巧的嘴巴一笑便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并且有着显赫的家世,倒不是说她家多么的有钱,小时候物价普遍较低,能有一块钱揣在口袋,走路都腆着肚子,带着轻飘飘的步伐,所以那时没有贫富差距的观念。大家觉得她富有,是因为她有一位教书的老妈,是她的保护伞,更不可置信的是她老妈居然担任我们的这学年的班主任。同学们都不敢欺负她,在这群胆小鬼中,我永远显得那么特别与另类,不是说猴子的屁股不能摸么,我倒要看看摸后猴子会有什么反应。我信手拈来一张纸,为了报复野人朱瑞明的“厕所事件”,挥挥洒洒在纸上写几个字:“野人喜欢你”。字条传过去时,我还得意忘形的加一句,野人托我写给你的。她当时看后好像没啥反应,我心想也不过如此嘛!
上课铃声响,我却不知道一场灾难即将降临,并且是落在我的头上,班主任一走进教室,朱雯琪第一个举手,我立马意识到接下来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会有多严重,只要不是关黑屋子,我保证下次不敢了,我在心里默念。她妈接过字条,脸马上气得惨白,也许是平时跟着老师学,受着潜移默化的影响,我的脸也没有了血色,所有红色的血液冲进了耳朵里,耳朵热得发烫,她妈天降神兵般出现在我跟前,像母狮子般吼了一声:“这是你写的吗?是你写的吗,你写的吗,写的吗,的吗,吗?”我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比我的脸还白,我不敢抬头,更不敢发出声响,老师就拎起我的耳朵,为了减轻疼痛感,我的头也慢慢抬了起来,她使出了浑身吃奶的劲,好像在老式电视机上换频道,见我的头一边高一边低的耷拉着,她马上换只手,也跟我换了只耳朵,如果说上次是在换频道,那么这次则是在收信号,将我的耳朵往四面八方各个方向扯拉,至今还有人说我长得像大耳朵胡图图,我敢保证,这绝对是后天毁容所致。先动之以武,后晓之以情,兴许是老师的手感到劳累了,就开口问道:以后还敢不敢我吓得直点头,我承认耳朵的神经末梢受到了毁灭性的伤害,让我大脑中枢神经错乱,导致我的耳朵再次遭殃,被提起来问道:你再说一遍,以后还敢不敢?全班沉静几分钟,就是为了从我口中脱出“不敢”二字。老师一肚子的气总算是泄完了,拾起书往讲台走去,我知道她这是在杀鸡给猴看,给自己树立威信,谁叫我这只鸡要去摸猴子的屁股,结果被母老虎扇了耳光,让在场所有的猴子看了一场笑话!
整节课我都没有心思听讲,我寻思着为什么每次犯错,都是耳朵代我受过,抚摸着耳朵,我想给它一丝安慰。我终于以冲出地球的思维模式找到了宇宙之外的答案。回想起每次犯错,长辈们都会千遍一律的吼骂道:“谁叫你耳朵不听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给我长点记性……”诸如此类的话语我的耳朵已经有了排斥反应。原来我们因为不听话所犯的错,全是耳朵所致,冤有头,债有主,耳朵受罚也是情有可原的。我正在为这个发现洋洋得意,老师突然喊我名字,打断了我所有的思路,那飘荡在地球之外的思绪一时没法及时赶回来,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被吓了一怔,老师见我这么一连串滑稽的动作,为了抚慰我受伤的幼小心灵,便面露微笑:“柯默迪,注意听讲!”
恍恍惚惚的听了一下午不知所云的课,听到放学铃声响的那一刻,整个人的精神像是注射过兴奋剂,整理好书包,快步冲出教室,守候在学校门口,等待朱雯琪的出现。我知道要想顺利混下去,肯定得亲自跟她道声歉,改变一番她妈妈对我的看法。眼看着匆匆回家的同学一批接着一批,就是不见她的踪影,她不会是见我在校门外站着,以为要报复她,翻院墙溜了吧”我为这想法暗自窃喜,也惟愿她翻院墙直接摔下去。想法终究不能代替行动,我还是返回教室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天啊,鬼知道今天是她值日,亏我白白等了这么长时间,我走到她跟前,礼貌性的跟她说了声对不起,这世界除了有其父必有其子,还有就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她表情庄重的接一句:以后还敢不敢”我梦魔般抖了一下身子,瞪着眼睛逞能地答道:“敢,肯定敢。”回想起上课的惨淡一幕,我立马上气不接下气说:“不过不是针对你,而是我自己。”我承认这两句上下不搭调的无厘头话纯粹是为了谄媚的讨好她,见她莫名其妙的笑了,我突然发现这只小母老虎还是挺可爱的,我终于可以了无牵挂的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