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水缭》子皈

2、宣辰篇1

　　“宣辰，你叫宣辰。我叫肖茜，洛阳肖家二小姐。”
　　“宣辰……”
　　“宣辰……”
　　“哥哥……”
　　回忆中的声音像世上最飘渺的羽毛，却让他无处可逃。
　　抱着怀中如血洗的人，一步一滴血，一步一伤心。滴滴点点蔓延到荒郊野渡口。
　　“艳娘！”一声男子的疾呼将老朽我唤醒，最近的梦越发的多了。我轻轻从红莲上坐起，屈指招来莲池深处的小舟。
　　兰舟轻曳，寻声而去。
　　“艳娘”不知什么时候我有了这个名字，本名是什么来着？
　　最初世人是唤我红娘的，据说和个媒人重了名。然后是媚娘，又和皇帝重了名。故今唤我艳娘。说来真是笑话，我年轻的时候，她们还不知道是那方浊世的幽魂呢。不过凡俗之事，何苦计较。
　　那男子一见我，手中寒光一现，就将自己腕间划破，瞬时血流如注。世人皆知：艳娘取血只一滴。看一眼他怀中将死的女子，痴人，痴人。
　　我拈他一滴血，十指交错翻飞，红光微现，转瞬间，一朵含苞欲放的红莲生在指尖。
　　我略略打量了那女子，“救她须得凤金蝉，天山之巅蝉音洞。”那男子施展轻功飞身而去。我与他一片红莲，否则便找不到回来的路。
　　抬手将女子放入小舟，随绛水向莲池划去。行进莲池，将指尖莲花浅浅放入水中，血莲一遇水便缓缓开放，莲心处泛着微微紫色的光，那是方才男子十年的寿命。
　　十年一渡，一渡十年。

　　细细看那女子的伤势，竟比想象中还要严重许多。身上新伤旧伤竟有数万条，所谓旧伤也不过是近几年的事。老朽我这些年也算是见多识广，见到这般密集的伤却也是愣了一愣。几百年前那个惨遭凌迟的书生仿佛也不过如此吧。
　　坐于一朵血莲上，将灵气传于她，护她一时性命无忧。却没想到竟是输了半盏茶的实践才将将为她吊着一口气。就是死人受我这多灵气怕也能敌千军了。这孩子到底是受了多少罪，老朽我一把年纪，这万儿八千年的也没好奇过几次，竟是对她经历的事十分好奇。老朽向来想做就做。眨眼功夫，已经入了她的心神。
　　像这般碎成豆渣的心神，老朽我平生还是第二次见到，却依旧很惊讶。
　　闭眼凝息，用催梦术将她杂乱的心神用梦境重现，否则，在这记忆的废墟里老朽可理不清前后。
　　“宣辰，你叫宣辰。我叫肖茜，洛阳肖家二小姐。”已入梦境，在车水马龙的街上，是方才奄奄一息的女子和离去的男子。肖茜笑的明媚朝气，完全不像梦境外的她死人一样。
　　“在下尚有要事，先行告辞。”宣辰客气而生疏。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次见面，而我感受到了做梦者的恐惧，那是奄奄一息的肖茜的绝望和恐惧。一种无望的恐惧，一种如罂粟花般美丽的绝望。
　　梦中无尽的恐惧让我似曾相识，胸口有些痛，呼吸也不甚顺畅。仿佛一座山压在胸口般压抑。我忙解了法术。
　　离开梦境时，我回首，梦境还在继续。梦境中的两人定格，四周的黑暗像海潮般涌来，吞噬了一切，只有两个人是无边的黑暗中唯一的色彩，温暖的色彩。
　　那时，肖茜笑靥如花，宣辰温润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