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桥》檐头瓦当

3、十年树木

　　小城的春总是来得很早，在你还抱怨着寒冷的冬天早起上班的艰难时，春天紧接着冬的尾巴已经来到身边，当你看着台历上的日期时才会突然发觉春天已过了大半。
　　佟淼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在这个主要由中年大叔组成的队伍里，这个才23岁的小姑娘很是突出。其实所有的例外都有它合理的原因，因为家贫，她大学上了一半就回家接手了父亲的出租车事业，到现在已经做了三年。
　　她和父亲的同事年春华搭班，佟淼白天，年春华夜班。这么天天做下来，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判断乘客是否本地人，合适的与对方搭话聊天，而最为有用的，莫过于小城方圆的所有路线。
　　春寒的早晨乘客很少，但今天她才一出车便在朝阳路口遇上了一名旅客，对方穿着长款的黑色修身风衣，瘦削的脸隐藏口罩下，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眼，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使得他看起来斯文极了。不可避免地用少女欣赏帅哥的眼光将对方打量了一遍之后，凭着职业素养，佟淼主动开口：“要去哪里？”
　　“丝棉树园。”低沉的声音带些奇怪的沙哑，一边说着，男人上了后座。直到这时，佟淼才看到男人手中还拿着一方木盒，乌沉沉的色泽，表面雕刻着繁复无法辨认的花纹，大小恰好能装下一颗头，不知怎的，佟淼心中浮起了这种可怕的想法。她回过神来，专心开车。
　　丝棉树园位于城东郊区，是本地人最喜欢的散步场所。一路上，佟淼一改往日热络的态度，一句话都没说，因为她不知道从什么话题开始，这名乘客给她的感觉是很冷，就像没有生命一样没有生命！佟淼一下子感觉牙齿都要打战了，她这才发现有哪里不对。是眼镜！佟淼的出租车内空调坏了没来得急修，与外面温度相差不大。带过口罩的眼镜族都知道，当你呼吸时，部分热气从口罩上方缝隙逸出，遇到冰凉的镜片，会在镜片上凝结出水雾。而这名乘客的眼镜，上面光滑干净，没有一丝划痕，更没有水雾，眼神冰冷。佟淼这才发现男人已经与她对视了好久。她回过神来，用最快的速度开往目的地，途中闯了几个红灯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终于到了树园门口，男人一下车佟淼就以最快的速度飞驰而去，连车费都没要。
　　“看吧，你又把人吓到了。”一道清亮的声音嘲笑道。
　　“胡说，明明吓到人的是你。”那道低沉有点沙哑的声音响起。
　　“十年了，这里还是没什么变。”清亮的声音说道。
　　“你明知道我看不到，”低哑的声音带着笑意道：“我终于回家了，感觉真好。“
　　男人捧着木盒，仿佛手中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丝棉树园很大，他走了一刻钟才走到最后的目的地，地面上是一个树桩，直径约有一米，看得被砍了很久，层层的年轮模糊不清，四周杂草丛生，青苔爬的斑斑驳驳，树根阴暗处甚至长出了几个小蘑菇。
　　木盒在男人的手上开始骚动起来，男人笑着在盒顶花纹的哪里抚摸了下，盒盖打开了。“回家吧，蔺桑。”盒子里装的不是佟淼以为的头颅，而是非常新鲜的一枝嫩芽，从还未完全张开的叶子能看出，这是一芽桑树。嫩芽跳下木盒，在树桩旁边固定了下来。
　　男人蹲下身来，摘下口罩，露出削瘦的脸，他低下头吻在嫩芽上。
　　佟淼好不容易才回到家，她已经不想去计较驾照要扣多少分了，她喝了口水，稍稍平静了下。卧室传来母亲的声音“淼淼，怎么了？”“没事，今天太冷了不想出车。”“那你好好休息，别感冒了。”
　　那次车祸夺走了父亲的生命，也是母亲大受打击，佟淼已经记不起多久没见母亲的脸了，她总是把自己关在与父亲一起生活的屋子里，放在门口的饭她会自己拿去吃。时间长了，佟淼已经习惯看不见母亲却知道家里有人。她甩甩头，干脆趴回床上睡觉去了。
　　一墙之隔的卧室里，屋顶的灯上悬挂着什么东西，它似乎试图从绳子上下来，却只是摇摆了几下，又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电脑接不了U盘，我的文件资料明天要交的···好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