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滇池水（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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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温淮院子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公主和死人，这两个哪个比较惨一些，这个辩证思考，一直持续到了晚饭的时候。
吃光一碗饭后，我得出了这道题的答案，那就是，公主变成了死人最惨。
解出答案的我开心的又吃了半碗饭，在我兴高采烈的扒拉饭的时候，温淮终于耐不住我的怪笑，问我，“阿兮，你这是听了什么有趣的段子了？”
我本着不将别人的过去告诉第三者的态度，硬是将封月这段略显凄惨的故事改成了动物世界，给温淮讲了起来。
在我吐沫横飞的讲到大黑猪和梅花鹿生出了獐子的时候，温淮口里的茶呈抛物线状，喷了出来，我眉毛上挂着几片茶叶蹲在地上，叨咕着，“这可是个关于新物种的话题，很严肃的。”
接过温淮的帕子，我拭去脸上的茶水，退到了个安全的位置，刚想继续说新物种的诞生，温淮就说道，“明天，就要给封疆移魂了。”
这让我到了嘴边的大黑猪三个字，转了弯，变成了啥玩意三个字出了口。
温淮走去水盆架边，清洗着帕子，头不抬眼不睁的对我说，“明天是月圆夜，正是移魂最好的时机。”
粗话到了牙齿的位置，被舌头顶了回去，温淮看我憋的脸发黑的样子，说了句解禁令，“想说什么就说吧。”
堆在口腔里的话释放了出来，我一手指门，一手叉腰，“就不能再等几个月！移个魂急个鸟蛋啊！感情不是他变鬼儿了！……”
一次咒骂方歇，第二轮咒骂就又跟上，“人命关天的事！怎么就说来就来了！当谁都是他娘啊！都那么顺着他！他娘同意，他爹还不干呢！！”
一只茶杯伸到眼前，我正骂的口渴，遂一把接过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下去。诶？我看了看坐在桌前纹丝不动的温淮，又看了看自己，这茶杯是谁递给我的？
我没敢回头，抻了抻脖子，维持着一手指门，一手叉腰的造型，向里屋走去，边走边说，“哎呀，说的我好生疲累，温大夫我先歇了啊。”
感觉到腰带被人抓住，我苦了脸，转过头，看到了封月，这让我苦的成苦瓜了的脸一下就恢复了正常。
我义薄云天的揽过封月的腰，不顾温淮的眼光，眉开眼笑的对封月道说“封月你怎么来了？吃过饭了吗？”
封月好笑的弹了我的脑门一下，掰开我放在她腰上的手，走到温淮面前，对他说，“先生，封月准备好了。”
温淮指了指软榻，示意封月坐下，我跑过去，问温淮，“这是要做什么？”
封月看着我，颊边带着笑意，“准备移魂出体啊。”
我看向温淮，急道，“不是明天么？”
温淮打开一本看上去微风一吹就要零碎的书，看着上面的字迹，解释，“血亲之间移魂，要在前一天夜里就将身体里的魂魄清出去，在第二天移魂阵摆成的时候，要用血亲的魂魄引着另一人的魂魄进入身体。”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封月，“也就是说，这是要你亲眼看着封疆附上你的身体？！”
她微笑点头，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刻着月牙的木簪，放在桌上，推到温淮面前，对他说，“先生，拜托你了。”然后封月又转向我，歪头笑着说，“江南，这木头簪子长的不太好看，却是我最宝贝的东西，明天之后，你能不能戴着它，去看看苍山清溪，白云归雁？”
我感觉脖子上的头有千斤重，坠的我低了下来。
看了眼躺在床上像是沉睡着的封月，拇指肚抚着木簪，望了望窗外几近圆满的月亮，我走近正在收拾移魂阵要用的东西的温淮，问他，“温大夫，你知道封月的故事么？她上次没讲完，我想听完。”
温淮回过身，他的影子罩在我身上，放下手里的摇铃，走到屋外，坐在台阶上，我坐在他身边，听他说封月的故事。
上次封月讲到孟青书听到她是公主后就放弃了她，温淮没有接着这开始讲，而是给我讲了另一个人的生平，付霖的生平。
东唐流传一句民谣，千金铺，万户侯，都敌不过一个付。
付，东唐姜城付家。我粗浅的翻译了下，这句话是说，付家忒有钱，有钱的令人发指。
温淮为我普及的秘密小知识说，付家自东唐建国起，就守护着一个宝藏，东唐的每一任国君即位之后，付家都要选出新一代的家主来辅佐帝王，而到了封月父皇这一代，付家家主看出了东唐会毁在他手上，就开始一点一点的从东唐国君的掌控里脱离出来，隐退朝堂，想着保全家族血脉和宝藏。
这一代的付家长子，名叫付霖。
付霖五岁开始习武，十六岁时已经跃至高手榜三甲，在单挑高手榜第一败了之后，他就销声匿迹了五年，二十一岁时，他出现在了南吴和东唐的战场上，一杆霜风枪挑下南吴上千士兵，战役的最后，他以枪支地，面北而立，眉心穿了一根羽箭，死不瞑目。
说完这个人的生平后，我只觉这人一生太短，并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有些不解的问温淮，“不是说付家隐退朝堂，要保全家族血脉么？怎么付霖还会出现在战场上？而且，这和封月有什么关系？”
温淮回答我，“付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孟青书。”
我将这一切故事串联一下，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下，“难道，孟青书，啊不对，付霖，在遇到封月这件事上，有猫腻儿？”
温淮点头，“封月公主的身份，能为付家带来不少利益。”
我摸着木簪的手一顿，抬眸看着温淮，“付霖，不喜欢封月？！”
温淮看了看屋里，摇摇头，“一开始付霖是被派去找公主封月的，后来，我想，他该是只记得封月，而不记得公主了。”
突然想到封月说的那个鸳鸯结，我揣测着问温淮，“那当初挂在篱笆上的鸳鸯结，他拿了没有？”
温淮伸开曲着的腿，看着地上的清辉，对我说，“传闻说，付霖的坟茔前，立着的那杆霜风枪上系了个帕子，有人好信儿的将帕子翻过来看过，发现那帕子角上绣着一轮上弦月。”
沉默一会儿后，我才再开口，“封月知道么？”
温淮看着我手里的木簪，道，“知道。”
呼出心里的凉气，偏头看着屋里，我问温淮，“封月总说羡慕我，因为我不是个公主，我一直也不懂她是什么意思，温大夫，你可明白她的意思？”
温淮收回腿，单手支额，“她大概是觉得，如果她不是个公主，就可以和付霖相守在万仞山上，直到白头。”
我有些不赞同，“若她不是个公主，怕是连遇都不会遇到付霖吧。公主这身份给她也还是带了些好处的。”
温淮点点头，不再说话，我站起身，走进屋里，将木簪插在发间，对着已经不会呼吸了的封月说，“封月，我会带着这木簪，带着它去走遍阡陌高山，看遍人间美景。”
脖间一股凉气，我觉得有人在我身后呼气儿，我一回头，什么也没有，再看看床上的封月，我跑出门，惊道，“闹鬼了？！”
温淮依旧坐在石阶上，仰起头看我，“那是封月的魂魄。”
恍然想起来，她要引着封疆，进到自己的身体里。
对着屋里一抱拳，我高声道，“封月，你睡个好觉，我跟这听会故事！”
温淮拽着我的裙摆，将我拽着坐下，嘘声说，“莫惊扰她，刚刚移出体的魂还微弱的很。”
我坐下，凑到温淮耳边，喉咙里发声，“继续讲故事吧。”
温淮身子微微向后倾，笑看我，“也不用这般小声。”
我挠挠头，嘿嘿一笑，又正常的说道，“我记得，南吴攻打东唐，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到了都城，当时我还跟爹说，这仗打的太麻利了，就好像东唐大敞国门等着南吴来一样。”
温淮偏头看我，又将头转回去，“东唐，就是在等着南吴。”
我惊呼，“什么？！”
晚来一阵微风，吹过温淮披在身后的墨发，“应该说是，封疆在等沈尘。”
边听温淮的叙述，我边觉得头上的木簪似是带着刺一般，拉扯的我头皮愈发的麻了起来。
原来，封月的蛊毒是封疆给她父皇的；原来，付霖为了母蛊，在封月跟他拜堂的那晚，和封疆交易，将付家秘密编制，以护东唐国都的鬼军调遣往了西荆和东唐的边境；原来，付霖死的时候，面向的方向，是万仞山的方向。
第二天一早，封疆和沈尘就来了。
封疆一见到躺在床上的封月，就红光满面的扭头笑着对沈尘道，“沈尘，我就快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了。”
那笑让我毛骨悚然，我忍不住抖了一下，在我身边的温淮感觉到我的异动，将我隐到身后，我放心的在温淮后面抖个不停。
温淮递给封疆一碗血，让他喝下去，封疆纠结着脸，问，“这么腥气的东西，怎么喝下去啊。”
沈尘上前扶住封疆的肩膀，对温淮冷声道，“封疆说不喝。”
温淮没有放下碗，对封疆说，“这是封月的血，你喝下去，阵成时魂魄就会顺着血味和封月的指引，附到封月的身上了。”
我抖完，从温淮身后走出来，指着碗补充，“为了好喝些，我早上还在里面加了两颗冰糖，你尝尝是不是甜的。”
温淮配合的点点头，将碗放在桌上，他转过身拿招魂幡的时候，小声问我，“你什么时候放的糖？”
我一甩头，不屑的说，“我放的是两片黄连和一勺子醋。”
这时候封疆正好将碗里的血喝了下去，一脸苦相的对我们说，“这又苦又涩又酸的味道，太恶心了。”
我解释道，“这是封月的心头血，你喝的，是她心的味道。”
我幸灾乐祸的看着封疆苦着脸，皱着眉，满脸菜色，心里大叫三声，爽爽爽，揍不了你，恶心恶心你也是好的。这移魂阵根本就不用什么封月心头血，封疆喝的那碗不过是我昨天去厨房弄出来的一碗鸭血，里面的黄连和醋是有的，我弄好这东西后，忐忑的跟温淮说了一下我的想法，他用沉默来肯定了我的举动。
至于那个关于心的味道我知道的解说，是我临场发挥的，因为我感觉魂魄还留在我们身边的封月是想这么说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滇池水（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