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不悔》冬菇大侠

9、第九章

　　一世温柔换八世天罚，亦无怨。

　　奈何桥边，彼岸花开开彼岸。
　　他缓步走上奈何桥，一步一步走到桥边孟婆的身边。前世，他是一名书生，成功考取功名，成为状元郎，接受皇帝的封赏，后因他治民有为，一级一级封阶，直至官拜宰相。想他一生享尽荣华富贵，夫妻和睦，儿孙成群，甚至死亡也是寿终正寝。为何，阎罗王却道他一生历尽劫难，不得安生呢？
　　琢磨不透其中缘由，书生脚下迟疑。
　　“磨蹭什么？快走。”书生身后的人头马面最见不得鬼磨蹭，连连催促书生快步走。在地府工作多年，多少有点权力的人头马面当然知道书生与九尾的事，不禁唏嘘不已，万分同情他们。不过同情归同情，职责归职责，该做的他们一分也没有怠慢。好比现在，送书生去轮回第八世，经受一世之苦之灾，他们可不敢误了时辰。
　　被人头马面一嚷，本有点胆小的书生，加快脚步。没多久，就来到孟婆身前。
　　接过孟婆递过来的汤，感叹一下，孟婆汤的浑浊，碗一抬，接近嘴边，唇碰碗边，热汤即将落腹。
　　突然，地面一震，奈何桥一摇，孟婆汤尽数洒出。书生脚一不稳，倒趴于地，手中瓷碗滚落，在地面上不停滚动，直到被一只并蒂莲绣于上的绣鞋挡下。
　　“夫君。”一语深情，空灵飘逸的女声，似饱含千言万语，无尽情意。
　　抬头，一名女子闯入眼帘之中。
　　辨不出颜色的破烂衣裙，打结无数的堪比稻草的金发，和血红的竖瞳。眼前奇奇怪怪的女子，书生百分百肯定自己并不认识她。张嘴，想反驳女子的话，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夫君，我好想你。”僵着身子，书生一动不动地接受女子的投怀送抱。不是书生不想推开女子，而是他无法动。是女子做的手脚吗？心中这样怀疑，却又在心中自我反驳，不是的，怀中骨瘦如柴的女子并没有做什么，是他自己不舍推开。
　　为何不舍，这个疑惑刚冒头，一声厉吼，打断他的思绪。
　　“九尾妖狐，你竟敢逃离阿鼻地狱，大闹地狱，我定要禀明玉帝，让你魂飞魄散。”阎罗王怒极，在他任职这么多年，除了孙猴子大闹过地狱外，还没有谁这样胡来过。今天，九尾一闹，简直不可饶恕。站在彼岸边，阎罗王气急败坏，手不停顿，发出法力，一下又一下击在九尾凝结出的结界上，他誓要给九尾一个教训。
　　“夫君。”对于阎罗王的威胁，九尾置若罔闻，抬起血肉模糊的手，轻抚书生的脸。知道自己用最后力量做出的结界，撑不了多久的她忽而一笑。
　　盈盈一笑，似七世前，桃花树下的笑颜，蛊惑人心。心，不由自主跳快几分。
　　“爱、你、我、不、悔！”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地诉说几百年来未曾出口的话。维持微笑，九尾祭出身后仅存的两尾。一道白光冲出，冲破地狱与人间的阻碍，冲到七星塔下。九尾竟自灭命识，要知道，命识一没，便只有死。
　　身体冰冷僵硬，嘴角弧度不变，九尾窝在书生的怀中，没有一丝生气。书生还没了解发生何事，怀中的女子忽然变成一只白狐。雪白色的巨大狐狸，身后有一尾，那是九尾至死，都不愿意捐出的情识。
　　呆呆抱着冰冷的狐狸尸体，书生的心一点一点刺痛，泪不知怎的，溢出眼眶，滑落脸颊，滴在白狐紧闭的眼皮上，复又滴落地面。看上去，似死去的白狐也在落泪。
　　抱紧白狐的身躯，书生低头，靠近白狐的耳边，温柔地呢喃一句脱口而出的话语：“爱你，我亦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