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初子无线》八千水

8、第八章

　　国庆假之后，学校生活越来越有了大学的味道。大一新生经历大半个学期的过渡之后，也彻底摸清了大学的生存之道，秋去冬来，单身的男生女生们开始觉得，恋爱的季节到了。
　　比如现在，柴慎就手捧鲜花，挡住了伊子晨回宿舍的路。
　　伊子晨快被气疯了。他一个堂堂的男生，竟然被人当成女生一般追求，这完全是件很丢面子的事情。他多么想无视眼前笑得贼娘贼娘的人，可是柴慎却打定主意死缠烂打，哪怕引起了路人的频频侧目也满不在乎，竟然还有点乐此不疲。
　　最后，伊子晨只能把他带到自己宿舍。
　　不幸中的万幸，宿舍里其他人都出去了。
　　——让你接受我就那么为难吗？
　　柴慎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让伊子晨怒极反笑：哈，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你是gay我不是！你说我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
　　柴慎完全不以为然：不，凭我的直觉，你完全有可能喜欢上男生。至少，就算不是纯粹的同性恋，也会是双性恋。双性恋听过么？就是既能喜欢异性，也会爱上同性，至于最后到底会变成同性恋还是异性恋，这就取决于你最爱的那个人。所以，我觉得我还是蛮有把握的。
　　——我不知道你这谬论打哪听来的，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份自信，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不是同性恋，也不是你他妈说的什么操蛋的双性恋，如果你不信，我明天就去谈恋爱，你他妈也别再像个变态一样缠着我。
　　柴慎没有理会他盛怒之下的脏话，而是问：你敢说你对吴扬完全只有朋友之情？
　　这话刚好被门外的吴扬听到，他赶紧缩回掏钥匙的手，双脚也好像被一股魔力绊住不能移动。
　　——我和吴扬是很好的朋友、哥们、兄弟。
　　柴慎苦笑：如果真的只是这样用得着这么强调么。
　　伊子晨揪住柴慎的衣领，说：不要以为你自己是gay，就把全世界的人都想象成是。至少我不是，吴扬也不是。
　　——你连自己是不是都无法弄清楚，怎么就能确定吴扬不是？不瞒你说，凭我的直觉，我觉得吴扬就是，而且还是纯粹的同性恋。
　　啪的一声，门外的吴扬倒吸一口凉气。伊子晨下手可真够狠的，直接就把柴慎打得没了声。
　　——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他。

　　吴扬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欣慰？高兴？难受？都有吧。他很感动伊子晨把他们之间的友情看得如此重要，重要到不能容忍别人对自己的冒犯。既然这样，那么有些事情就让它腐朽在心中，永远不要让伊子晨知道吧。只有这样才能和伊子晨继续当朋友，其实像现在这样也挺好。伊子晨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柴慎身单力薄，根本禁不住伊子晨这么重的一拳，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柴慎苦涩一笑：真羡慕吴扬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柴慎出去的时候，吴扬故意躲到了楼梯的拐角，也就避免了两人碰面的尴尬。

　　天气越来越冷，爱时尚的女生们已经开始穿冬裙、靴子，戴帽子、围巾了。雄哥百无聊赖地看着从空中呼出的热气，幽幽地说：明天圣诞节，我们这些光棍怎么过？
　　方玉丹说：去K歌？
　　吴扬刚想说也行，伊子晨抢先说：你们去吧，一个星期前习微风看到圣诞节刚好是周六，就说要我陪她去市区逛街。
　　雄哥哭丧着脸：晨老大，我们光棍的讨论你掺和进来干嘛。
　　伊子晨和习微风确定了恋爱关系是半个月之前的事，在这件事情上，伊子晨对雄哥始终是抱有歉意的，毕竟雄哥追了习微风这么久，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好在雄哥并不怪他，当然他也有没有理由怪他，感情的世界里本来每个人就都是自由的。雄哥自己心里也很明白，习微风那样的女生是公主，还是那种连骑士都不足以与她相配的公主，只有像伊子晨这样王子才有资格牵她的手。再说了，习微风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他，她喜欢的是伊子晨。
　　雄哥嗓门大，人也豪爽，凡事特别想得开，闷在床上睡了一宿，第二天起来又跟没事人似的。

　　习微风现在虽然是伊子晨的女朋友，但要真正说自己有多喜欢他，那绝对有点勉强。和习微风在一起，本来就纯属偶然。
　　那是习微风生日那天，她请了一大帮朋友喝酒唱歌，其中当然就有伊子晨他们。那天晚上，每个人都喝到了似醉非醉，借着酒劲，习微风再次跟伊子晨表了白。伊子晨当时醉是有点醉，脑子里却无比清醒地想到柴慎也在他们这伙人中间，柴慎在看他的反应，这是一个摆脱柴慎纠缠的上上策。
　　于是伊子晨只是稍稍犹豫了那么一小会，就当着众人吻了习微风，一片起哄声中，两人自然成了男女朋友。

　　第二天一大早，伊子晨就被习微风的夺命连环call催出了寝室门。对于这座生活了好几年的城市，伊子晨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好逛的。
　　——微风，晚上吴扬他们要去唱歌，我们也一起吧。
　　习微风试帽子正起劲，没有听到：什么？
　　——我说，我们早点回学校和吴扬他们一起去唱歌。
　　习微风放下手中的帽子，不确定地问：你是说我们俩和吴扬他们去唱歌，在圣诞节？
　　——是啊。
　　习微风走出店门，嘟着嘴说：不要啦，我不想去。
　　然后伊子晨就问：那要不我一个人去？
　　习微风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这话会出自一个男朋友之口，她整了整情绪，问：那我呢？
　　伊子晨没有回答，习微风叹了口气说：子晨，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不觉得我们是在谈恋爱，你说有哪对情侣像我们这样，平时不陪我逛街，不给我打电话也就算了，可是在学校，你吃饭不和我一起，去图书馆也不和我一起，你算算我们有多少时间在一起？你说我还是你的女朋友吗？
　　——我只是觉得两个人整天待在一块容易腻。
　　——可是谈恋爱不就是需要两个人腻在一起么？要是平时不联系也不见面，想起的时候才一起吃个饭，那和普通朋友又有什么区别？
　　伊子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了，牵起习微风的手说：你不想唱歌，不去就是了。
　　习微风这才稍微高兴了一点。

　　回到寝室的时候已过10点，在过半个小时楼下大门就该关了，可是其他三人却还没有回来。伊子晨郁闷地想，这三个人可真没出息，不就过个圣诞节么，至于花整个通宵来庆祝么。
　　掏出手机给吴扬打电话，却总是无人接听。也是，KTV内这么吵，可能听不到。骂了一句吴扬二货，又打雄哥的手机，在也要放弃的时候，电话那头终于有人喂了一声。
　　伊子晨激动地喊：雄哥！
　　那头一阵沉默，然后也很激动地回答：你是班长？哎呀，你是班长！
　　伊子晨听出来了，接电话的不是雄哥，而是他们班一个巨啰嗦，说话特爱重复的男生。
　　伊子晨还没回答，那头又喊了：雄哥喝醉了，坐在那一动不动想成仙呢。除了我，大家都醉得差不多了，一醉方休，醉生梦死啊。哦，还有吴扬，可好玩了，喝醉了就跟那儿一个人使劲哭，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有……
　　伊子晨急忙打断他：你们在哪？
　　那人刚把地址讲出来，伊子晨就挂断了电话，抓起外套风风火火往啰嗦君说的地方冲去。

　　伊子晨赶到KTV包厢的时候简直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里面的人一个个东倒西歪，对他的到来没有人注意，音响里单身情歌震耳欲聋，如果不是看到人都认识，伊子晨几乎要怀疑自己是闯进了失恋集中营。
　　吴扬窝在沙发的一角，眼睛肿肿的，应该是哭了很久。伊子晨快步走过去，轻轻拍他的脸，吴扬睁开眼睛，刚想说话却打了一个嗝，浓烈的酒味呛得伊子晨直皱眉头。
　　——这帮混蛋，明知道他不能喝酒还让他喝这么多。
　　伊子晨关掉电视，背起吴扬往外走，至于其他人，反正他们打算通宵，就如他们的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