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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被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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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我躺在一间小屋里,小屋里很简陋,几乎没有家具。一张破旧的桌子,漆已经完全脱落,看不出年代,拿到现代说不定是件古董,至于值不值钱尚不知道。桌上放着一盏煤油灯,但里面没油,这煤油灯还是我很小的时候见过。有一个茶壶和几个杯子,杯子上有缺口,看来这家并不富裕。
试着坐了起来,发现身子很沉,我刚掀开被,一个年逾五旬的妇人端着粥进来。看见我醒来,那妇人很高兴,笑起来脸上满是褶皱。“姑娘,你醒了,你哥和我老伴出去打猎了。姑娘饿了吧,先喝碗粥垫垫肚子。”不知道萨哈磷那家伙编了什么故事,希望我别给他演砸了。
“谢谢,这是哪儿啊,我怎么会在这儿?”从那妇人手中接过粥,粥很稀,可以照见人影。“你和你哥晕倒在路边,我老伴打猎回来看见,就将你们带回来了。姑娘昏迷三天了,我和老伴也没银子给姑娘看病,幸好老伴还认识一些草药,姑娘等一会吧,你哥哥该回来了。”说到老伴时,那妇人眼里满是骄傲。
“谢谢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我给她鞠躬表示感谢,那妇人阻止了我。“姑娘,你以后叫我李婶吧。这年头谁都不容易,朝廷年年重赋,活下来不容易。”李婶感叹道,眼里的骄傲被哀伤替代。不知道萨哈磷给李婶讲了什么动人肺腑的故事,让李婶产生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觉。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谎话没少说。
喝完粥总算恢复了一些力气,起床帮着李婶收拾屋子。虽然李婶反对,但我坚持做些力所能及的活。通过聊天我知道李婶和她丈夫本来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打仗死了,女儿嫁到外地去了,家里只剩下她和老伴。说到两个儿子,李婶的眼睛红了,如果我是李婶,我早抹脖子了,心疼李婶的坚强。
在现代,战争离我很遥远,但在这里我已经见识过死亡,战争的阴影笼罩着华夏大地。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人死于战争,多少家庭将支离破碎。爱新觉罗家族个个野心勃勃,他们终将占领这华夏大地,坐拥九州,清初的大肆杀戮,还有多少生命因此而消失。
也许萨哈磷也是其中一员,如果有天李婶他们知道他们救的是杀他们儿子的仇人,他们应该会后悔吧。不知道那时我这个伪女真人在不在被恨之列?突然有些怨恨萨哈磷,怨恨爱新觉罗家族的人,为何不能与大明和平相处,非得让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快中午时,萨哈磷和李婶老伴回来了。李婶老伴看起来六十岁左右,脸上满是皱纹,双手很干燥,布满了老茧,是常年干重活造成的。午饭很简单,粥加红薯,桌上还有一些肉干,应该是为了招待我和萨哈磷吧。李婶给我、萨哈磷和老伴成了满满一碗,自己端着碗去了外面,中午的粥比早上稠,。
李婶老伴将部分粥倒进锅里,笑着对我和萨哈磷说:“你们吃吧,我不饿。没什么好吃的,赶紧吃。”看出李婶老伴的尴尬,我和萨哈磷端着碗出去,刚巧碰见在外吃饭的李婶。我看了一眼李婶,发现她碗里的粥不能称之为粥,是白开水,里面飘着几粒大米。
我的眼睛湿润了,李婶和老伴相互关心,所做的一切,只为让自己另一半多吃一口,也许他两有很多的坎坷与不幸,但此刻他们是幸福的。这种相濡以沫的幸福,是那些富贵人家所没有的。“走吧,别在这儿碍眼。”瞪着萨哈磷,随萨哈磷去了其他地方。
吃完午饭,帮着李婶收拾好碗筷,萨哈磷拉着我出去。“好点了吗?”这次问候情真意切,不是虚假的。“我没事了,你没事吧。你是如何骗他们的?其实我们应该说真话的。”不忍心骗李婶这样善良质朴的百姓,欺骗他们,总有一种犯罪感,心里堵得慌。
“真话,说你是我未婚妻吗?”萨哈磷戏谑道,我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萨哈磷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严肃道:“记住,以后在汉人地方,千万不能说自己是女真人,否则你我都得没命。还有我们在这住几天,等你病养好了我们再走。我会利用这段时间帮李叔家打猎,帮李叔李婶挣一些银子。”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看来萨哈磷他们也很清楚汉人对他们的憎恶,但他们屠杀汉人的命令从未取消过。
耳边传来很多凌乱的脚步声,本想问这些天发生的事,但看见眉头深锁的萨哈磷,我识相的闭上了嘴巴。“一会跟着我走,没我命令不许行动,听见没有。”我没见过他这副认真模样,郑重地点了点头,一步一个脚印地跟在萨哈磷身后,走进李婶房子附近,听见李婶的哀求声。
“求你们放过我老伴吧,我愿意跟你们走,我两个儿子已经战死了,老伴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求你们别抓走他。”我看见李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那些士兵置若罔闻。其中一个士兵大声呵斥道:“死老婆子,你懂什么,能为国效力,是你们的荣幸。”一群士兵押着李叔离开,李婶见状,拉着其中一位士兵的衣服苦苦哀求,被那士兵一脚踢开。
看到那一幕,我气得想上去揍那些士兵,被萨哈磷死死拉住,嘴也被捂上。那些士兵走后他才放开我,走上前扶起坐在地上的李婶,将李婶扶到屋里坐下,我跟着他们进屋,有千万语说不出,不知如何安慰李婶。萨哈磷用有缺口的杯子给李婶倒了杯水,李婶不停地掉眼泪,我的眼睛也酸酸的,安慰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老妇失态了,你俩走吧。现在的官兵还不如强盗,没法活了。”话还没说完,眼泪又开始往下掉。“李婶,打扰了,我和小妹马上离开,李婶多保重,李叔会回来的。”李婶擦干眼泪,将中午没吃完的肉干包了起来递给我。“拿着吧,不值钱。别让官兵看见你俩,能走多远走多远。”萨哈磷接下肉干,笑着说:“谢谢,我们知道了,李婶放宽心,李叔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李婶笑着点头。
一个时辰后,我和萨哈磷离开了李婶家,临走时萨哈磷将身上的碎银子给了李婶。我原本打算将包袱里的首饰给李婶留下一些,被萨哈磷阻止了,气得我一路没和他说话。看着李婶家里发生的一幕,我想起了一首杜甫的诗。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听妇前致词,三男邺城戍。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室中更无人,惟有乳下孙。有孙母未去,出入无完裙。老妪力虽衰,请从吏夜归,急应河阳役,犹得备晨炊。夜久语声绝,如闻泣幽咽。天明登前途,独与老翁别。”李婶家的情况比诗中的更糟,不知何时我已经泪流满面,我手擦了擦眼泪,怎么也擦不干。萨哈磷有些动容,看着我,没说话。
一路无话,天快黑的时候,我们终于找到一个小客栈。别看客栈很小,客人可真是不少,南来北往的客商,龙蛇混杂。我和萨哈磷找了一个角落坐下,要了几碟小菜和几个馒头,由于我的捣乱,萨哈磷只吃了两个馒头,谁让那家伙那么无情了,以后天天让他吃青菜萝卜。
萨哈磷这家伙被我那样欺负,也不生气,吃完饭付完银子后我们打算离开,被店小二叫住。“两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店小二刚说完,萨哈磷立刻警惕起来,将我拉到他身后,聪明的店小二看出萨哈磷的异状,微笑着说道:“客官,这方圆二十里内仅有这一间客栈。我看两位最好还是在小店内休息一晚,这一带不太平。”
萨哈磷听后,微微一笑,双手抱拳。“多谢小二哥,给我两间房。”店小二为难地看着我和萨哈磷,笑着说:“两位客官海涵,小店仅剩一间了,要不两位将就将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不合适,我还没说话,萨哈磷先我一步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