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6、正文 四十六章 琴师文曙 ...
-
坐在树林间,大家围着篝火,相聚在一处。寂静的夜里,只剩下了枯枝燃烧发出的噼啪声,还有众人衣物的摩擦声。
“狗子,自打那天你从外面回来,我怎么就瞧着你魂不守舍的啊?”汪好妹用胳膊肘撞撞她,又歪脑袋瞧了眼在分兔肉的雀儿。
云平直勾勾地盯着地,一言不发。
汪好妹不禁将脸凑到了云平耳边,开解道:“你跟了袭倾公子这么久,怕是对人家有了意思吧?”
原本笑得合不拢嘴,乍一听见这话,雀儿立马沉了脸色。
她一把将云平的那份兔肉放在了自己那份的旁边,转而又扯下鲜美的后腿,笑眯眯地递给了司空袭倾,“多吃点。”
“雀儿,还是你吃吧,你正在长身子。”司空袭倾温暖的笑容,几乎将雀儿的心融化。
激动得接过那后腿,雀儿正欲咬上,忽然她想起了云平,便故意瞥了她一眼,随后腻在司空袭倾身上道:“袭倾哥哥,我要你喂我。”
司空袭倾看看云平,便拿起后腿,笑着将其递到了雀儿的小嘴旁。
雀儿满面的得意惹得云平很是无奈。
缓缓起身,云平头也不回地向漆黑的林子走去,一句话也未丢下。
被这场面逗得乐了,雀儿接过后腿,大口咬下了一块肉。可是在她分神间,却发现身边的司空袭倾已然没了踪影……
……
背靠着树干,抬头望着被枝桠割得支离破碎的月亮。云平深深吐出一口气,也总算释怀了。这些日子在山林中走动,难免会多想些东西。只要过几日回了松营,然后逃去鲜卑,自己便又可以安定下来了。
听闻脚步声,云平微微侧脸看去,见着来人,竟觉得很是可笑。
缓缓移步来到云平面前,司空袭倾埋下头贴近她的脸,不由轻笑了一声,“那日你独自离开,是见到了什么人吗?”
离他这样近,云平很是不适应地别开了脑袋,“咱们在灯会上见到的那个拓拔赫邪是假的,总之,乌笛现在很危险。”
大手将云平的脸扭转过来,他盯着她的眸子,自嘲地道:“妻主不像是会关心别人的人,这些日子你眉头深锁,想来不止这样简单。”
“我愿入尘世,奈何尘世不容我。百般努力终于在松营安家,如今却又是一场徒劳。这样四处漂泊的日子,我已经怕了。”云平站直身子,推了推他,“女男授受不亲,不要再玩火了。”
一手勾起云平的下巴,他低头道:“你如今吃雀儿的醋,怎的就是不承认呢?”
拍开他的手,云平再次将脸转开,直盯着一旁的树道:“你知不知道你很自作多情?不是每一个女子都会贪恋上你的容貌。”
觉得这话对于男子有些太重,云平只好又道:“你很好,如果你现在不想报仇了,你这样跟着我只会拖累你自己。如果你还想报仇,索性一刀杀了我,也总比这样耗着好。”
一连串爽朗的笑声,将云平的双耳充斥,他附上云平耳边,轻声道:“如今,我倒是真心觉得你有些讨人喜欢了呢……”
“无趣!”白了他一眼,云平眸光一转,忽然瞅见了从草间的一个身影。
想起这些日子的耻辱,云平忽然改了语气,小声道:“夫君,抱我。”
司空袭倾倒是很听话,一把将云平拥入了怀中。
小丫头,也不知谁在玩弄谁!
云平玩性大发,忽然便环上司空袭倾的脖颈,将唇贴在了他的唇上。
被云平的举动吓得不轻,司空袭倾愣了愣,竟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他隐约听到了从草的窸窣,便只觉得那边有人在偷窥这里,倒也明白了云平的意思。
将计就计,司空袭倾趁势埋头深吻,反倒让云平惊得张大了双眼。
微微喘息着,司空袭倾附耳道:“妻主的味道,果真不错。不过如今玩火的人,是妻主才对罢。”
“你……你们……骗子!”雀儿高喊了一声,便泪流不止地跑开了此处。
用指肚扫过唇角,云平看向了司空袭倾,“也不知道你吻过了多少女子,竟这般不生涩。”
面一红,司空袭倾一拳便砸在了云平头顶的树干上,面红耳赤地喘气道:“你,是我第一个,莫要多想。”
故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云平转身便要离去。
胸口起伏着,司空袭倾看着她,只喘气道:“先别走。”
“你想要做什么?我没工夫跟你耗着。”云平瞧瞧四周,只觉得异样凄冷。
本欲说些什么,可是听了云平这番话,他便将话皆吞了进去。
沉默了片刻,他摆了摆手,“你回去罢。”
闻声云平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她又看了司空袭倾一眼,只得缓缓离去。
……
又到了敷药的时辰,莫明空在庞七询的搀扶下,缓缓坐在了软塌边。
门被人推开,莫明空只听有两个脚步声,不由得心头一紧,抓起庞七询的衣袖便紧张地问道:“是谁?”
伺人看看穿着便服的李乾月,难为情地道:“听闻主子近日想要听琴,小的便求着小的的朋友来替主子您演奏。她是宫里新来的琴师,名唤‘周文曙’。”
稍稍放松了些,莫明空转而笑道:“有劳你了,你先去忙吧,本君且由周琴师伺候便是了。七询,快些去送送。”
见李乾月给自己使眼色,庞七询立马拉着那伺人一同出了屋,顺带关上了门。
两个多月不见莫明空,李乾月一时间也不知从何处说起,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忽然间,她见着桌上摆着药和热巾,不由得压着嗓子问道:“主子是正打算上药吗?”
“无事,待会儿让七询来做。你都会些什么曲目,《鸥鹭忘机》和《空山居》会吗?”莫明空满面都是柔和的笑意,将李乾月的心已然扣住。
为什么……这么苦的日子,受了那样大的屈辱,你还在人前笑得这样好看。当时只要你向朕认一个错,朕自然会原谅你,继续宠着你。明空,你究竟有多恨朕?
指尖勾动了一下琴弦,李乾月觉得还是不妥,便起身端过药,亲自来到了莫明空身边,压着嗓子道:“还是主子的眼睛要紧,您先躺下,由小的替您上药吧。”
倒也没说什么,莫明空静静地躺在了软塌上。
李乾月将药倒在热巾上,坐在他身边,便小心翼翼地替他敷了上去。指尖离那张脸如此得近,李乾月失神间,竟有种想要触碰的冲动。
“周琴师是京中人吗?”莫明空忽然开口问道。
抽回手,李乾月答道:“是京中人,自幼被养在教坊里。”
闻声,莫明空又来了兴致,便问道:“是安仁坊中的萧兴教坊吗?那里是楚京最有名的教坊,进宫前,本君的母亲曾替本君由那里请了师母来教授乐理。”
几乎一辈子都住在这皇宫里,李乾月闻言便有些不知所措了。她不知什么萧兴教坊,更不认识什么师傅。
定了定神,李乾月答道:“萧兴教坊小的如何高攀,小的只是出身与一个不闻名的小教坊罢了。主子先躺着歇息,小的为您抚琴罢。”
闻声,莫明空怕伤了对方,便又接着道:“其实出身不重要,重要的是才华。能被选进宫中当琴师,自然你有满腹的才华,倒也不必去理会太多了。文曙,过些日子本君的眼睛好了,一定要与你共奏一曲。”
拨动琴弦,李乾月蹙眉望着莫明空,轻声应道:“主子……容小的多嘴,主子您搬来这里之后,陛下虽面上不言语,实则还是挺关心您的……”
怔然顿了顿,莫明空想要说什么,可却又忽然叹了一口气。
见此状,李乾月很是期待听到他想要说什么。
“罢了,宫里的男人那么多,过几日陛下便忘却本君了,还是不要说这些无趣的事,你且奏琴。”莫明空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缓缓奏起琴,听闻莫明空此言,李乾月虽满心怒气,但也不愿发泄。
明空,你宁愿对一个琴师那样热忱,眼里却仍容不下一个朕。哪怕你在凉秋台里大吵大闹,借酒消愁,朕也是乐意看到的。可你如今将周遭看得那样轻,还有了心思请琴师奏琴助兴。你越是这样无事,朕便越是恨你,你晓得吗?
……
自从那夜之后,雀儿便再也不粘着司空袭倾,也再也不说一句话了。
大家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只得小心地照顾着雀儿,生怕她再有个闪失。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终于翻过了那座山。
来到山下的小镇上,司空袭倾替众人安排了客栈,便去寻雀儿。雀儿却如同木偶一般,仿佛灵魂早已被人抽空。
避开雀儿有了些日子,云平一直不曾露面。
由李珠那里打听到雀儿的情况,倒是惹得云平心虚尽乱。明明只和雀儿隔了一个房间,她却日日不敢走出房门,生怕见着雀儿徒生尴尬。
晌午,夜里迟迟睡下的云平忽闻走廊里一阵吵闹。
推开客房的窗子,见着走廊里汪好妹肿着眼睛,其他几个人四处走动着,面上尽是焦急。云平正欲开口询问,却见李珠急匆匆赶了过来。
“狗子,帮主一大早就留了个条子,然后出走了!这可怎么办啊!”李珠见云平睡醒,便连忙道。“我们都以为是帮主想多睡一会儿,谁晓得她竟……”
雀儿走了?
云平的睡意顿然全无。她连忙穿好衣裳来到走廊里,又见司空袭倾正站在雀儿房里,她便径自进了那屋子里。
正当云平准备询问雀儿留下什么时,窗口忽然闪进一片银光。猛地将司空袭倾拉开,云平冒了一身冷汗,定睛看去,一片银色的玄铁叶将一条发带钉在了窗框上,上面还有一张字条。
险些被玄铁叶所伤,司空袭倾刚缓过神,却又见着了雀儿的发带,神经再一次地紧绷了起来。
拔下玄铁叶,云平看看窗外,不禁冷笑道:“我们在黄宅一闹,终是露了踪迹。”
“安母狗想要约你喝酒,你去吗?”司空袭倾看着安流火写的字条,倒是玩味道。
略一皱眉,云平叹了口气,拍了下司空袭倾的肩膀,“到了这一步,我也不想瞒你了。安流火其实是我的亲妹妹云安,屡次没有杀她,便是我仅存的一丝仁慈在作祟。‘母狗’这名字,你还是别送给她为好。”
闻声,司空袭倾大笑了出来,“狗皇帝倒是做得极其妙哉,用一个官位来让你们姐妹反目成仇。”
“以前是她误会我杀了她夫君,如今她为了向陛下邀功对我赶尽杀绝。也罢,就算不是为了雀儿,如今我倒真也想与她喝一杯酒。”云平将字条收了起来,转而看向司空袭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