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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正文 四十二章 故人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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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昨夜里面没有装人,又是装了什么,竟叫那些人抬得那么吃力。可如果箱子里装了其他东西,如今把东西掏走,在这样礼品如海涌来的日子里,又何必用两只大空箱子来占着地方呢?
一定,昨夜这里面一定是人,且箱子里的人定是刚刚被掳去了别处。
回到席间,云平观察着四下,并未发现什么不妥。黄宅之大,她们究竟将人藏到了何处。不能明着搜,也不能暗着访,这该如何是好?
该死的,如果狐狸在这里就好了……
与众人坐在席间,云平倒也不大情愿喝下了泻药的酒。她只是夹了些菜,与身旁的黄岐玉有说有笑,宛如姐妹一般。
正当她发愁之时,忽闻门前有管家高声通报:“司空袭倾公子到——”
忽然间,全场哗然。
黄岐玉连忙侧脸望去,满面的欣喜被云平尽收眼底。周遭宾客纷纷探出头去瞧府门处,惹得黄岐景也有了兴致,连忙看去。
司空袭倾今日着一袭天青缎流水袍,头束素金冠。他带着亭蕖一并入府的瞬间,惹得不少人瞠目结舌。众人见他总是携着的亭蕖已然生得不同凡响,又见司空袭倾真容更胜过亭蕖,各自心底佩服起这天下第一公子。
低头瞅瞅自己的周身,云平面窘,努力地别开脑袋。
黄岐玉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见云平与司空袭倾今日又不约而同穿得相衬,她心里的酸水顿时直往外冒。
既然司空袭倾能带着亭蕖前来赴宴,那他必然已经救了众人离开。这倒是显得自己此行有些多此一举了……
云平心里念着,可又想起,司空袭倾脱身后又来到黄宅,定然还有其他事要做。一时间,她倒来了兴趣,眼瞅着司空袭倾一路向自己走来。忽然间,司空袭倾转向黄岐景,向她那边走去,“今日因路上耽搁,故来得晚了些。还请黄员外见谅。”
“得见司空公子一面,黄某……黄某当真是荣幸……”黄岐景自以为是黄岐玉请来的贵人,足足为自己的寿宴撑了场面,便言笑道:“今日长姐在此,你们二位是相识,便坐在一处吧!”说着,黄岐景便将自己的位子让给司空袭倾,随后去其他桌那里敬酒了。
云平隔着已然盯着司空袭倾发呆半晌的黄岐玉,略略白了司空袭倾一眼。忽然间见他端起酒杯要喝酒,云平不想生事端,便起身前去敬酒道,“数月未见,司空公子别来无恙。”
见云平平白无故跟自己敬酒,司空袭倾料想云平定然在酒中加了东西,便将酒杯搁下,微微笑道:“今日竟又见到平小姐和黄庄主,倒是袭倾的福气。”
“哪敢哪敢!你们慢聊,我恐是不胜酒力,先行去更衣了!”黄岐玉自以为是太过紧张才会腹痛,便匆匆离席。
司空袭倾向云平身边坐了坐,小声道:“妻主果真来救为夫了。”
“我巴不得你死在这里。你既然脱身,又何必入府?”云平压低声音,见四周无人注意,便又道:“雀儿呢?”
笑得更欢了,司空袭倾在桌下牵起云平的手,却被云平狠狠掐了一把。他抽回手,故作无事小声道:“妻主也不关心为夫,竟只关心一个小丫头。真真叫为夫的心寒……”
“袭倾,你倒是在何种场合都这样惹人讨厌。”云平推开他的手臂,稍稍正坐。
微微点头,他柔声道:“妻主谬赞了。”
见有人前来给司空袭倾敬酒,二人也都不再言语。司空袭倾起身一一答谢,只是将酒含入口中。对方刚离去,他便及时吐出,倒也恼起了云平无故下药在里面。
黄岐玉回来时,满面的愁苦,直叹道:“这次我这妹子可算是被人算计了!”
听闻此言,云平警戒了起来。
“也不知上何处买了些便宜货,竟惹得大家都肠胃不适。你们瞧,这宴席上的宾客没剩几个,全跑去抢茅厕了……”黄岐玉说着重新入座。
李珠回到云平身边,不禁看了一眼司空袭倾。
她连忙弯腰道:“平小姐,你身旁那公子的背影怎么瞅着像二蛋呢?”
闻言,司空袭倾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李珠道:“这位姑娘,你说我像谁?”
云平连忙拽拽李珠的衣袖,故作赔笑,“司空公子莫要听她胡话,她方才吃多了酒,嘴里就开始没了遮拦。”
黄岐玉也顺着笑了笑,帮衬道:“袭倾公子自然是天下间无人能比的!”
“黄庄主莫要这样抬着袭倾了,袭倾不过一介男子罢了……”
见黄岐玉一颗心都在司空袭倾身上,趁着这空档,云平缓缓起身带着李珠来到一旁,轻声道:“方才有人瞅见你们帮主他们被人救出府去了,你且带上所有人先回庙里看看。如果你们帮主已然回去,便不必再来报信。若你们帮主仍未回去,你便快些来告诉我。”
点点头,李珠忽然跪地,“平小姐的大恩大德,我们兴泷丐帮没齿难忘!”
“都是我欠狗子的,你快起来,回去看看吧!”云平扶起了李珠,一时想起昨日李珠给自己分铜钱的情景。
从袖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云平将它塞给了李珠,“回去拿着给大家买些好吃的,你们日子也苦。若有条件,就开间小店营生吧。毕竟在街边受人欺负,不是长久之计。”
接过银票,李珠完全颤抖了起来,她只得热泪盈眶地道:“平小姐和狗子都是我们的贵人,贵人啊!贵人……”
……
宴罢后,黄宅安排了宾客们去厢房中歇息。管家又吩咐着给各屋都送了汤药,也都给肠胃不适的宾客们道了歉。
趁着这空档,云平与司空袭倾约着在花园的假山下见面。特意避开众人耳目,只是一夜未碰面,云平竟觉得像是隔了数年。
背靠着假山,司空袭倾打量着云平的衣着,又瞧瞧自己的衣裳,面上笑意越发得深了。他看向云平的脸,便道:“人都已经被救出去了,不过从雀儿口里,为夫倒是听到了另一件事。故此再行来到此处,想要瞧瞧那黄岐景究竟是何许人也。”
“那厮在她长姐前很是恭谨,想要看清她的真面目,只有等着黄庄主离去之后才可。可你这样一露面,黄庄主想来是一辈子都不愿离去了。”云平抬头瞅了瞅他的脸,咬唇道:“这些年,的确越发生得好看了。我当年在杨碧光那里见到你,便觉得你长大后定然是滩祸水……”
司空袭倾瞧瞧比自己低一头多的云平,故作叹息,“瞧妻主的口气,为夫在妻主眼里,竟只是个孩子了。”
一拳捶向司空袭倾的胸膛,云平捏上他的下巴,忽然间阴沉下了脸,“少年长大了,变成一个男子,可是嘴依旧不讨人喜罢了。当初不杀你,直教我遗憾终生。”
冰凉的手指触上云平的手,司空袭倾低头看着她,只是笑道:“或许这是妻主此生最大的功德了。”
对上他的眸子,云平心间一暖。不知怎的,她越发得开始喜欢上了这张脸,还有那双眸子。他身上淮香露的味道将云平的思绪包裹,渐渐地,在凉丝丝的秋日里,云平开始享受那份来自对面人的温暖……
忽然间,云平猛地醒悟,连忙从怀里掏出一瓶玉蟾丸,服用了一颗。
“你这厮又给我下了什么药!”云平将瓶子收好,竟有了种想把司空袭倾一掌毙命的冲动。贱男人终究是贱男人……
指肚扫过云平面颊,司空袭倾只是笑道:“为夫不曾给妻主下药,倒是妻主一直瞅着袭倾。莫非是妻主当真爱上了为夫?”
“除了明空,任何男人都入不得我云平的眼。夫君倒是未免有些自作多情了!”云平说话间便欲转身离去。
手腕被司空袭倾扯上,云平回首相望,却见司空上前几步,口中道:“妻主是伪造假物的高手,这次为夫的计划,定要妻主相助。时辰也不早了,妻主且先回去歇息吧。”说完,他松开了手。
点点头,云平故作无事地离开了此处。
心绪十分混乱,云平也不知是怎的,只觉得自己像是发了狂一般。倘若那个男人真的没有给自己下药,这……这难道是……
……
坐在马车上颠簸着,周遭小厮见着刘泠然阴沉着脸,竟都不敢吭一声。这些日子因那慕遥光在府里的吵闹,搅得全府都不得安宁。平日里心思总不算重的刘泠然,这些日子变得寡言少语,终日面色阴沉,府中人早已晓得了其中利害,不敢再在刘泠然面前提一句关于慕遥光的话。
旧日进宫住之前,刘泠然素喜来京中一茶楼小坐。因这茶楼中尽是文人雅士,常常隔帘以诗会友,一盏清茶在旁,倒也是极为有意趣。
搬回宫外之后,刘泠然百忙中都抽不出身子外出。今日偶然得幸,她便早早离了府,且让府里那个男人浑闹了去,倒也与她无由。
马车停在茶楼门口,刘泠然不得伺人搀扶便径自跳了车。
她大步走进茶楼,面色仍实为不佳,若惹得随侍的人更加不敢言语了,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屏声敛容。
寻了张桌子坐下,见桌中垂着的青帘后无人,刘泠然并未在意。
点了杯雀舌,刘泠然低头拿起桌上的笔便写道:今知河东狮,不敌中山狼。
在旁的小厮瞅见主子此语,也不禁叹了口气。
对面徐徐走来一蒙面公子,其人也是初进门,无意便寻了刘泠然面前的空位落座。隔着青帘,公子只知对面坐的是女子,便询问道:“不知姑娘可有佳作?”
刘泠然索性将手下的纸推过了帘子,直叹道:“公子莫要笑李某。”
那公子低头见那“中山狼”,连忙忍下了笑,提笔补了两句:中山荒草木,饿狼暗情殇。
将纸推回到刘泠然面前,公子低头浅笑道:“我多年来不曾回京,初回京便遇上了姑娘。姑娘莫要嫌弃自己的夫君……”
“我哪敢嫌弃他,是他嫌弃我穷得一清二白罢了。”刘泠然不由自嘲道,又重新提笔。
隔着帘子见对面人影晃动,男子似是许久不曾听到那熟悉的语气。怔然坐在帘子后,他只是盯着那模糊的身影,一言不发。
刘泠然将诗推了过来,随后将笔搁在了一旁。
见对面男子并未拿起诗,只是盯着自己,刘泠然不禁摸了摸面颊。为了缓解这尴尬,她便挤出笑容道:“公子,李某的容貌不及诗作,还是……”
回过神来,定定神,男子恍惚间埋头看了眼诗,“今日是我失态了,抱歉,姑娘。姑娘的诗自是极好,只是今日我身子不适,可否带着姑娘的诗句回去细细斟酌。”
“既然公子不适,李某便不打扰了。这诗且送给公子,请。”刘泠然向小厮使了个眼色,便稍稍正坐。
小厮连忙迎过了过去,笑道:“公子,小的帮您雇车。”
点点头,男子缓缓起身便向门前走去,并没有走到帘子后面与刘泠然照面。他每一步都踏得沉重,似是不舍,却又夹杂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