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戏》夕如洛苜

2、【芬飞】旅人

　　旅人

　　今天的雨突然又开始滂沱

　　坐在窗边我多想回到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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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有人问过飞坦芬克斯是什么人，或者是芬克斯现在怎么样了。

　　但这些人后来都死了。

　　于是为数不多的聪明人学会了缄默。

　　“芬克斯”三个字是飞坦心底的禁区。

　　谁也无权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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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八月的日子，阴霾的天空，淅沥的雨，雷声似有若无。

　　飞坦坐在火车——这种他极少乘坐的交通工具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是有雨水蔓延的季节，火车的车厢里只有飞坦一人。有白惨惨的灯光自头顶倾泻下来，和窗外愈加昏暗的天色相比反差很是强烈。

　　他面无表情。从他的脸色上你看不出他对于这次短途旅行的任何看法。

　　谁也不知道他的终结在什么地方

　　他只是个旅人。

　　车子就这么走走停停，某一时刻雨声突然开始轰鸣。即便坐在车厢里也能感到雨珠砸在车厢顶粉身碎骨的沉重压迫感。飞坦眼前的车窗玻璃迅速的被雨划出的斜线错乱开来，他呼出的白气使景象更加模糊。但他仍旧是看着窗外只剩下大片色块的景象，那些景象缤纷地糅杂成了一团。

　　到了下一站，走上来一个被雨水浇得很惨的男人。他的脸被宽大的帽子遮住了一半，看起来格外恍惚。

　　尽管依旧是面无表情，飞坦也还是打了声招呼：“哟，芬克斯。”

　　男人走到飞坦对面的位子坐下，他一把扯开帽子，咒骂道：“这鬼天气。”

　　这次飞坦没再向窗外望去，他不知从那里翻出一本书，旁若无人的开始阅读。

　　《Trevor Brown》

　　以奢华的烫金铜版纸为载体，以幼童血腥以及性虐为主题。

　　奢靡的画面。

　　男人凑了上去，飞坦翻开的那一页上有日本艺妓划出的小肠，她眉眼如斯，拥有着诱人迷醉的沉沦。他饶有兴趣的揽过飞坦的肩，打趣道：“这图你都看了两年了，不会还没腻吧？你可是变化系的男人啊。”

　　飞坦抬头看了一眼男人，但他并没有说些什么。他的目光停留在艺妓盘曲起来的小肠上，深邃得像是能够穿透纸页到达另一个世界看到另外的景象。

　　男人看到飞坦这个样子，兴趣缺缺的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沉默。

　　天边有白色的闪电呼啸着劈下灼眼的光芒，使得飞坦的脸上忽明忽暗，也使得他的表情更加的捉摸不透。迟缓的雷声一直没能落下，或许是早已被雨水淹没。

　　但这样的沉默没能维持多久，男人又开了口：“妈的，老子最讨厌这种天气了，怎么看怎么憋得慌。”

　　飞坦依旧安静。他用手指反复的摩挲着艺妓的小肠，他的指尖已经微微泛白。

　　又过了一阵子，男人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快下车了。”

　　飞坦那一瞬间猛地抬起了头。他的唇型在“你要去哪”“你要做什么”和“留下来”之间游移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为了掩饰自己由这句话所引起的些许惊慌，他把衣领又拉高了些，差点就要盖住自己的鼻子。

　　做完了这些，他又把头低了下去。他的目光死死的胶着在艺妓裸露在外的小肠上，仔细看的话却又好像不是。

　　他的目光空洞，似乎没有对好焦距。

　　列车依然在大片的原野中飞驰着，路两旁有高高架起的电线杆。它在铅灰色的天幕中拉扯出黑色的线条，看起来格外孤独。

　　男人突然咧开了嘴角开始微笑，他说：“谢谢。”

　　这个时候飞坦已经不再掩饰般地看书，他细长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男人，他的眉头皱起，“你忘了，我不需要。”

　　这还是他所说的第一句话。

　　然而男人只是学着飞坦的样子扭头向窗外看去。无数被雨滴缩小了逆转了的图像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并且蔓延开来，是原野广阔的绿色。他的眼睛下有重重的浮肿，这让他看起来很是疲惫。因为据他上车已经有段时间，所以男人的头发不再向下滴水，也使他看起来不再那么狼狈。

　　飞坦保持着望向男人的动作，良久，他才收回目光。

　　他呼出的白气使面前的车窗又回复了模糊。

　　“如果……”

　　细微的声音。如若不是此时除了雨声隆隆再无别的声响，飞坦一定是听不到的。

　　“那么……”

　　他究竟想说些什么？

　　“明年……”

　　男人的话语突然顺畅了起来。

　　“明年……我们明年再见。”

　　突然之间视野暗了下来，列车已驶进了隧道。

　　是几近让人窒息的寂静。正伴随着似有若无的燥热。飞坦扯了扯衣领，衣料摩擦所发出的单调声音在一片静默之中格外的刺耳。

　　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黑暗中他努力睁大眼睛去寻找些什么，然后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他的手突兀的向前伸了一下，然后僵在了那里。

　　[两年前的雨夜。]

　　[男人裸露在外的小肠。]

　　[水肿的浮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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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静的只剩下列车轧过轨道所发出的轰隆声响。

　　隧道太短。昏暗的天色很快又出现在飞坦的视野里。雨势大到无可忽视。他仍旧是单手托着腮，面无表情的望向窗外。他呼出的白气使得景象再次扭曲成一团。

　　面无表情，你看不出他是否喜悦或是否悲伤。

　　终于火车长鸣一声，缓缓进站。飞坦独自一人下了车，他的背影显得瘦削而挺拔。他看着蔓延向远方的轨道以及轨道两旁零散的坟墓，雨点很快把他淋湿，但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站着。

　　面无表情的。

　　所有的旅人，终点是否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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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坦又跑哪去了？”［侠客］

　　“谁知道。”［玛琪］

　　“欸等等，好像又到这个日子了吧。”［侠客］

　　“……是呢。”［玛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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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年]

　　飞坦又一次踏上了相同的旅程。又一次见到了相似的场景。

　　他依旧是那个面无表情的旅人。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