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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璀璨 ...

  •   眉间少年,当年清浅,溢满心间的眷恋。

      缱绻温暖,爱你带笑的脸。
      却道不出一丝黯然。

      ---题记

      我一直都无法明白他在想什么,即使他现在坐在我对面,微笑着看我,显得沉静而优雅,深蓝色的衬衫在领口处蕴出几许浮色,我是知道他喜欢蓝色的,他的喜好我恐怕比他自己都清楚。

      我一直觉得,人生他妈,的就是一屁,又响又臭,直接将我冲进十八层地狱,遇到他这么个不得超生的牛头马面,将我带入十九层的虚无之空,都死了还为他肝肠寸断,不依不饶,被他耍的团团转。我呸!我他妈,的也是一屁,听着牛轰轰的,闻着却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用勺子敲了敲面前的杯子,清脆的声音显然不得人爱,引得周围之人频频回首,用他们那愤恨的眼神冲撞了我还不自知,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可我现在毕竟没那份儿闲心和周围做天人大战,来个心灵的交流。对面那丫的还望着我呢,故作蒙娜丽莎的样儿,让我胃中咖啡都开始沸腾,当然不是因为他眼神太专注。

      “你丫的咋回事儿?你一大老爷们儿至于吗?不就是死了一棵树吗?你再吊一棵不就完了。”我实在忍无可忍,本打算重新再忍的,可胃中的咖啡实在胀的慌,偏要我一吐为快。

      他看了看我,微微低了头,收起嘴角的笑容,阳光在他头发上打了几个光圈,米白色的裤子映衬着深蓝色,在对面光影里显得有些不真实,手指微微弯曲,瘦长的骨节,我看他那德行,心中只有惨叫的份儿,完了完了。他一这样,就表明有人要倒霉,可现在只有我坐在他对面,这还有得选吗?

      我一直觉得命运对我是不公平的,在他再次缓缓抬起脸,笑得春花灿烂时,再次证实了这个世间真理。

      他说:“你想怎么个死法?”一脸俊雅,优雅异常,微勾嘴角,眼角含了一点浮光,在光影里仿若脱了凡尘。可一开口,不急不缓,已经预示了我无法活到明天的命运。

      我看了看旁边桌子,眼睛抽筋的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一直往这边张望,还真当自己是望夫石啊。望一望就是你的?一瞬间的沮丧。

      我用勺子搅了搅杯中的咖啡,收了恶狠狠的丑样,然后微微一笑,最后,极度狗腿的巴巴望着他。

      我说:“我申请安乐死。”

      他勾了勾手指,我摇了摇头,他只是缓缓敲了敲桌子,我开始后退,他笑的更加灿烂了,从旁边人再度兴奋的表情便知道,他的美□□法是成功的,我承认,我没有骨气,对于他,我一直没有骨气,可我不在乎。于是我站起来,再坐下时,已经坐到了他旁边。

      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扁扁嘴:“可我又不想让你死了。你当我女朋友好了。”他忽然一把抱住我,把头埋在我肩膀上,我愣了愣,心跳了跳,最终归于平静,我他妈,的就是一坏蛋,面目狰狞,心肠歹毒,一口白牙就能咬死一个人,可我没舍得张口。

      我摸了摸他的头,我说:“吴越,你丫的别得寸进尺,瞪鼻子上脸,我告诉你,你每次失恋都这么说,我耳朵已经起茧子了,你个放羊的小孩。”我侧头看了看旁边的女生,用眼神接过她们的小李飞刀,在心里把她们KO掉,转过头抱紧吴越。

      一瞬间,我觉得我活过来了,感情儿我前二十五年都白活了。我的心颤了颤,还没开始疼痛,他便坐了起来,对我灿烂一笑说:“哪能啊,我这不是寻求一下安慰吗?小凡,你也不能可得劲的挖苦我啊。”我笑着摇了摇头,我心说,你他丫的还真不把我当一喘气儿的人,我还能当棉被,大夏天的热不热啊这是。

      他起身对着旁边的女生微微一笑,拽着我就走,不同的是,他走在前面,优雅异常,我在后面踉踉跄跄。我的心也一直这样。

      我一直都不太能记起第一次见面时的状况。只记得我对他傻呼呼的笑,把手中的糖递给他。他绊了我一下,我摔了个狗吃屎。深仇便如此结下了,那小子便时常顶着一张天使的脸,骗吃骗喝,之前个子矮小,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我便放下骨气,屁颠屁颠跑过去,双手奉上零食,就差跪下谢主龙恩了。可是没想到他十四岁竟然开始往上蹿,噌噌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像竹竿似的,直接以绝对的优势,盖过我有些嚣张的气焰,打回原形也不带这么彻底的。

      他实际上比我小一岁,有时也会嘴甜地叫一声姐。

      此后他便不再顾虑我个人意愿,采取抢夺制,往往巧克力在我手中还没捂热呢,甭提捂化了,便已经到了他嘴里。我曾经也愤恨不已,也想过反抗,可人民的起义总是艰辛的,可怜我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在他委屈不已的眼光下,一跳又一跳,不顾主人意愿地平静了下来。

      夏天总添了几分燥热,树叶繁茂,却遮不住阳光的热情,在干涩的空气中酝酿出几分不安,流年将深深的刺痛掩盖给岁月,一挣一扎间都是不满当年,些许暧昧,浅浅的青色。

      才出咖啡厅,热空气便扑面而来,我微微用力便挣脱了被拽住的袖口,其实一直拽的都不紧,如果不是我漫不经心的主动,恐怕他早已将我抛入黄河,满身泥尘,再也不拿我当回事儿。咋说我也是一喘气儿的人啊。

      “何必呢?”我看着回头的人,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可除了坦然,除了朦胧的真诚,我什么也无法看到,甚至连遮掩也没有,就我这言情里的蠢样,也牛B轰轰的败下阵来,从此不敢抬头。

      他淡然一笑,手微微抬起,似乎想做些什么,可最终又放下,退后一步,与我并肩而行,他清清浅浅一乐:“是啊,何必呢?我又不爱那些个有的没的的人。”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我一直恨透了我这表面大方,内里死机的性格,要不是我老娘无法把我打回原形,重新再造,我还真想钻进她肚里,再活一回。我懒得说便不说,我懒得想却一直想。

      用手扒拉一下头发,拿下上面的树叶,忽然怒气横生,一瞬间山崩地裂,忍无可忍,是的,但我必须重新再忍。“你他丫的真不是人,不爱不在乎,还这么张扬?”

      他缓步前行的脚顿了顿,看着白杨树下的十字路口,人很多,很拥挤,似乎连红绿灯也变得黯然,蒙上了一层灰似的,脚边的花坛里,不知名的花开的正艳,偶有自行车从人行道使过,一切都那么烦躁,我的心却平静了下来。谈什么爱与不爱,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这就是社会,麻木的脸找不回一丝当年的痕迹。

      可他却一直没变,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我心中,到现在更是风华绝代,窜在心头,一抽一抽的痛,却无法割舍,远远看着便是满足,何况能触碰到他已是人生的圆满,多少人的爱恨付诸红尘,再也找不到当年的味道。

      “只有现在多接触新事物,在以后的生活中才能安定下来,我还年轻,我喜欢有新鲜感的生活。”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说起自己的想法,虽然我无从辨别真伪,可当他低而浅的声音,不悲不喜的响起时,我便知道真真假假已全为真,人他妈,的就是这点贱,那人说句什么,我都能当圣旨捧着,可我甘之如蚀。

      一圈一圈的阳光铺下,午后的躁动似带回了片刻安静。短短的头发清爽干净,没有刘海,没有修饰,可眉目间的清澈又一如往昔,停下的脚步,似已有动力,我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我早就认命了,看着旁边的高楼大厦,楼宇林立,再看看身边的吴越。

      “那您好好享受青春不得了,我老了,不中用了,无法体会到您的心情,不过,您还是快打起精神,我实在消受不起您感性的一面。”他听了这话,忽然一乐,眉目间的清扰已被除去,心中忽然就很满足,只不过是一个笑容罢了。

      看着他的笑,便可天荒地老,不去计较,这么多年是否有回报,不痛不恼假装淡然一笑,却禁不住百花的诱惑,我知道。

      有时候我在想,人咋就能为爱情做到这一地步呢?我还没痴傻到为他人不计回报的程度,可在他面前我整个一老年痴呆症患者。

      当吴越带着女朋友介绍给我认识时,我没有一丝惊诧,俨然一个姐姐形象,心中百转千回,却连个伤痛都无法感应,只剩下麻木,我知道我是混蛋,打碎了就应该放油里炸的,可我没办法不笑,我只能笑,笑的关怀备至,笑的如春风般温暖,心中却想刮这个虚伪的自己两巴掌,让你犯贱,我承认我自己都唾弃。

      据吴越说陈洁是他的学妹,现在大三,偶有闻名,加之陈洁倒追过来,他见其还算温柔大方,便收做第n房姨太,看他那得瑟样,我真恨不得抽死他,这都毕业了,还能勾搭上学妹。

      我成绩不好,混了个大专文凭,也工作三年了,他和我不同,他脑袋聪明,考了个重点院校,年轻,够勤奋,所以我一直不太把爱情当回事儿。遇到过合适的人,也曾谈过一两次恋爱,可对方总是被我宠吴越的架势吓跑。走之前都撂下一句:“你他丫的哪是对你弟好啊?他都是你祖宗,你就守着你祖宗过一辈子吧。“可那小祖宗还偏没自觉,对我眯眼一笑,贼没心没肺。

      他今年才毕业,进了一家外企,工资待遇都不错,又有了新女友,可谓爱情事业双丰收,说实话,若我要真是他姐,我真觉得陈洁是个不错的女孩儿,人长得漂亮,善解人意,连我这么个豪放派,在她面前也恁是整成了别扭的婉约派。可,我到底不是他姐。

      小凡,你最近神色异常,不会是撞邪了吧。”我瞪了他一眼,眼瞟到陈洁的时候,赶紧露出一个温柔笑容,却让对面的吴越打了个冷颤,我当即如死人般僵硬。

      “我没事,可能最近加班熬夜的原因,提不起精神。”我不想当二百瓦的飞利普,陈洁虽没说过什么,可我也不自在,吴越每次都不顾我个人意愿,把我抓上就走,害得我只能不停地对陈洁报以歉意的笑,我是豪放,可我不是没脑筋,陈洁眼中的异样,我也看得一清二楚,我知道,我有私心,我就懒得放开死乞白赖的手,中毒已深,还不忘感染他人。

      “你工作这么卖命?你老板给了你多少好处?你他丫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是赤裸裸的肤浅。”我懒得跟他计较,他个庸俗的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当然,我这想法也就一瞬间的碴,等我努力想抓住,努力想再腹诽一番时,却发现遍地都是因他话中藏着的关怀而生出的感动,呸!我他,妈还真是赤裸裸的庸俗。

      “这,你就错了,我能是那庸俗的人吗?在我这儿,美色才是王道。”我吃了几口菜,看了看安安静静的陈洁,她一直面带微笑,看着我们俩你来我往,偶尔浅浅一笑,也不插话,吃饭的动作也是轻缓而优雅。又看了一眼忽略陈洁很久的吴越,忽然就有些疲惫,放下筷子,揉了揉额头。

      “什么意思啊你?你还真是花痴到让我无法评价,出门千万别说认识我。”我想笑,想反驳,说些调侃的话,可是因为太疲惫,实在提不起精神,最终还是站起来,看了看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浅浅的一层,映射在玻璃上,路上行人都行色匆匆,为生活而忙碌着,看了看他眼中的慌乱,忽然就想笑了,我在想,人总是要等到失去才会懂得珍惜,可我又能如何,这么多年不还是未曾离开?

      我说:“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你跟我弟妹继续吃。”话才落音,便看他眉头簇了起来,陈洁微微一笑,弟妹,这话说的,我真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让你嘴贱。

      歉意的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推开门的一瞬间,我忽然有些恍惚,这是我第一次先抽身离开,我知道他的疑惑,更清楚他有些无措,可他总要离开我,我也总不能死守着他。我把他当宝贝儿稀罕着,可他总把我当死人般无知无感,我恨自己贱得惨绝人寰。

      热气扑面,在心中来来回回竟形成了个透心凉,我沿着大马路构思哀情,正吧自己无限无私化,差一点功力就成神了,好吧,是神经病时,就看刘阔那丫的开着他那贼精神的大奔招摇过市,我直接无视了他,其实有一点我是很诚恳的告诉吴越了,因为我老板刘阔还是具有一定美的评选能力,更别提他殷勤到抽筋的态度,黏乎的我都想抽他,他还不自知,还自比东方不败,帅到没人爱。

      他眼睛大的跟灯泡似的,却毫无作用,眼瞅着我不待见他,他还跟小强似的,努力拼搏奋勇前进,一直撞入南墙再无法回头。我知道,我有些心动的,毕竟人在疲惫的时候总是很想逃避,找个安稳的地方,让心灵得以寄托。我回头看了看吴越以及他身后不远处安静站着的陈洁,便当作没看到他快追来的身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带了些赌气的逃避。一直跟着我龟速前进的车也忽然加速,我看见吴越忽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呆愣着,身影在后视镜中越来越小,直至虚无。

      我知道他误会了,毕竟我跟他吃饭说累了,想回去休息,现在却在跟个大老爷们儿约会,搁谁也不会平衡啊?何况他一直以高姿态俯视着我,把自己当作我的上帝,现在上帝摔下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疼,刘阔看着我欲言又止,我便直当未看见,他当然认识吴越。

      我不耐烦他恩恩唧唧的样,大腿一拍,当然拍的是他,喝酒去。

      我讨厌喝醉的感觉,即使心情不好,也只是浅浅一杯,拒绝了刘阔送我回家的提议,拦了个的士,去护城河绕了一圈,我在打量跳下去不死的可能性,最后得出了个必死无疑的瞎扯,不禁咬咬牙,既然舍不掉,那就抢过来,我暗自打气,却发现自己有些像神经病,脑门一抽一抽的痛,吴越,你个不识好歹的活祖宗。

      从那天坐了刘阔的车后,他俨然把我当作不动产的一部分,时刻把我牵出去溜一圈,就差带个项圈,拿条绳了。我为了躲避吴越的威逼利诱,便只能屈从于刘阔,没办法,一对上吴越,他便说什么是什么,我也只有跟着他屁股后面转的份儿。当刘阔说我是他女朋友时,我也不反驳,清浅一笑,给足刘阔面子,人后我甩手便走,才不理会他的挽留,我不能因为逃避我爱的人而伤害别人。爱情都是自私的。我知道我就是一坦然到过分的主,既然没可能,也不想给他希望。更何况,我为人一向不喜欢欠人情。

      才走到以前常去的那家餐厅时,我便后悔不已,吴越那丫的,在我各种推辞下,似乎也来气了,便很少再打电话过来找我一起吃饭,我平日里也很少去找他,这样一来二去,原本总是黏乎在一起的时间,也在我一个人的坚持下,无聊度过,我也暗自猜测,这一步棋走的是否有点险,今天中午便应了午饭之约。

      才走近,便看到陈洁抱着吴越的胳膊,笑的甜美大方,吴越微微低着头,阳光在他脸上,形成一片浮色,表情模糊在光影里,只见他抬起手,摸了摸陈洁的长发,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陈洁便笑的更加灿烂,靠在他怀中,眼睛亮亮的看着他。脚步顿了顿,忽然没有了进去的勇气,可,我知道我必须进去。

      我深吸一口气,笑的灿烂无比,“吴越,陈洁。”声音不大却连我自己都感觉聒噪,我坐在他们对面,理了理微卷的长发,吴越这才抬起头,安静的看着我不发一言,而后拿起菜单,似乎有些不自在的拉下陈洁的手,陈洁轻叫了声凡姐,我微笑点头算做回应。

      吴越拉了拉她的手,问她吃什么,她点了几个菜,便示意吴越把菜单给我,吴越这才把菜单递给我,我手顿了顿,微微一笑:“吴越,就咱三个人,够吃了,不能浪费。”

      他点点头,放下菜单,以手撑着下巴,静静出神的看着我。

      “叶凡,你他丫的正常点了吗?”他虽然在笑,可我知道他生气了,语气中透着些许不满,不浓不淡,我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把牙打碎了和血吞也是一种技能,可我就有病,好自虐这口。

      “恩,你这哪儿说的是人话啊?就准你浓情蜜意,就不准我蜜里调油?什么逻辑。”说实话,要不是我自己没比陈洁好到哪去,我都想责怪吴越这个没心没肺的主,陈洁坐在旁边,脸色一直没变。甚至开始吃起饭来。而那厢吴越还在为我的话大皱其眉,脸上笑容凝了凝,却又笑的更加灿烂,若不是我知道他的脾性,我还真以为他是以我为中心,无限扩散的。

      “你交男朋友了?”声音有些不确定,脸上的笑容在阳光中模糊不清,我说过我一直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他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提起,我才能如最虔诚的信徒,受到点化般,一点一点摸索。可我想可能是由于视力不好使儿,一点光亮也无法看到。

      我没说话,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仍蹙着眉,眼中明明灭灭,转眼间,中间的阳光都入不了他的眼,这么多年,我真是不知如何拒绝,便低下头吃饭。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手机响起的时候,我在喝汤,差点烫死,却硬生生咽了回去,假装淡然,却在接过吴越递来的水时,全线崩溃,找不到一丝拼命的傲骨。

      “喂,我是叶凡。”由于心烦意乱,也没看来电显示,便直接接了。

      “小凡,吃枪子了吧你?”一道爽朗的笑容,这下可真是镇住了我这四方作乱之妖,我老娘损人都不带我回嘴的。

      “王大侠,有啥事儿啊?感情你也挤兑我啊。”吴越抬了抬头,看了看电话,微微一笑,我假装没看到,起身去了洗手间,他那意思是想和我妈说话,可我不乐意。

      “你交男朋友了?完成你毕生愿望了?”

      “没有,不是吴越,而且我还未答应对方。”我静默了下,才轻声回答,我也不知为何。

      “你放不下吧。”是肯定句,一针见血,不带一丝留情的,这就是我妈,从不给我留一点逃避的空间。

      “妈,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八卦,我在吃饭呢。”实在不想提起这碴,却被无限放大,是个人也不会任其为之,我想,我还是有作为一个人的权力。

      “你在蹲坑吧,我还懒得鸟你这混孩子。”说完便甩了我的电话,也只有她敢摔我摔的如此理直气壮。蹲坑?我侧耳听了下抽水声,真想抽自己两巴掌,在厕所吃饭?啊,呸!

      陈洁点的菜都还合口味,只是我一向挑剔,虽然合口,却也觉得不习惯,无意中挑了挑眉,只得忍耐下去。当放下筷子时,却见吴越一直都未动筷,面前堆着陈洁夹的菜。他笑,我也笑,我转过头,静静地看着窗外,人生就是这么渣,有什么舍与不舍,全是自寻烦恼。

      我说:“我并不是大公无私的人,一直都不是,或许有一天我就释然了,但绝不是现在。”说完我拿起手提包,看了看无动于衷的陈洁,她也正看着我。

      她见我站起来,也赶紧起身,“凡姐,你现在就走啊。”吴越安静的坐着,眼睛看着窗外,窗外的树叶有些泛黄,让我意识到夏天即将过去。

      “恩,你们继续吃。”我结的帐,他不知道。他有些大男子主义,以前,他再月光也没让我出过钱。

      出门的时候,正好有一片树叶落在脚下。轻轻捡起,还有阳光的温度,思绪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可爱的男孩,未经我的允许,闯进那片深秋,转眼少年,坐在他窗下,仰头跟他说话,满天繁星,满满的亮,他微笑的模样,早已成画。

      我当时怎么说的?我说:“我喜欢你,是情侣之间的那种。”他仍然在笑,却不自觉得有些僵硬,我等了半响,不见他说话。便离去了,当时也有失落,却没有忧虑。

      他在隔日还是一如往常,骑着单车载我去上学,一切都如往常一样,连疏远都没有,似乎没听到那句话般,一如从前,带着笑的脸,微勾的指尖,苍白的透明,阳光散乱,风吹过眼线,带来失重感,一圈一圈。

      可是有些东西,一旦揭示了它难堪的一面,便会如飞蝶一般,在繁华的世界中找不到真心开出的花朵,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无措和不懂。

      他带着女朋友出现时,我一直都保持微笑,浅浅一层,或许冷淡,人也就这么点出息,明明心里死去活来,面上还要装作不屑一顾,不知把自己当什么了,总带着虚伪的脏乱,偏自己还不自知,屁颠屁颠的惹人厌。

      他的第一个女朋友是个骄傲的大小姐,没过一个月,便一拍两散了,还没消停一个月,又找一个可爱依赖型,可那丫的不识抬举嫌人家腻味人,一直到高一结束,成功跳出苦海,上了高二后,找了一个冷淡清丽型,一个冷淡的不知所踪的女孩,这问题又来了,他又不是找祖宗,嫌对方太拿乔,可能是因为没危害到那小祖宗的利益,那丫的恁是撑了两年,上了大学便没再联系了。大一的时候,有个成熟漂亮的学姐倒追他,他真把自己当商品了,还贴了非卖标签,轰轰烈烈的出厂,又极度委屈的收回仓库,那个大他两岁的学姐在他毕业时甩了他,理由是:再成熟也需要关怀,你对叶凡那丫的一外人都比对我好。

      而陈洁是他的第五任女友,温柔大方,甚至有些婉约,知进退,不抱怨。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记他的恋爱史,可我比他自己记得都清楚,走马观花一般的岁月,走走停停,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偶尔伤感,不停难过,可是只要那小祖宗软软一声小凡,我便正如正在拼命的战士,忽然被夺去了剑,只能弃甲投降,更别提回心转意,想重回己方营帐,也没有了勇气。

      其实,这么多年,也只有我没离开他,一直一直。

      我不再逃避与他们一起吃饭,反倒是吴越很少打电话给我了。冷冷清清的手机,也很少再有他的简讯。

      我去他家里的那天,正在下雪,他打开门,扫落我肩上的雪时,我看到林姨眉开眼笑,陈洁面带笑容地说着什么。我推开他的手,忽然想离开,可终是不能。

      都带回来见父母了,还有理由坚持什么呢?还是说人生便如此戏剧化,可我却又不甘心成为他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一员。

      林姨有些许不自然的看了看我,却丝毫不减热情,招呼我进屋吃饭,还如以前一样,关心的架势总让我难以招架,面前菜堆满了,她还想再看看有无发展空间,让我汗颜不已,由于十多年的感情在这儿放着,她也没拿我当过外人。虽然夹的都是我喜欢的,可这,我也只能苦笑。

      吴越看了看我无奈的表情,将菜夹走了一半,“妈,你这也太热情了吧!每次都这样,害我只能吃她碗里的,感情我还比不得她啊。”我不知吴越这话什么意思,我只知道,他话一落,我和林姨都只能尴尬的看了陈洁一眼,或许吴越是有意的,令我如坐针毡,以前很平常的动作和话语,如今却如芒在背。

      出门的时候,吴越追了出来,我看着他,忽然有些后悔了,那天说的话,明显起了作用,我知道的,却无法张口询问。

      “你快回去吧。陈洁还在等你呢。”我呼出一口白气,他不理我,一直跟在我后面,我无奈,只能停下脚步,大步走向他,将雨伞分给他一半。手机却响了起来。

      “我去接你。”刘阔说完便挂了电话,我只能摇头叹息,吴越看着我的手机,有些怔愣,刚才落的雪花还沾在他睫毛上,晶莹剔透,浑然不知。

      “我跟刘阔说了今天来你家,他一会来接我,你先回去吧。”雪下的不大,带着丝丝凉意,我看他单薄的毛衣,突然后悔为什么搞这么多小动作。我不能原谅自己没照顾好他,心无意识的微微动了动,却是不知该作何表示。

      他没动,刘阔下车走到我身边,牵起了我未打伞的手,我忍住甩开的欲望,回头冲他笑了笑,眼睛微微眯起,在吴越看不到的地方,收起了笑容,满脸冰寒。

      “你不打算介绍一下?”刘阔看着我的表情,忽然用手勾住我的肩膀,声音几乎是在耳边响起,我想给他一巴掌的,但看在他还算可怜的份儿上,就不和他计较了,这丫的心里想什么,我还是明镜的,比透心凉还透彻,我不鸟他,他还起劲了。

      “吴越,这是刘阔。”我想了片刻,本不欲理刘阔那副小人嘴脸的,可是看着吴越冷冷清清的样子,忽然觉得刘阔还是有些用处的,便缩回了欲踹他的脚,直忍的我脚抽筋,面部也因突然转变程扭曲状,说这句话都有些咬牙切齿,我绝对不承认我是故意的。

      “吴先生你好,我是刘阔,叶凡男友。”他声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起承婉转,落下温和,一点一滴都含着密不透风的优雅。

      吴越抿抿嘴,眼中还是冷冷清清的,雪已经停了,他睫毛上的雪已经融化干净了。“哦,我是吴越,原来是姐夫啊。”声音轻轻缓缓,起落有序,浅浅呼吸着,一件单薄的毛衣,被风吹的起了皱。脸色有些苍白,一句话,我便万念俱灰,我在想我妈就不应该生下我的,不然,我也不会如此惨烈,碰到这个煞星。

      我已经无法听清他们后来的对话,抬头看了看天空,阴暗的脸,一点一点褪去画面感,在生命中来来回回,忽然就再也找不到当年,那个心思重的少年,随风飘荡的笑脸。

      只记得陈洁找他回去时,我笑的灿烂如华,我拽住刘阔的手,抱住他的胳膊,我说:“吴越,你丫的可不能这么冷淡,说不定再过几个月,他就是你姐夫了呢,这么多年了,还没学乖。”说完便拉着刘阔转身走了。

      天空中的色彩明明灭灭,眼中有少许刺痛,我拉着刘阔的手,一直都未放开,风吹来的时候,我似乎看见了什么。直到路的尽头,也未明白,生怕再回头,看到忧愁。

      我站在转角处看着来往的人,无不行色匆匆,间或有抱怨声,却衬托了些许生机,似乎能闻到尘土的味道,我也不知道,现在的心情该怎样去形容。就像掉入水坑,还呆呆的站着,来往的人回头不屑,便不再注意。这天儿,太冷了。

      我坐进刘阔开来的车,他今天有些沉默,我便当作不知,看着街口的零乱,看着百态红尘,一瞬间,有超越红尘的负重感。人生偶尔失意,偶尔赌输,偶尔不明不白。

      刘阔只是目视前方,不说话,今日格外沉默,一瞬间,冰般凝固,刘阔说去买婚戒,我答应了。人总是要长大,总是要离开,总是应该明白,再苦再恼,也不能回到初秋的日光,如今却也已是三月了。

      我也不知在等什么,三个月,或者说102天,吴越再没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也没主动联系过他,人可以犯贱,却不能没有自知之明,刘阔并未离开,我知道,可人生总要求些什么,爱情求之不得,便只能选择生活,他今日也是冷冷清清,我更是保持一贯的冷淡。

      压抑突破冰点的一瞬间,阳光照了进来,我看着窗外,微眯了眼,忽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我想我也许是真的有病,脑神经脱离了主航道,正驶向机毁人亡的终点。

      “停车,刘阔。”他仿若没听到般,静静的开着车,一言不发,连回头看我都不曾,我知道我太过自私。

      “我们都是大人了,请别如此幼稚。”我见他无动于衷,面色便冷了下来,我没有跳车的豪情,何况他上了锁,但是大家都不得小孩子了,没必要如此废话。

      “婚礼的请柬已经印好了。”他回头语气温柔,嘴角带着微笑,我微勾了嘴角,坐在阳光更深的角落,仿佛温暖,实则冰寒。

      “你知道,我在利用你,何苦呢?但请原谅我,我无法接受良心的谴责。我对你只有歉意。”我头脑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加清楚的了,我不能利用他,我不能再增加彼此的不幸,我更不能说服我自己,心安理得的去享受不该有的温情,而且我是自私的,我的爱情也是自私的。我容不得一点沙子。

      他微低了头,将车停在路边,再抬头面上带了丝苦笑,我有一瞬间的心酸,可也仅此而已,我本不是多情之人,平日又刻意跟他保持距离,吃饭都不过十次,何来深情一说?

      他说:“其实你很自私,你我之间心里都很清楚,又何必点出来呢?真真正正不给我留一点遐想的空间。叶凡吧,我也不想难过呢。”最后一句若有若无,似带了叹息,又似含了深情,我并不是无心之人,听了这话,微闭了闭眼,我知道我即将离开他的生命,不带一点眷恋,正如当初来时一样,不悲不喜,不痛不痒。

      “我知道,可是爱情都是自私的,我不能牺牲自己的爱情去成全你的幸福,对不起,刘阔。”我一向如此直白,坦率到伤人的地步,可感情的事必须干净利落,不留一丝污垢。

      第二天上午去公司递了辞呈,办好了交接的工作,带着自己的东西走出大门时,都没再见过刘阔,阳光在三月的枝头跳跃着,带着丝丝点点的温暖,仿佛又看见了明天,一瞬间,我是如此想看见吴越。想说说遥远的昨天。

      我回到家时,王下侠正在厨房做饭,我说我失业了。她没鸟我,我大叫,她全盘收下,我闹腾,她不屑。直到我吃饱,我妈都没说话,她唰完碗筷后,便坐在我对面,一言不发。

      我说:“妈,我要去找吴越,他手机打不通。”我不再故作优雅,昨天疯了一样打他的电话,打了不下百通,打给陈洁,陈洁说:“凡姐,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去他家那天便与他分手了。”我不怪陈洁,每个人都有私心。

      打给林姨,林姨叹了口气,说:“小凡,他走的时候都没告诉我,他说他去旅游,背着包便走了。”原来他们都知道他在哪,只有我是不被允许知道的,挂了电话后,我全然不知自己该去何方,也不知到底该怎么办。

      “叶凡,你长点出息成不?我这不还活的好好的吗?哭丧个脸,别歪歪唧唧的,尽知道掉金豆子,我家还不想这么有钱,以免来世再招来你这么个……不提也罢,你仔细想想。”说完这些话,她便上楼了,把我抛在脑后,我抹掉脸上的泪水。一瞬间如梦初醒,大彻大悟。

      找到吴越的时候,他坐在船头,脚放进秦淮河里,背对着我,发呆地看着来往的人群,头发长长了些,穿着长袖T袖衫,坐在那里,一如初生般纯净,似乎快融进了江南的山水墨画里。

      我真是个混蛋,竟然一直都不了解这个少年,十几年来都未下过心思,只知埋怨,到头来却是自己不解风情。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时光都变迁,找不到回忆的出发点,他站在桃树前,一口小白牙微微一露,他说:“小凡,我好喜欢你哦,你要是不见了,我去哪里找你?”那是什么时候了呢?我竟然无从想起,仿佛它本就存在,从生命的开始到结束。

      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才会不见呢,我肯定不会走失的,妈妈说坏人养不起我。”

      “可万一你不见了呢?”他仰起头,疑惑的看着我。

      “不会的,我会一直都在,真的。”我摸摸他的头,扫落他肩上的桃花。

      “真的吗?”仍是将信将疑,一脸不知所措。

      “真的。”我见他仍是不信,便说:“我一直会在的,万一我被坏人拐走了,你便去苏州租个船,坐在船头上,总有一天我会回去找你的,我会把坏蛋的好吃的都偷给你吃。”我小时候便喜欢江南,后来说让他去秦淮河畔,他说,他又不是花娘子,此事便被称作笑谈了。

      原来很久之前他便说过,我还一味的向他要求真心,一味的试探,猜忌,我到底在做什么,我说会陪着他,却中途独自走开,冷淡而疏离。

      “吴越。”轻轻叫出声的瞬间,心便被充满了,我知道,我这一辈子便搭在他身上了。

      他愣了愣,过了许久才回头,身后柳絮飘飞,廊前画舫,古香古色中,他淡淡笑着,张开双手,我清晰看到他眼中雾起,满满积蓄,最终落入三千丈红尘,不见一丝留恋。

      我抱住他的一瞬间才知道原来世上真有一种感情,能让人起死回生,不计较,不抱怨,一腔满满都是对方。

      “小凡,原来你还在。”一句话便让我心如针扎,我到底在干些什么呢,一开始便答应了不离不弃,最终又冷漠离开,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利用刘阔的感情让他陪我演戏,更不该让陈洁来到他身边,让他明白什么是爱情。我一手策划了这么多,却又得到了什么?他一直不知道,我之前是认识陈洁的,他的手机号码也是我的,我利用了她对吴越的感情。

      我承认,我不是人,我看到他暖暖一笑间,泪水却划过眼眶时,我才意识到,我错的有多离谱,我做了一切事,却伤害了我最爱的人。可我竟然不后悔,因为我最终还是找回了他,他这辈子便只能是我的,谁他,妈敢跟我争,我已经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了。

      “吴越,你这花娘子愿不愿意和我这穷书生进京赶考啊?顺便拜访我丈母娘。”我看着水光粼粼的诗意,在柳絮纷飞里,阳光笼罩中,风吹过的时候,我的耳朵里便只剩下他的声音。:

      他说:“你是我的,你他,妈再跑,我就跟你血拼,要么一块进阴曹地府,我也会跟你死磕着。”

      微微一笑,百花齐放,在南国的春光里,在生命最后的唯美中,我只能看到他,一挣一扎间,都是不舍与期望,一动一静都是我心中的永恒。

      在很久很久的以后,再提他的那些女友时,他才说了实话:“凡凡,我错了,真的,我只是想让你生气罢了,可你很过分,竟然无动于衷。”

      “只有这些?”我挑眉,便等他再骗我时,将他踹下去。

      “其实,我喜欢玩乐,而且我知道我不会安分守己,我只能让自己多走走多看看,那么跟你在一起时,便不会轻易被新事物吸引。我想和你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更你一起平平淡淡的幸福。”至此我便再无退路,一呼一吸间全为了对方,一言一笑间,便只能存于心间,成为最珍贵的无暇。

      亲爱的少年啊

      请坐在秦淮河畔

      我会越过千山

      找到你的容颜

      再也不说了

      再也不忘了

      再也不回头了

      今生痴念
      短短浅浅

      人生一瞬间

      我会挑起你的纱帘

      将你抱入怀中

      轻吻你的嘴角

      再也不见满天星光

      你是我唯一的璀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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