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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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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忻轻笑一声,“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皇后娘娘到此,当真是闲来无事,随意走走?”
“四弟既然未醉,方才又何必要借酒装疯。”沅宛双手拢在袖子里,神色淡然的望着乌沉沉的夜幕道。
“庄生晓梦迷蝴蝶,假作真时真亦假。皇后娘娘既然知道臣弟醉了,想并不会和臣弟计较方才的事。”
沅宛皱眉,说话颠三倒四的,看上去像是醉了,又像是未醉。
“皇后娘娘若是没有什么吩咐,臣弟先行告退。”绵忻一拱手就要离开,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了脚步,“数月之前臣弟在这里偶遇皇后娘娘,曾告诉皇后娘娘了一句话。现在臣弟想把那句话再重复一遍,位高人愈险,有些闲事,皇后娘娘还是不要多管的好。”
“多谢王爷提醒。”沅宛已经打算离开了。
绵忻忽然回头,全妃娘娘私自离开了普觉寺,下落不明。皇兄担忧她的情况,所以才急匆匆的出宫。”他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猛然停下了脚步。他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继续道,“皇兄得到消息后连夜召我进宫,臣弟到养心殿时,皇兄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可见,全妃娘娘在皇兄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
刻意咬重了的“非同一般”四个字和芸妃问她“难道您真的没有怀疑过吗”时的语气一模一样,沅宛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望向绵忻,“皇上钟爱全妃妹妹,这是整个六宫都知晓的事情。全妃妹妹私自离开,皇上牵挂不已要去寻找,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张家口确实暴发了疫症。”
她顿了顿,“天色已晚,本宫先行一步。”
“皇后娘娘!”绵忻拦住了她,目光灼灼,“臣弟有一事想要问问皇后娘娘。”
沅宛扬起脸,“王爷但说无妨。”
绵忻望着她,她的眼睛里写满了光明磊落,写满了疑惑。半响,他苦笑了一笑,“臣弟没有什么想问的了。是臣弟妄想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沅宛并没有听清楚他在讲什么。正巧这个时候彩燕端了一碗醒酒汤奉上来,绵忻顺手接了过去,一松手,冒着热气的汤碗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摔的粉身碎骨。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绵忻低低的吟着这四句诗,鹅黄色的身影一晃一晃,脚步踉跄的消失在夜幕中。
“主子.....”彩燕担忧的叫了一声,沅宛别过脸,“咱们回去吧。”
回到储秀宫时乐欣已经在偏殿歇下了,沅宛草草的收拾了一下,便也歇下了。
自从道光离开后,沅宛的睡眠质量并不是特别好。有好几次,都是翻来覆去直到天亮才睡着。今天大概是因为累极了,刚一沾着床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不仅如此,一向不做梦的沅宛,今日竟然破天荒的做了个梦。这个梦境十分的奇特,十分的精彩,若是拿到戏台上去演,保准比那什么劳什子《百花记》叫座的多。
“你是谁,胆敢闯入我闺房?”年轻的女孩子穿着一袭海棠红色的寝衣,惊慌失措的拥着锦被死死的护住胸口。站在她床前的是一位白衣男子,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味,口齿不清的质问道,“你又是谁,竟然夜闯王爷府!”
“你、你、借酒装疯,来人——”那女子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男子捉住了双手。女子拼了命的挣扎,慌乱之下张口便咬,男子却是不肯松手。两人推推扯扯间,她的腰狠狠的撞在了桌板上。她吃痛的惊呼了了一声,整个人便倒了下去。白衣男子眼疾手快的伸手拦住她的腰,左手死死的捂着她的嘴,整个人像一座山一样压了下来。
眼神相碰,四目交错的瞬间,那女子忘记了挣扎。男子也松开了左手,紧紧的揽着她的腰,深深的凝望着她。
奇特的是,沅宛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更奇特的是,那被压着的女子,沅宛仔细的瞧着,那女子竟然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面庞。
虽然是在梦中,沅宛作为一个旁观者,也不知不觉的红了脸。
老天,她竟然做了春梦?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个问题,光影快速交错,再回过神来,方才的场景已然变了个彻底。
“对你来说,虚名和荣华富贵真的这么重要?”白衣男子沉着一张脸,冷冰冰的问道。
方才那女子背对着他,虽然看不清脸,但是那一身打扮,却是寻常旗人家的小姐不错。大约是某个必须参加选秀的秀女,要和情郎斩断情丝,入那深似海的宫门吧。
不知为何,沅宛忽然很想劝一劝这个女子,如果她猜对了的话。世人皆道入了皇宫便有享不尽的恩荣和富贵,却没有人看见,那潜伏在荣宠背后的巨大的危险。贤淑如班婕妤,也逃不过秋扇见捐的命运。
荣华富贵俱是过眼云烟,恩宠,则是这个世界上最反复无常的东西。
梦境中的沅宛望着那名女子,想走过去劝一劝她,那女子却忽然别过了脸,淡淡的说道:“是我辜负了你,以前的事,就当大家做了一场梦吧。”
那女子决绝的离开,男子站在原地晃了几晃,一双眼睛里写满了绝望。他伸出手似是想要唤回那个女子,可是他的手定格在那里,最终慢慢的垂下。
“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是真的不肯和我一起走......”那男子颓然的坐在地上,喃喃的说着什么。沅宛听得不大清楚,但瞧着他的样子也知道他此刻定然是悲痛欲绝。
情伤最是让人无从劝起,沅宛深感自己的无能为力。忽听那男子低低的念了一个名字,那两个字清清楚楚的落入沅宛的耳中,叫她再不能移动分毫。
轰隆隆,夏夜的闷雷一声接一声的炸响。沅宛自梦中惊醒,猛然坐起来。动静太大,惊的守夜的宫女连忙问道,“主子?”
“无事”,沅宛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复又躺下休息。这一觉好睡直到天亮,昨夜的梦境,倒是记得不大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