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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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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零年六月十五日。
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屋顶,滴水未进。
我想苏子亚,想的脑袋生疼。
苏子亚说:“阿诺你到底是哪里好啊,为什么我就这么喜欢你,一天不见你心里就发慌没有着落。”
现在苏子亚说分手,是不是意味着他不在喜欢我了?然后就是无论多少天见不到我都不会有任何感觉了?
苏子亚说:“阿诺你这辈子就是我的人了,别在想从我身边溜走。”
我没有打算从他身边溜走,然而苏子亚却不要我了,他主动把我从他身边赶走了。像丢个旧娃娃一样,干脆的不带一点留恋。
宿舍人问我:“怎么这几天没见苏子亚来找你?怎么,吵架了?”
我闭上眼睛,把脑袋埋在枕头里不说话。
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我和苏子亚的关系是个秘密。所有人都以为我和他只是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包括我包括他包括她,都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明确说明过我们的关系。别人不知道,所以,即使失恋,即使心如刀割,即使漫天的难过都快将我吞噬,别人也无法体会到我的难过。
一个人甚至连诉说难过的权利都被人剥夺,你说他到底是要有多悲哀?
阿朵打电话过来说对不起。我没有说话,将电话挂掉。我能说些什么?说祝福你们?我没有那么豁达。没有人能眼看着自己的好朋友把自己的男朋友抢走后还能一脸云淡风轻的说着祝福话的。没有人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我不能,他们也不能。
而或是痛骂她一顿指责她的横刀夺爱?逞一时口舌之快显然不是我的长项。我不想骂她,也没有立场骂她。爱情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不可理喻的,它来时,你挡不住,走时,你也留不下。爱情从来不会单独的眷顾某个人,所以当我被无情抛下时,我只是在想,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为什么被遗弃的那个人是我?
回忆开始如无声电影般在我脑海里放映,那些和苏子亚的过往片段曾是我最珍视的记忆,我以为可以一直延续下去的幸福,如今,却被人戛然截断了。
苏子亚说:“如果可以,我们就一直这样下去好了。”他说“如果可以”,现在想来,大约是不可以了。所以他没有办法和我继续走下去了。
犹记得那日他站在大街上,大声说:“许诺我喜欢你。”时值暮春,暖暖的阳光穿过街边的法国梧桐重重叠叠的树叶斑驳倾下,照耀在他蜜色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色光芒。眼睛里有奇异的色彩在流动,带着让人沦陷的温柔。有风掠过,柳絮翻飞,飞扑在脸上,一片浓情柔软,如坠云端。
过往的行人纷纷侧目,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眼神里有着或诧异或鄙夷或好奇的神色。他不顾众人目光,走过来把我揽在怀里,第一次吻我。
过往太幸福,幸福的,让我忘记了白云苍狗,世事无常。
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所谓永远,只不过是人们对于不确定的未来的一种美好期望罢了。就想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人们明知道是虚幻的东西,可却仍然愿意去憧憬。
有人说:有些东西,如果明明知道不可能属于自己,就千万不要去强求。即使再喜欢 。
我以为苏子亚会是我的,一直以为是。从不曾怀疑。
我以为只要很认真地喜欢,就可以打动一个人。却原来,只打动了我自己。
苏子亚变了。我从未想过那般温柔的一个人会有一日站在我面前一脸淡漠的说着分手。人真是善变的生物。一句承诺,说的人云淡风轻,可听的人认了真。于是,一开始,这场爱情便是胜负立现。
我从未想过把爱情当做一场博弈。然而现在,我想,被人出其不意的将了一军,我真的是输的丢盔弃甲了。从来都是苏子亚迁就我,却从未想过他也会有翻脸无情的一天。
记得某部电视剧里一句台词说过,爱情里最痛苦的,并不是你爱的人不爱你,而是当有一天你爱的人爱上了别人,那时,你的痛苦才是真正的降临了。
如今,竟是一语成戳。
宿舍里张凯开着电脑在放歌,陈小春近乎嘶吼的声音在唱着:
“、、、眼泪还是留给天抚慰,你是前度何必听我吠。再不走有今生无下世,你是否想我,起这个毒誓。 宁愿失恋亦不想失礼,难道要对着你力歇声嘶。即使不抵,都要眼闭,我这种身世有甚么资格献世 、、、”
宁愿失恋也不愿失礼、、、说得真好。林夕是爱惨了黄耀明的。然而纵使他为他写了众多的经典歌词,却依然赢不回黄耀明一丝心动。
可是很多时侯很多事情,并不是世人的不容,而是有些人,无论如何也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苏子亚,大约就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吧。所以才会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放手。
我最害怕的一件事情,就是眼睁睁看着我心爱的人爱上另外一个人,自己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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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零年六月十六日。
失恋的痛苦在于,即使你狠下心忍着痛想要将所有的羁绊都割断,可却总有千丝万缕的丝线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扯着你,让你挣扎让你疯狂,让你哭让你痛,让你不可自拔。
疼痛让人清醒,清醒却让疼痛更加清晰。
端午节,学校放假。宿舍人除了我都回了家,狭小的宿舍空间瞬间变得空旷起来。
夏日里,学校的空气,沉闷的让人窒息。
而摆脱这种沉闷环境的结果就是,我一个人坐在公园的湖边,手里把玩着一把折叠刀。
公园里到处都是一片节日的喜庆气氛,应景的装饰物随处可见。
湖面上有情侣乘了双人游船在水面上晃悠,所经之处惊起湖面一群掠水觅食的水鸟,到处都是零落的羽毛。岸边有大人领了小孩买了玉米粒在逗湖边的一群野鸭,看它们争食,一个个玩的不亦乐乎。
午后的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洒在地上一片斑驳,柳荫下便有闲暇的老人家摆了棋盘,坐在自带的小座椅上,各执一端,脸上一片肃穆的静坐在棋盘两侧,两军对垒,运筹帷幄,杀伐征战。旁边有人围了一圈观看,不时有人出声支招,此刻观棋不语真君子似乎也成了一句可有可无的摆设。
我看了一会儿,便低头继续把玩手里的折叠刀,尝试着在左手腕处割出一道痕迹。
我并没有想要自杀的念头,只是单纯的无聊。无聊到,终于开始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离经叛道的性格常常会导致我做出一些在旁人看来完全不可理喻的事情。我从来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我,却在意他的看法。
我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我有了想要吓唬吓唬他的念头。只想看到他的惊慌失措,只想安慰自己其实他还是那么在乎我。
三个多小时前我给苏子亚打电话,说:“你过来,我在中心公园,我想见你。”他说:“好,你等我。”
从学校到公园,顶多一个多小时路程。从前他从来不会让我多等的,只会比我早,不会比我晚。
我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下午十四点二十七分 。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我坐在树荫下,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摩天轮,想起他曾经答应过我有机会一定要来带我坐摩天轮的,如今看来是没机会了。
小刀有些钝,也或许是我割的力道不对,割了好几下,疼的我龇牙咧嘴却依旧没有多少鲜血流出。
不知道当大家看到自己身体上的伤口流出鲜血时是什么感受。我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太疼了,真不知那些自杀的人是不是都有自虐倾向。吃安眠要多利索啊,一觉睡过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很搞笑的想法。因为这实在不适合我此刻的情景。
下午十四点五十八分,他和她出现在我眼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其实我早于他们找到我之前看到了他们。看他们跨过小桥,穿过长满重重藤萝的小径,沿着湖边的鹅卵石小道慢慢走来。她牵着他的手,正是热恋中的情侣模样。看的有些刺眼。
来到我面前时他们松开是彼此握紧的手,像是炫耀,又像是避嫌。
他们看到了我手中把玩着的折叠刀,以及,手腕上的红色痕迹。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流转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意味不明的情绪,很是默契。
苏子亚冷着脸走过来劈手夺过我手里的小刀,用力扔进湖里,激起了一圈圈的水波荡漾开来。
我觉得我当时一定是幻觉了,因为我好像听到了小刀砸到湖底的声音,闷闷的,像我胸腔里的某种器官,一点一点的,悄然坠落,再无出头之日。
我忽然想起几个月前阿朵对我说:“我以后找男朋友一定不能找像你们家苏子亚那样的,太温吞了,一点男人的凌厉劲都没有。”我笑骂她没眼光,如今想来,竟是我迟钝了。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个词语叫做欲盖弥彰的。
我想起苏子亚对阿朵的评价:“那样的女孩太强势了,真不知以后谁能降得住她,反正我是没那能力。”
呵呵,现在想来他们连对彼此的评价都是如此的契合,如出一辙。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巧果然用的妙,我都忍不住为他们拍手叫好了。
低头看着空了的手心,目光有些失神。
苏子亚红着眼睛冲我怒吼道:“你疯了!有你这么闹腾的么?还有没有个男人样了!你想过你父母没?你出事了他们怎么办?你想过他们的感受么?给我回去!”
这是苏子亚第一次对我凶,我一时间有些懵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委屈感一点点的在心里升腾,眼睛有些酸酸的像在孕育某种东西。
阿朵过来想要看我受伤的左手,被我不着痕迹的躲了过去。
我抬头冲着她勉强的笑笑:“饿了,陪我吃顿饭吧。”故意忽略掉他的眼神,忽略掉他眼底的愤怒,自顾自向公园外面走去。
我们去了千滋味,我最喜欢的一家面食馆。
今时今日我才真正领略到食不知味这个词的含义。整整三天的粒米未进已经将我的胃折磨的不成样子。一碗拉面,吃了不到四分之一,却吐了三次。胃里食物的极度匮乏导致我吐的结果就是胃液的不断上涌。
难受,真的很难受。
苏子亚过来扶我,要陪我去医院,被我拒绝了。
此时此刻,我需要的不是医生,不是药品。面对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想来他们也是无能为力。
回去的时候开始晕车,一个人靠在窗户上随车身摇晃,思维里一片恍惚。
睡过去之前似乎听到了苏子亚的一声叹息,带着浓重的悲伤。我想我一定是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