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殇曲》子衿妃仪

8、星君再降悦帝心 不见旧人流泪泉

　　几日后，上官婕妤的蓝田苑收到了据说是邢嫔亲手栽培出的罕见深紫色君子兰作为她生辰礼物，结果婕妤在蓝田苑中大发雷霆，连贴身带进宫中的侍女锦玉都被她罚跪在庭院中三个时辰。
　　春日在后宫波澜暗涌的日子中维持着表面的平淡静静流逝，转眼间到了端午佳节之时，按照风俗，端午节皇上应带领皇后和所有宫妃在宫中金水河上举行祭祀活动，以纪念古人屈原忠烈，祈祷楚王朝国运昌盛。端午祭祀乃是宫中大事，宫中凡是嫔以上宫妃都应按嫔大妆，随同祭祀，嫔一下宫妃都应肃立静观，此日巳时一刻，君珣和闵后携同宫妃登上早已在金水河上预备好的正红描金龙凤呈祥大舟，帝后手中分别持着一樽清酒和一筒竹叶糯米，司礼官侍立在侧高声诵读着祭词，巳时三刻，帝后将手中的祭品恭敬地投入金水河中，领着宫妃上拜天，下敬地，祈祷众贤来归，国势昌隆。
　　冗长的祭祀礼过后，君珣与后妃们在龙舟第三层上用宴，帝后共坐主席，右首第一席坐着庆妃与怀恩帝姬，左首第一席坐着端贵嫔，如贵人有孕，与端贵嫔共坐左首第一，其下依次是邢嫔、赫连婕妤等人，端的是各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由于是端午，主食是御膳房特意准备好的蒸熟的竹叶糯米，宫中的竹叶糯米制作极其考究，竹筒上皆有各色图案，帝后的竹筒上刻着飞龙在天和凤栖梧桐，嫔妃们的竹筒上有和合二仙、五福呈祥、竹报平安、兰桂齐芳等吉祥图案，如贵人面前的是特意的金童送子，糯米中也特意加了花生、红枣、桂圆、莲子等，寓意早生贵子。
　　君珣关心地望着茹贵人：“逸绵，方才祭礼的时候是否劳累了？若是身子乏了，一会儿去下面的暖阁里歇息一会儿如何？”
　　如贵人笑道：“嫔妾谢皇上关怀，嫔妾并不累。”
　　众人的眼神齐齐射向如贵人，有关切的、羡慕的、嫉妒的，也有憎恶的，大家都执起面前的金勺品尝着面前的竹叶糯米，宫中多是新晋的妃嫔，第一次吃到宫中这么新奇的节日食品，都啧啧称赞不已，宴后，照例有歌舞供帝后妃嫔们欣赏，君珣叹道：“依依上次凌波一舞，朕回味三月依然不绝，再也没欣赏过更美的舞蹈了……”
　　何贵人口中含着一颗硕大的水晶葡萄，忙忙道：“柔嘉姐姐，我也想看你跳舞，不如你再跳一次如何？”
　　一旁的贺贵人急忙拉住何贵人：“帝后面前，如何失仪？还不快坐下呢。”
　　君珣笑盈盈道：“不妨不妨，朕就喜欢冰儿这活泼的性子，今日家宴，你们都别拘着她。”
　　庆妃抿嘴乐道：“臣妾也喜欢何妹妹这天真可爱。只是，皇上想看柔嘉婕妤作凌波舞，如今可是不能够了。”说罢起身敛衽行礼：“臣妾恭喜皇上，柔嘉婕妤已有身孕了！”
　　又是一惊四座的消息，半晌，君珣哈哈大笑道：“哈哈……端午佳节，又闻此佳信，当真双喜临门，爱妃们都该陪朕同浮一大白！”
　　皇后亦端庄笑道：“是啊，茹贵人和柔嘉婕妤就免了吧，其余妹妹们共饮一杯，贺喜皇上！”
　　诸妃忙起身举杯恭贺：“臣妾（嫔妾）等恭贺皇上皇后！”
　　君珣思索道：“如贵人的胎已经烦劳皇后多照应了，如今柔嘉婕妤有孕，是后宫的喜事，更是含露宫上下的功劳，柔嘉婕妤既住在庆妃你的宫中，就由你多照应了。”君珣低头略顿一顿，继而道：“郑安，传旨，庆妃伴驾良久，端惠贤淑，为怀恩帝姬生母，现册封为贵妃，协同皇后理六宫事，存封号，柔嘉婕妤晋为嫔，存封号。”
　　一次隆重的端午家宴之后，宫中的妃嫔格局有了极大的变化，一后一贵妃主持后宫，嫔位如今也有二，更以嘉嫔为尊，待到嘉嫔顺利产下龙胎，再晋为贵嫔看来已是定数，到时嘉嫔作为有所出的贵嫔，地位定是凌驾于端贵嫔之上了。
　　含露宫中这几日炙手可热，宫中的妃嫔，哪怕是最低位的名不见经传的美人们，都争先恐后地去含露宫奉承，上官婕妤一脸谄媚地向着庆贵妃：“如今宫中都说贵妃娘娘宫中风水好呢，怀恩帝姬玉雪可爱，嘉嫔也受了娘娘的恩泽庇佑怀有龙胎，贵妃娘娘您又得协理后宫之权，今后妹妹可要多仰仗您啦！”
　　嘉嫔扶着琴良的手缓缓走进殿内，向庆贵妃请安道：“嫔妾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庆贵妃忙示意静思扶着嘉嫔，一边嗔怪道：“不是说了不用行礼嘛，如今你胎像还未稳，头三个月要当心啊！快给嘉嫔取个锦缎坐垫。”
　　嘉嫔柔柔弱弱轻声道：“谢娘娘关怀！”
　　上官婕妤也起身行礼道：“嫔妾给嘉嫔主子请安！”
　　嘉嫔在座位上稍稍欠身：“婕妤坐吧，无须多礼。”
　　上官婕妤见庆贵妃和嘉嫔淡淡的样子，一时也无话可说，只好告退：“启禀贵妃娘娘，嫔妾身体微有不适，不敢扫了贵妃娘娘和嘉嫔主子的兴致，就先告退了。”
　　庆贵妃道：“也好，回去休息吧，静思，去送送。”
　　眼见着上官婕妤渐行渐远，庆贵妃斜斜倚靠在凤椅上的锦罗方枕上，向嘉嫔道：“身子还好吧，今后无事你就不必出来了，安心待在庭兰殿安胎吧，一应事务本宫都会替你打点好的。”
　　嘉嫔恭谨答道：“是，嫔妾一切都倚仗娘娘安排！”
　　庆贵妃满意点头，眼风微微扫过嘉嫔的小腹：“嗯，你明白就好，你要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你腹中的孩子，对本宫而言，你腹中的孩子也是最重要的，若你诞下皇子……”庆贵妃意味深长：“那就更好了……好了，琴良好生扶着你家主子回殿歇着。”
　　昭然宫中，端贵嫔正与邢嫔、何贵人围坐在暖床上的小桌旁描着要绣的花样子，何贵人看了一会儿，嘟嘴道：“我就是不喜欢绣这个花那个花的，一坐就要好久，”说着揉了揉手臂：“腰也酸手也酸，很是难过！”
　　端贵嫔轻轻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子：“冰儿，女红可是女儿家的本事啊，你不会可不行，要慢慢练才好，你看你邢嫔姐姐，她的流云飞燕图绣得多好。”
　　邢嫔笑道：“姐姐过奖了，咱们在宫中长年无事，也就绣些花儿鸟儿的打发时间便了，也不拘什么好啊歹啊的，倒是羡慕冰儿年幼活泼，半点心事也无，整日玩玩闹闹也就过了，真好。”
　　端贵嫔对着光细看着手中的素白绸缎，半晌轻轻叹气道：“在宫中，终究是要学会忍耐寂寞的……有了嘉嫔的好事，皇上如今也冷落如贵人不少了，听闻端午宴会后如贵人总是身子不适，胎动不安，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邢嫔点点头道：“皇后传唤数次御医前去探视，只是并无起色，茹贵人如今身子不适只好自己挺着不说，谁让含露宫那位盛宠有孕，皇上天天去陪着，如贵人若是此时叫嚷病痛，倒是有夺宠之嫌了。”
　　端贵嫔起身对着铜镜细看妆容，一边道：“如贵人不是个多事儿的，咱们且去看看……晚秋，给本宫取那件暗花螺纹的锦衣来！”
　　何贵人亦蹦蹦跳跳地翻身下床：“我也跟姐姐们一起去！”
　　端贵嫔、邢嫔与何贵人结伴行至素宁苑外，正听得如贵人一阵阵掏心掏肺的呕吐声，琳儿半跪在脚踏上举着铜盆，岑儿躬身捧着漱口水侍立一旁，晨晓一边忙忙替茹贵人抚着胸口，一边焦急道：“这可怎么好！贵人您今天已经吐了三回了，又不肯让奴婢去禀了皇后娘娘……您可急死奴婢了。”
　　茹贵人重重喘了几口气，拉住晨晓的手：“昨儿才回过皇后，今天千万别去了，不要……不要让人落下话柄……”
　　端贵嫔慌忙快步走进素宁苑：“茹妹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避讳这个那个的，这样吧，晚秋，你去御医院请本宫的太医来，就说本宫偶有不适，请他来看看，就在素宁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