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殇曲》子衿妃仪

33、重出金宫恍隔世 暗夜孤鸿不再鸣

　　精致的小桌上放着整整齐齐一十八样小菜和点心，君珣为夕照端过一碗红稻米粥，体贴地将小银匙为她放进琉璃碗中：“先喝点粥，暖暖胃，许久没吃过东西了。”……
　　两人正用着早膳，小凌子上前禀报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在宫外求见。”
　　君珣微微皱了皱眉头，道：“这个时辰，怎么到尚清宫来了，请皇后先在正殿等候一会儿，说朕片刻便去。”又和颜对停下筷子的夕照道：“没关系，你放心吃，尝尝这道南瓜糕，甜而不腻，你一定喜欢。”
　　夕照轻轻摇了摇头：“已经吃饱了，皇上，还是先去看看皇后娘娘吧！”说罢停了停道：“皇后娘娘许是为夕照的事情来的……”
　　君珣见夕照微有担心的神色，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有朕在，你只管安心。”说罢命道：“环月，你领夕照先去后花园逛逛。”
　　环月上前道：“是。”
　　君珣起身理了理衣袍，领着小凌子去了正殿，正殿中，闵后正坐在正座侧首一张楠木椅上喝着茶，见到君珣从后殿走来，起身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君珣坐到正座上：“起来吧！有什么急事要到尚清宫来见朕？”
　　闵后笑了笑：“皇上，臣妾是来向皇上请旨的。”
　　君珣端起桌上的一盏茶水，看了闵后一眼：“什么旨意？”
　　“臣妾听闻，皇上将德郡主带来尚清宫，一夜未让她回毓安宫，皇上，女子的名节要紧，若是皇上不反对的话，臣妾想给郡主一个名分。”
　　君珣饱含笑意地看着闵后：“噢？皇后倒是与朕想到一起去了。那么皇后打算给夕照什么位分呢？”
　　“封为贵人如何，再好好地为郡主择一个封号，暂时居于如贵嫔宫中，左右她们姐妹交情甚笃，待臣妾看了哪处宫苑合适，再将她挪出宫不迟。”
　　闵后见君珣沉吟不语，又接着道：“如贵嫔也是从贵人做起的，待生了一双儿女后，才被晋为贵嫔，就让郡主循例吧，待将来诞育下皇子帝姬，再封为宫中主位娘娘，那才是天大的荣耀呢！”说罢看着君珣的眼色：“皇上以为如何？”
　　“就这么定了。”
　　闵后倒是没料到君珣如此爽快，心道夕照也不过如此，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君珣接着说道：“朕看，就这样吧，小凌子，传朕旨意，封德郡主赫连夕照为嫔，赐号‘晴’，居毓安宫吣芳殿；晋毓安宫主位井逸绵为昭仪，存封号‘如’。”小凌子见君珣下了口谕，便躬身欲去传旨，正往门外走去，只见闵后起身道：“慢着！”接着提起裙摆行至殿中，端正跪下道：“臣妾请皇上收回旨意。”
　　“为何？”
　　“德郡主于社稷无功，于龙脉无助，其父母并不是当朝高官，一入宫便封为嫔，似乎有些不合规矩，请皇上三思。”
　　“德郡主先父为先帝钦赐的德昭将军，又是朕钦封的郡王，难道其门楣不够高吗？德郡主身为功臣之后，更理应得此位分，好了，皇后，朕已决定，你遵旨便是！”
　　闵后见君珣如此果决，又从未对她这样疾言厉色过，只好先暂且不提。
　　君珣见闵后面露委屈之色，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是稍有激动，便起身亲自扶起殿中跪着的闵后，柔和了声调道：“琴儿，你是中宫皇后，后宫之事理当交由你主理，但夕照的事情，朕希望你能听从朕的决定，这是朕的意思，好了，你回宫去吧！”
　　夕照无聊地倚在走廊的扶栏上，见君珣远远走来，便迎上前道：“皇上，皇后娘娘是不是很生气？”
　　君珣安慰地抚了抚她的鬓发，笑道：“你啊，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晴嫔主子了，皇后深明大义，她不会为难你的。”停一停道：“朕也晋了如贵嫔为如昭仪，以后你居于毓安宫中，你们姐妹二人定会相处愉快的。”
　　一旁的环月等宫女一听，笑着下拜道：“奴婢参见晴嫔主子，给晴嫔主子请安！”
　　君珣道：“怎样，下次见到朕可以自称‘嫔妾’了吧？”
　　夕照扶起环月：“快起来吧！我随意得很，你们这样拘礼，我倒是不好意思了呢！”
　　君珣命道：“环月，你是朕身边的宫女，朕一向欣赏你的能力，不过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晴嫔主子了，你要向忠心于朕一般忠心于她，明白吗？”
　　“是，奴婢遵旨。”
　　“皇上，夕照怎好劳动环月姑娘呢，何况，夕照身边已有染禾和如姐姐安排的宫女伺候了，是在不需要更多服侍的人了……”
　　“你先前是郡主，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多几个宫女是自然的，环月是朕赐给你的，让她做你身边的大宫女吧！”
　　“是……皇上，那么夕照现在该回毓安宫了吧！”
　　君珣笑命道：“小凌子，今晚朕留晴嫔在尚清宫侍寝。”又转头对夕照道：“怎样？就留在尚清宫吧，省了垂恩玉辇再一趟趟地跑了。”
　　“皇上，那夕照也理应先去拜见皇后娘娘，和如姐姐的。”
　　“好，既然夕照这么懂规矩，就先去吧，这么着，小凌子跟着去，去过凤翔宫和毓安宫后，就回来陪朕用午膳。”
　　果然，小凌子亲自陪着夕照先到了凤翔宫，闵后端坐在主座上，受了夕照的三拜三叩大礼，道：“晴嫔，你既已入宫为妃，就该恪守宫妃之道，为皇家繁衍子嗣，上敬太后，下和宫妃，明白吗？”
　　“是，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好了，本宫这儿也没什么事了，你既住在毓安宫中，便该去拜见主位如贵嫔，去吧！”
　　“嫔妾告退！”
　　闵后看着夕照退出殿外，将手中的一盏茶水狠狠地砸在地下：“领着小凌子来给拜见本宫，算什么意思，仗着皇上宠爱，给本宫下马威吗？”
　　品露与侍音见闵后动怒，忙上前跪于地下收拾砸得粉碎的茶盏，品露一边拭着溅在闵后宫裙上的茶水，一边道：“娘娘切莫动怒，玉体要紧，晴嫔是新人，方才进宫难免受宠些，过几日，皇上的新鲜劲儿过了，自然会冷落了她。”
　　闵后抚着额头：“唉……但愿吧！”
　　毓安宫中，如昭仪正为廊下的几盆玉兰花细心地浇着水，晨晓走近道：“娘娘，郡主，哦不，是晴嫔主子来了。”
　　如昭仪起身：“嗯，快跟我到正殿去迎着。”
　　夕照快步走进毓安宫，见如贵嫔正立在殿中等着，跪下道：“嫔妾给如昭仪娘娘请安，如昭仪娘娘金安！”
　　如昭仪蹲下身子亲手扶起夕照：“妹妹这是做什么，这真是让姐姐难堪了，你我姐妹，还跟从前一样不就好了？”
　　“姐姐，对不起……”
　　如昭仪拉着夕照走到窗前的长榻上坐下：“这话是怎么说的，谁都不知道你恰好在漾园遇上皇上啊！”说罢出声笑道：“这样可好，本来姐姐还担心你有朝一日嫁远了，姐妹不得常见了，如今你入宫为妃，咱们真是可以形影不离了，还有啊，从前你是珍儿的姨娘，现在呢，她长大以后要称你‘母妃’了呢！”
　　夕照点头，微笑着看如昭仪：“今后妹妹要仰仗姐姐照顾了……对了，不知道母亲知道了没有。”夕照面露担忧之色：“母亲一向反对我入宫的，如今该怎么与她说才好，实在是……实在是妹妹还没有准备好，便遇上了……”
　　如昭仪安慰道：“此时你便交给姐姐我吧，过两日姐姐会让人去跟母亲说的，你放心。”说罢扬声道：“晨晓，午膳摆好了吗？”
　　小凌子见夕照微露难色，忙开口道：“启禀昭仪娘娘，皇上说了，要晴嫔主子到尚清宫用午膳呢，恐怕昭仪这儿……”
　　如昭仪笑道：“原来如此，夕照怎么不说呢，跟姐姐这儿还不好意思？去罢去罢，你这两日且当好你的宠妃吧！”
　　夕照羞赧道：“姐姐不会不高兴吧？”
　　“怎么会？本来宫中就有这么多妃嫔，姐姐若是吃醋，这毓安宫都要被醋浸透了呢！”如昭仪起身送夕照走出宫门，夕照问道：“姐姐，染禾在这儿吗？”
　　“放心，染禾在你的吣芳殿中，姐姐不会亏待了她的。”
　　待回到尚清宫，早有小内监等在宫门口，见夕照领着小凌子与环月走来，忙迎上前道：“奴才给晴嫔主子请安。启禀晴嫔主子，皇上才从阳明宫回来，正在后院等着您呢！”
　　小凌子领着夕照走到后院，见丰盛的午膳已摆好在小石桌上，一旁的琴桌上放着一把精致的古琴，不待夕照行礼，君珣就起身按着夕照坐在琴凳上，道：“许久不听夕照的琴声了，现在想得紧，夕照快为朕解解馋吧！”
　　夕照试了试琴弦，琴音质朴深沉，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琴，笑道：“皇上想听什么？”
　　“还是那曲《夜孤鸿》吧！”
　　“哪一曲啊，夕照现在可弹不出……”夕照抚着琴弦轻轻摇头。
　　“为什么？”
　　夕照调皮地歪头看君珣：“夕照现在心中尽是满满的幸福，哪儿来曲中的孤寂呢？心琴不合，哪里能弹出好听的曲子呢？”
　　君珣“哈哈”朗声笑道：“是，有道理，今天又是好日子，不该弹悲凄的曲子，是朕错了，行了，来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