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殇曲》子衿妃仪

19、兀自谋事不求天 金兰同再入宫门

　　数日后的一个夜晚，清荷渚中传出凄厉的一声惨叫，不一会儿，便见有小内监拿着清荷渚的令牌叩开了寿祥宫的宫门，莫姑姑从宫门内走出，喝斥道：“好大的胆子，这么晚了，竟敢打扰太后娘娘歇息！”
　　小内监跪倒在地磕头不止，语带哭腔：“回莫姑姑，实在是没有办法，是如婕妤主子，她……”
　　莫姑姑一个激灵：“莫不是龙胎出了什么差错？”
　　“婕妤主子夜晚起身时，不慎从殿内的台阶上摔下来了，动了胎气，听说……听说是见了红了！”
　　正说时，太后已由宫女搀扶着，穿着暗紫色蜀锦寝衣从内殿中急急走出：“传了太医没有？”
　　小内监见太后亲自出来，吓得哆哆嗦嗦：“回……回禀太后娘娘，这么晚了，太医院离清河渚又远，奴才奉王妃之命，来禀告太后娘娘，求太后娘娘救救婕妤主子和龙胎啊！”
　　“阿圊，你着人拿了寿祥宫的令牌去传为如婕妤安胎的太医来。”说罢，牢牢看着地下跪着的小内监：“你们主子怎么还住在清河渚？皇上皇后不都已经回宫来了吗？”
　　“回禀太后娘娘，是皇上圣旨，命婕妤主子继续住在清荷渚至生存期方回。”
　　太后眯了眯眼，看了看莫姑姑，语气平淡：“哀家许久不过问后宫事，这皇后也越发糊涂了！”
　　莫姑姑躬身：“太后娘娘莫要着急，清荷渚再不济也有德王妃照应着，何况，奴婢听闻，如婕妤长居清荷渚也不是皇后娘娘的主意，皇后娘娘方陪同皇上回宫，皇上便下了旨意，似乎是……庆贵妃娘娘向皇上请的旨，皇上当场就应了，也难怪皇后娘娘没有法子了。”
　　太后点了点头：“庆贵妃是怀恩帝姬的生母，皇上难免给她面子，既已出了如今这事，就该知道如婕妤怀着身子住在宫外不便，阿圊，今晚便罢，明日一早，传哀家旨意，让如婕妤回宫居住。”
　　“是！”
　　皇上皇后回宫，后宫的秩序便恢复正常，次日，合宫妃嫔都来到凤翔宫中向闵后请安，众妃落座后，方欲闲话，品露便来禀报：“启禀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身边的莫姑姑来了！”
　　闵后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杏仁，道：“快请进来！”
　　莫姑姑走进栖梧殿，端正行了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各位娘娘主子！”
　　闵后示意品露搀起莫姑姑：“姑姑无须多礼，赐座，上茶！”
　　莫姑姑起身笑道：“启禀皇后娘娘，今儿奴婢是奉了太后娘娘之命来传旨的。”
　　闵后忙起身行至殿中，带领诸妃跪下：“臣妾恭请太后娘娘懿旨！”
　　“太后娘娘有旨，如婕妤身怀龙胎，住在清荷渚不便照顾，仍命其居住后宫之中，三日之内迁宫，此是交由皇后安排，须得保如婕妤母子平安。”
　　“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懿旨！”
　　莫姑姑半蹲下身扶起闵后：“皇后娘娘请起。”说罢微微笑道：“太后娘娘还说，这件事务必请皇后亲自操劳。”
　　闵后亦笑道：“烦劳莫姑姑回宫请母后放心，臣妾一定安排好此事。”
　　当日午时，君珣正在阳明宫中阅着当日的奏章，小凌子进来禀报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那儿来了人，问皇上今儿是否有空到凤翔宫用午膳？”
　　君珣放下手中的御用朱笔，想了想道：“本想到含露宫去的，看看嘉嫔和怀恩，既如此，就去皇后那儿吧！”
　　“是！奴才这就去凤翔宫传旨！”
　　半个时辰后，闵后领着宫女在栖梧殿偏殿亲自摆着午膳：“品露，皇上喜欢的蜜汁莲藕小厨房做好了吗？”
　　“启禀娘娘，做好了！”
　　“嗯，让他们用新打的井水凉镇着，这蜜汁莲藕要凉凉的才好吃！”
　　正说着，听闻凤翔宫门口的小内监高声唱道：“皇上驾到！”
　　闵后扶了扶凌云髻上的金凤连珠步摇来到栖梧殿中行礼迎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金安！”
　　君珣虚扶一把闵后：“起来吧！”君珣笑道：“午膳摆好了吗？朕在宫门就闻到蜜汁莲藕的香味了！”
　　“皇上好灵的鼻子……”
　　闵后亲自夹了一片莲藕放到君珣面前的金盘中：“皇上，今儿个上午，母后派了莫姑姑来传旨……”说罢欲言又止。
　　君珣示意品露斟酒，一边说道：“什么旨意啊？朕怎么没接到？”
　　“嗨……不过是下给臣妾的，只是臣妾觉得要跟皇上禀报一声，是关于如婕妤的。”
　　“噢？母后知道如婕妤住在清河渚的事情了？”
　　“是的，据说是半夜，如婕妤动了胎气，到处又找不到太医，清荷渚离臣妾宫太远，德王妃无奈只好向太后宫中求助，好歹找到曲太医，似乎挺险呢！”闵后看了看君珣的脸色，接着说道：“母后实在不放心如婕妤住在宫外，便命臣妾三日之内将如婕妤接回宫来。”
　　君珣拿起碗中的金勺，顿了顿：“如婕妤那儿，是朕忽略了……”放下勺子想了片刻，对闵后道：“这样吧，如婕妤原本住着的素宁苑过于简洁……六宫的毓安宫不是空着吗？让如婕妤住到毓安宫的主殿栩英殿吧！”
　　闵后恬静笑道：“皇上是属意如婕妤做毓安宫主位啦？那臣妾可要先去向如婕妤道喜了。”
　　君珣但笑不语，片刻，又道：“听庆贵妃说，如婕妤在清荷渚与德郡主相处甚洽，形影不离？”
　　“是啊，臣妾也听说了，德王妃对如婕妤很是照顾，饮食起居都是亲自安排的，德郡主与如婕妤又很谈得来，说是情同同胞姐妹的。”
　　“嗯，那让德郡主也住到毓安宫陪伴如婕妤吧，毓安宫不是有四个偏殿吗？指一个给郡主就行了，这个懿旨，就由皇后下吧！”
　　闵后轻声疑惑道：“皇上，这样不合规矩啊……皇上，向来都没有外命妇长住宫内的。”
　　君珣并不多话，只抬眼看了看闵后：“规矩都是人定的，这是朕的意思，你照办就得了。”
　　闵后垂眸：“是！臣妾即刻就去办。”
　　很快，毓安宫被重新修缮整理，准备迎接它的新主子，闵后的懿旨传下，毓安宫的栩英殿赐给如婕妤居住，四偏殿之一的吣芳殿赐给德郡主居住。懿旨遍传六宫之后，众妃皆惊，如婕妤倒也罢了，只要她诞下皇子，六宫主位的位置少不了她的，倒是德郡主，住进宫来确在众人意料之外，众妃都叹如婕妤得宠，连带德郡主都得以破例陪住宫内。
　　消息传到寿祥宫，彼时，太后正由莫姑姑伺候着用膳，莫姑姑递上手巾，轻声说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懿旨已下，如婕妤住到毓安宫主殿，连带着德郡主也逐渐毓安宫了，这是否有些……不合规矩？”
　　太后优雅地用手巾拭了拭唇角：“后宫都以为，这是皇后和如婕妤的主意，对吗？”
　　“是！”
　　“看来咱们皇上对德郡主不是一般的看重，罢了，随他去吧，原本德郡主也是候选的秀女……”
　　如婕妤倒是意外君珣让夕照也入宫居住，不过她不愿意想见的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毕竟，夕照现在是她最好的姐妹，在宫中，有这样的姐妹长伴身侧，倒也是一件好事，更让如婕妤高兴的是，自己能住进六宫之一毓安宫的主殿，这就意味着，只要她诞下皇子，她就是毓安宫名正言顺的主位了。这日夜晚，如婕妤来到德王妃的寝殿中欲向德王妃道别，正见夕照伏在德王妃膝上，与德王妃依依惜别，德王妃的脸色很不好，苍白而暗无神采，眼神中却充满了担忧与无奈，如婕妤笑盈盈上前，拉起夕照：“夕照，你看你，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像小孩子一样向德王妃撒娇呢！”
　　德王妃才见如婕妤进殿，忙起身道：“如婕妤来了，快请坐！”一边转身揉了揉眼睛，强笑道：“奴才们越来越没规矩了，婕妤来了也不通报一声，真是失礼！”
　　如婕妤温和笑道：“在清荷渚住了这么久，连奴才们都知道我们已是一家人了，王妃又何必拘礼呢？”说罢稍停了停：“……德王妃，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王妃答允。”
　　德王妃忙道：“婕妤请将！”
　　“我与夕照已亲密如同同胞姐妹，今后我俩同在宫中，定会相互照应，逸绵不才，想与夕照结为金兰姐妹，认王妃为义母，不知王妃是否嫌弃逸绵？”说罢盈盈福身。
　　德王妃惊讶之余，忙忙地与夕照一起搀起如婕妤：“婕妤万不可行礼……今后夕照住在宫中，一定请婕妤多多照顾……婕妤既有结拜之意，那可是臣妾与夕照的荣幸，至于认母，臣妾不敢僭越。”
　　如婕妤坚持道：“既结拜，夕照的母亲就是逸绵的母亲，王妃请成全逸绵的心意罢！”
　　德王妃无奈，看了看夕照，见她微微点头，便也颔首道：“那臣妾便冒受了……但只一点，婕妤身怀龙胎，一应拜礼便免了，就只焚香祷告罢了。”
　　如婕妤含笑点头：“逸绵正有此意。”
　　如婕妤便在月色下焚了香祝祷，之后先认了德王妃为义母，又与夕照结拜姐妹，从此便唤德王妃为母亲了。